《小人路过》第37章


容貌端庄也平平的庄主浅笑抚须道,「前人书,今人悟。要悟出些什么来,又因时因地而异了。小财神里面请。」
举茶盏顺转三圈,逆转三圈,揭盖轻轻在杯口拂几下,做尽表面端庄功夫啜饮几口,随意道,「区区也是久仰贵庄渊源,好奇来拜谒,让庄主见笑了。」
「若说好奇之性,却也是敝庄僻陋习性,只乞天下人不要笑话便好,鄙人风闻小财神是来找人的?」
此问一出,柴洛槿只觉周围狼光大放,中人庄庄众求知若渴的眼神简直如口水一般要从眼眶里滴出来,她吓得差点茶水喷出,惊恐地望着一双双紧锁她身上的圆眼道,「是……是,找,大约一个,方入庄之人吧……」
厅中众人把几乎弹出去凑到她眼前的头收回来,忽然精神更为振奋,方入庄的只有本该继任下任庄主的闻三八,近日反省归来被罚在庸碌阁中洒扫,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瓜葛么,跟三八突然回庄请罪有关么,有趣有趣,定要好好拷问三八。
庄主忙双目闪闪地问,「小财神与闻三八有何交际渊源?」
柴洛槿一口水狂喷出来,憋笑颤抖,原来闻一直不肯说名字,是因着好一个空前绝后旷古惟今之名,「嗯……也算朋友故交,今日顺路探访……啊,若是庄中不便那也罢了,区区正好也是忙碌,我改日再来改日再来。」忙火烧屁股一般起身,在这中人庄里被无数无孔不入之眼灼灼盯着,真有毛骨悚然之感。
辞谢上车,柴洛槿长吁口气,我的闻儿,姐妹实在顶不住,下次全副披挂了再来会你……却不知这心血来潮一拜,种下了些祸福因由。
路上又是一日,晃悠悠未注意时辰,到铎州竟已将近亥时人定,柴洛槿忙亮身份送了些银子才顺利得入。
更鼓二声,喧闹铎州城此时如巨兽蛰伏,满城的深浅呼吸同律,街上不过几个敲梆的更夫和夜巡官差。
去哪儿落脚呢,小草府上在京城,虽不过一个多时辰路终还是远,也不知他在府里还是……宫中。柴洛槿心一紧,便不愿去那空旷的丞相府,唤车夫往信阳王府去,反正她此行就是来骚扰他的。
郑显正和衣躺在床上,就着鹤首灯架的夜明珠辉看风临府血部的斩首录,上面一个个都是拦路小卒,真正的对手,却不能光用刀剑就解决得了。
「王、王爷……」门扉轻叩,郑显皱眉,「何事。」
「小财神……」
听见这三字郑显有一瞬地僵直,不一会平复问道,「她怎么?」
「深夜来访,并且是直闯入府中,竟自己随便拣了间房倒头睡了……这……属下们,也,没敢拦……」
他呼吸一滞,眉头大紧做怒意道,「讨死之徒,竟狂妄至此……罢了,明日再去理会……」
心头狂跳不止。
他夺她地、抢她铺子,半是正经意思,半是他也说不清的想法。
起身推窗望云中月,此刻她竟然在这里呢,在他的府中安眠,深吸一口气,是呼吸的同一片空气,悬了好几月的心沉下,又浮起,这些事情每夜都想,她究竟去了哪里,回来又做了什么,为什么全不来敛都或京城露几面,受伤还是患病了,看她回来许多日收声敛气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快活事发生,是被谁欺负了吗,到底怎样……
她『死』的时候他真的遣人去挖坟三尺,知道不过是衣冠冢后竟心头暗喜,人都只道他恨柴洛槿入骨了。
确实恨她,莫名其妙恨得心头又痛又痒,想把她剥皮拆骨咬碎吞下。她若是个普通女人,他可以夺来羞辱她,任意支使她,可以踩着她脑袋驾驭她,可偏她是个有财有势有人心有兵力之人,可以与他分江鼎立之人,他既动她不得,还要任她来去自如,还要由着她心情好便逛窑子般来一趟,还要忍受她似有似无的轻蔑与调笑,还要……想她。
四十四、好色凡人
如果说睡眠是一种艺术,那谁也无法阻挡柴洛槿追求艺术的脚步。
平旦之时郑显便上灯起床开始看书,柴洛槿睡得呼噜震慑王府;日出之时郑显与暗羽队长注方在园中练剑,柴洛槿翻个身嫌院子里呼喝过招之声太大;朝食之时王府开桌铺席,早点茶水流水般端上,穿衣洗漱的丫鬟们在柴洛槿房门外恭候一个时辰,只等来一声悠悠的,呼噜……
隅中之时,信阳王的脸色已有些不好了,管家急得直哆嗦,日正中天之时,厨子开始准备中午之席,柴洛槿她,还在睡……
下午八皇叔携眷过府一叙。八王郑秦,年纪算不得大,却有姬妾环绕无数,子嗣膝下承欢,此行只带了随从几名和小女儿一个,无非便是说嫁娶之事。皇亲显贵、朝臣亲眷,排着队把女儿往他这里溜驴般带,今日左骠骑将军明日五路风火元帅,送走文渊内阁学士又来户部尚书,并不是他眼高于顶,若非他父王或皇帝开口点头,他便能收成群姬妾又如何能纳正妃入府,却已经多少年,没见过那个父王了。
「显儿,不孝者,枉人伦也……你实在不小了。」眯眼抚须之人一只手里转着个琉璃念珠道。
又是这一说,「是,王叔言之在理,只是显儿也有些伪孝,不敢未得父令擅做主张。」
「咳咳,」八王爷轻咳几声,把小女儿招到身前轻声道,「凌儿,见过显哥哥。」
「显哥哥——」五岁的乳香小娃声音甜糯,水灵大眼粉嫩双颊。
郑显不禁抚住太阳穴,这个八王叔当真无所不用其极,从十八的大女儿到五岁的小女,以为他喜欢这个口味么。
他继续敷衍客套,吃得晚饭下来送走王叔和小郡主,看天已经是日没,回头以眼神询问管家,回答是,「还未醒。」
郑显一怔,嘴角不禁带笑,还真是能睡,跟猪一般,经过她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除了呼噜还有细碎的吧唧和哼哼声,禁不住笑,多唤几个侍婢守在门口道,「不用唤醒她,睡她成个猪更好。」
柴洛槿在床上滚了几个大圈,这一夜一日做了无数美梦噩梦。先是闻从中人庄探秘回来,他们用乾坤易成功得了天下、还了小草女人的魂,顺便果然恢复了草的X功能,大草回大陛自立为王,而她以女王造型左手揽着情哥、脚踩狗皇帝的头,无数珍宝美酒流淌在地上,哥哥百般爱怜地剥葡萄喂食与她,后来在床上与情哥翻云覆雨制造国家的下一代时,忽然右手疼了起来,有个眼神寂寞的漂亮人儿看着她问,「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看右手烧了个洞的地方,却是个泪珠儿形状,后来洞越烧越大把她烧死了,醒来发现在自己的银色路虎车上睡着了,开门还是那几个老卑鄙朋友,对她摇头道,「睡了这么久,钱全给哥几个吞光了吞光了吞光了……」
她一个机灵全身冷汗醒过来,望着雕花床顶喘气。
伸伸胳膊伸伸腿,睡了这么久,饶是赶了十几日的路也恢复过来精神抖擞了,于是她纵声高唱,「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
地动山摇。
门上轻叩,几个侍婢嫩声嫩气道,「小财神,奴婢给您洗漱更衣来了。」
「进吧。」
这一唤不要紧,呼啦啦十几人涌进来,分两列好几排站定,手捧着琉璃盆盛的澡豆和皂泥,还有全新的钗环锦衣、香薰绸帕、浴身香炉、妆镜梳子低头候着,柴洛槿一缩缩到床里道,「不、不用吧……」
等到推门出来,已经月悬东边、草木为影了。柴洛槿叹口气,每次来都没有好好看看这封建孽畜的府邸,究竟奢华成什么样子,看来今日也不行了。
她回身挥退跟着的仆从道,「指王爷方向给我便可,我晃一会儿。」
就着月光顺着那方向走,路过亭台无数,想起鬼怪怨灵常在这种地方出没,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东迷路西打撞,索性有侍卫指引,终于在失去耐性前找到郑显。
「王爷,我们讲话不是在湖边便是在桌边床边,今日总算有所突破了……」柴洛槿笑得山花烂漫,往信阳王那里凑。
郑显无语张臂在那里,半躺半坐黑脸道,「小财神不能稍等一会儿再谈么……」
她大悦继续前移,「生意人,总要讲点效率!」
那是谁睡了一整天。郑显遮也不是,显得小气露怯,躲也不行,更失了气势,只好保持姿势在有些氤氲的气氛中道,「你究竟何事……一定要在本王沐浴时说。」黑线。
柴洛槿已经趴到了浴桶边,低头直往下探,心不在焉道,「当然是……要紧事啊……要慢慢谈的……唉——王爷怎么不用后面那个大莲花浴池呢。」那就可以一览无遗了呀……
他脸黑了又红,伸手又洒了把花瓣在桶中水面上遮掩,轻咳道,「快说!」
「唔——」柴洛槿撅嘴把碍事的花瓣努力地吹开吹开,「容区区仔细想一想,区区到底要说什么呢……这水是药水吗怎么颜色有?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