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养成计划》第101章


“苏将军,你不是出外远行,不在府中么?又怎会在此?”我轻笑一声,明知故问。
苏定方低垂着头,也不答我,我亦不再追问,反倒是一旁的香桂瞧不下去了,大声道:“皇后娘娘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苏定方这才冷冷地回道:“皇后娘娘若是真想召见臣,何时不能见,若臣果真进宫等候了,娘娘也不一定能想起臣来,又何苦浪费时间。”
“呵……”听了苏定方这番无礼的说词,我不怒反笑,“陛下多次招将军入宫,将军皆称病不来。陛下担忧你的身体,这才命我前来探视。”
“臣多谢陛下,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我已无心仕途,望陛下宽恕。”苏定方一怔,才又说道,“且娘娘已有身孕,较场乃血光之地,娘娘凤体,尊贵异常,还请早些回宫去吧。”
苏定方缓缓说着,脸上未显出丝毫的胆怯,我心中不觉赞道:这人荣辱不惊,不卑不亢,有骨气,也有傲气,果真算个人物。
“将军在葱山道行军中智勇杀敌,用兵神妙,实乃大唐栋梁……”我踏前一步,距苏定方只有一臂之遥,我嗅到他身上那浓烈的汗味,似还听到他的笑声。很细微的笑,像是从喉咙里轻轻发出的笑,“将军在笑,是笑我这个女流之辈从未上过战场,却也在此狂妄地谈论兵法么?”
“臣不敢。”苏定方一怔,含糊答道。
“古来阵法有:长蛇阵,出水阵,北斗阵,连环阵,十面埋伏阵,又有鹤翼、鱼鳞、锋矢、冲轭、方圆、偃月……等等。”我一甩衣袖,侃侃而谈,“射击时用‘云阵’,包围敌军时用‘赢渭’阵,奇袭时用‘阖燧’阵……若所有阵法都要罗列出来,只怕会有数十种。”
苏定方估计没料到我会说得如此详尽,一时无语,满面愕然。
“葱山道一役,苏将军亲率精兵五百,越山驰进敌营,贼众大泼,斩杀千余名敌军,将智谋、勇猛、耐心、果断等各种统帅才能发挥到了极至。”我神色平静,不在意地一笑,“你手下的兵士,个个能征贯战,以一当十,勇猛异常。而一场战役若想要取胜,最终靠的还是将士的誓死效命。很多主帅为了使兵士有进无退、勇往直前,常常在阵后以刀斧手押阵,迫使兵士上前杀敌,但是,这种方法并不可取,只能招致兵士的怨恨,并不能真正驱使他们为国效命。而将军你身先士卒,与兵士站在同一阵线,这才是激励我军战士心甘情愿冲锋陷阵的最好方法,将军果真是个英雄人物。”
苏定方眸光一动,神色似有些动摇:“我只是个武夫,称不得英雄,皇后娘娘过誉了。“
“英雄?何为英雄?那是一种气节和精神。武力的英雄,并非真英雄,只是匹夫。这些匹夫,只是以力‘争雄’的胜者而已。胜则为雄,败则为雌,无英可言。将军从小就有大丈夫气,敢说敢做,骁勇异常,同辈均敬服。年十五时,就跟随父亲与流寇作战,常率先登城陷阵。”我轻轻一笑,朗声说道,“你父死后,将军继其志,率领众人追杀流寇。从此之后,流寇不敢再扰本地,地方的父老百姓都永记将军的功德。贞观初年,将军跟随卫国公李靖进击突厥,你率二百骑兵为先锋,乘天大雾,直冲进敌军统帅颉利可汗的帅帐,令他们仓皇而逃,智勇双全,天下皆知。”
“皇后娘娘,定方亦只是常人,并非不畏死,长年征战,我亦觉疲累。”苏定方仍不松口。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说到底,战争是对生命的一种戕害,任何生命都值得珍视,战争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笑意谦和,徐徐说道,“圣人也说,‘兵不血刃’,‘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将军有此想法,实乃人之常情。”
“娘娘只是一女子,确知如此大义,定方惭愧……”苏定方长叹一声,神情恳切。
“我只是纸上谈兵,还望将军莫要笑我。”我笑意静好,微微垂首,直视他的眼睛,“如今突厥未灭,他们仍在边外,对大唐虎视眈眈,将军莫非真要为了一时之气,而卸甲归田,独善其身么?”
正文 夫妻亦只是互相利用
“我……”苏定方仍是有些犹豫。
“借你的箭一用。”我拿起一旁侍卫的弓箭,轻轻握住,仰起头,呼吸吐纳,静极生动,猛地一运气,轻舒两臂,便已将那弓拉得如同满月,手指轻放,那箭破空呼啸而出,如闪电一般,正中靶心。
苏定方与众人都呆怔原地,半晌无语。
“娘娘,你如今已有身孕,怎可动利器……”香桂颤声说道。
我勾起一抹笑,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到苏定方身上:“大唐皇帝令,晋升苏定方为伊丽道行军大总管,继续扰讨贺鲁,不得有误!”
“是!臣领命!”苏定方回过神来,立即磕头谢恩。
“往后大唐的安危,便要仰仗将军了。”我伏低身子,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脸上不再有那样漫不经心的笑意,郑重说道。
苏定方仰头,双目炯炯,铿锵答道:“是,定方定不辱命!”
我舒心一笑,至此,朝中文武两方面的新旧交替基本完成,长孙无忌的羽翼已被剪去,最后一击的时刻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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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已至,大殿之内,余寒犹存。
殿中格外寂静,甚至听得见窗棂上融水滴落的微声。微明的光线中,飘浮着辟麟香的气息,浓郁而沉闷。
临盆在即,极易疲累,我斜靠在碎花软垫上,昏昏欲睡。
“皇后,皇后娘娘……”一旁的李义府低低唤道。
“恩?”我立刻回神,微一抬头,正迎上了一双带着柔光的眼眸。我微愣怔,随后才说道,“天色已晚,你先退下,那些奏书,我明日便可批阅完成。”
“是。臣告退。”李义府轻应一声。
我轻闭双目,神思飘忽,莫名香气悠悠而来,如同一种散发浓香的毒,我已沉于蛊惑。缥缈烟气中我望见母亲瘦弱的身影,药草清香混合了幽幽寒香,衬得她仿佛晶莹剔透的珍珠捏成的人偶,高贵得丝毫不沾尘世的气息。
“媚娘……”母亲温热的手轻抚过我冰凉的脸颊,似有一缕粘腻潮湿的风倦倦漫过我的双唇……
“嗯?”我嘤咛一声,微睁眼,一双熠熠的眼眸近在咫尺,眸中赭色透明的琉璃之光变幻婉转,流泻着别样情意。
殿内沉寂的气息原本就似一潭幽静的死水,刹时,竟连光阴似都沉淀下去。
我讶然道:“你……”
李义府被我的声响所惊,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站立不稳,跌坐于地。
微光照着案上的茶杯,茶烟渐渐淡了,竟透着一股凉意,浅白如霜。我伸手去摸,触手冰凉,手上一滑,杯盅落下来,应声而碎,碎裂声异常清晰。
“呵……”我忽然笑了,垂头看他。
李义府虚脱似的,面色苍白,缓缓委顿在地,方才那亲吻我的过人勇气仿佛全部消失了。
夕阳浮金般地由窗外洒落,宫人的通报声遥遥传来:“陛下驾到——”
殿门大开,将耀眼清光投入廊内,李治大踏步入内,华贵龙袍被寒风吹得轻起,恍若清幽一梦。
我神思恍惚,李治已近到眼前,将我抱了个满怀,他衣袖间馥郁的龙涎香浅浅弥散,袭上我的衣襟:“媚娘……”
我任由李治搂抱着,从我们相拥的缝隙中望去,李义府跪伏于地,目光空洞,神色哀切。我们都深知,对皇后不敬,必要处于极刑。
初冬夜风,轻踏李义府苍白的脸,荡向浓黑的夜幕。我垂目,终是没有多言。
“李义府?你也在此?”李治扶我靠坐在软榻上,这才发觉跪伏角落的李义府,“你先退下吧,奏书明日殿上再议。”
“是,臣告退。”李义府似已恢复冷静,他立于一泊阴影中,似要将自己彻底藏在黑暗中,他从容地施礼,徐徐退下。
我望着他的背影,轻易便发现他的衣袖在簌簌微抖,他仍是恐惧的,却极好地掩饰起来。
“即刻便要临盆了吧?”李治伏下身,将脸颊贴着我的腹部,“一会朕便命人将这些奏书抬走,你便可不用劳累,安心静养了。”
我垂首看着平滑如镜的砖面,语调平缓:“臣妾谢陛下。”
“朕知你近来厌食,已命御膳房做了一些新鲜鱼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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