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宫纪事》第185章


慕慕拱在胤祥怀里淘气半天,才抬头重复,“额——娘——”
“别对着我啊!”胤祥推他到那边,“你额娘在那儿呢!”
胤祥说着,拉宁儿到身旁,“昨儿夜里又下雪了,你睡的好不好——”
宁儿点头,轻轻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抚着他微微粗糙的手掌心,
——你夜里又没有睡好吧,不然,怎么知道又落雪了?
“哪有——”胤祥这样否认着,可他眼下深深的阴影,分明就是一夜辗转的铁证。
宁儿眼眶有些湿,他已经病的这样,却还是想着,她是不是睡的安——
“别哭别哭!——”胤祥感觉到她滴下的泪,笑着安慰她,“怎么最近你的眼泪这么泛滥——”
——你总是这样睡不安稳,我又怎么能安心——
宁儿在他手心写着,手指都发颤。
“还不都是你害的!——”胤祥抱进她,“这枕边怀里忽然没有了你,我怎么能睡的着呢!”
宁儿推他,嫌他嘴里总没正经,却破涕为笑。
“就快要冬节了,”胤祥抚着她,一面搂着慕慕,“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过个年,想想,我做梦都笑出声呵!——”
宁儿起身,一手抚着他消瘦的脸,她忽然觉得,她真该再一点,再早几年,认识他——她的爱,给了这样一个男人,纵然之前再多的苦难,她也不觉得悔恨了。
胤祥忽然身子一震,歪倒在一边,剧烈的喘息起来,他扶着床沿,痛苦的握着胸口——他觉得窒息般的痛——
“阿——玛!”慕慕也吓住了,叫了他一生,开始呜呜的哭。
迎春等人忙跑进来瞧,“快,小川,去请陈大人!——”
“陈大人,今儿你给我个准话,到底他这病,能好,是不能好,若能好,什么时候能好?——”看着昏迷的胤祥,漪君哽咽着拉着陈润林问。
陈润林轻轻拍拍她的胳膊,“福晋您放心,十三爷是福寿双全的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漪君点头,却止不住泪。
陈润林瞧一眼床榻边泪流满面的宁儿,宁儿会意,起身拭了泪,跟他出来。
“我有几句话跟你交待——”陈润林拉她到一旁低声说,“第一,皇上几日,会赐丹药给怡亲王,你记住我的话,无论如何,这药用不得,想办法瞒过耳目,把药毁了,千万别叫人知道;第二,你的药,我会替你想办法,也许真的有救;第三,你,除了要好好照看他,还是,花些时间,为自己多做些打算——”
前面尚好,听到这里,宁儿蓦地一惊,泪水翻涌而出。
——他,他难道真的就没有救了吗!
“怡亲王素日不比皇上操劳的少,又吃过苦头,全仗着身子硬,才挺到今儿,这一次宿疾重发,今年冬天又格外长,天气格外恶劣,我有些担心——”陈润林扶住有些恍惚的宁儿,“丫头!——你可要争气啊!——”
——他还有没有救——
宁儿强撑着站住了,满面泪光的问他,等他说下去。
陈润林皱一下眉。
“照往常,若是能熬过节去,只怕就有希望了,”陈润林审慎的说,“所以,务必要小心照料,到年关,天气只冷不暖,风又大,朝里事情也多,无论如何要他平平静静的过了这一关,之后,就都好说了——”
宁儿低头哭的好伤心。
“哭吧哭吧——”陈润林心疼的看着她,“你当着我,把委屈都哭完了;只是,千万别叫他瞧见——他瞧见你这样,岂不更伤神伤身!——”
宁儿哭一会儿,抬头,在他掌心笃定的写,——
——这一次,我不会让他走,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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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阴阳隔 。。。 
宁儿端着茶壶进门,不见胤祥,床上空空的,她心里一惊,搁下托盘就出门去找。
果然,胤祥坐在花园廊下,独自捧着手炉看雪。
宁儿走过去,轻轻抱他的腰。
胤祥微微有些惊讶,转身,拉她坐在身旁,“是我自己要出来走走的——这些天总困在床上,实在太闷了——”他笑着解释,一面握她的手在手炉上。
宁儿静静看着他,摊开手掌——
——天冷,在这里着了冷风伤身——
胤祥一笑,仰面微叹,“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过雪了——京城的雪,年年下,我却从没像刚才那样安静的坐下来仔仔细细地看过——”
他挽着她的肩膀,“好像最近的一次,是十几年前,那会儿,我坐在宗人府的圈墙里——”他望着“就这么,静静瞧着漫天的雪,一片又一片的盖满这片土地,——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听到万籁俱寂,只有雪片密匝匝跌在一起的声响——”
宁儿望着那越来越密集的雪片,一言不发,握紧他微微有茧的手掌心。
“那时我想,也许我这辈子都出不了那堵高墙,也许我的阿玛,还有我的兄弟姐妹,早就忘了我的存在;或许此生,就只能和那下了又融,融了又下的白雪相对终老——”
“我做梦都不会想到,我不但出了那圈所,还能和四哥一起为大清出力,——更重要的是,”他说着,扶起宁儿的肩,深深的看着她,“我没想到,我还能遇见你;老天待我不薄,我已经很感激很感激——”
宁儿很快的擦了眼泪,努力的想要露出一个笑容给他看。
“这一次,若是捱得过,是我的福分,我只有继续心存感激,”他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花,平静的笑着,“若是捱不过,我也没什么可怨的——”
宁儿已经没有办法再控制,她的泪水已经开闸,任是什么也没法再拦住。
“我只遗憾,不能看着我们的慕慕能长大成人,看他有一天也想我遇见你一样,也遇到他命里注定的那个姑娘——”胤祥抱紧她,“可是,你会看到——你也一定要看到——”他放开她,专注的看到她心底的一切,“我的话,你懂吗?”
宁儿已经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很努力很努力的点头。
胤祥笑一笑,脸上露出病后难得的血色。
“你懂就好,懂,就好——”
“这是——”胤禛看着贺永禄吩咐下人又添火盆来。
“皇上,今年冬天格外的冷,您瞧,外头,又下雪了——”
胤禛怔怔的坐一会儿,瞧着门外飘飘曳曳的雪花,点头喃喃道,“是呵,又下雪了——”
“哎——皇上?——您这是要到哪儿去啊!”贺永禄忙着替他披上斗篷,“外头可冷着哪,您当心啊!——”
“朕想去御花园瞧瞧——”胤禛说着快步的走向前去。
梅花林已是白雪满覆。
“怎么,还不开花——”胤禛抚着满树的积雪,他出神的自语道。
“皇上,您忘了,这几株梅树,是当年格格在的时候,亲手栽的,——格格走的那年起,这花,就再没开过了——”贺永禄在一旁小心的说。
“嗳——”胤禛抚着梅树粗糙盘错的树干,点头“朕,朕真是,糊涂了——”
“皇上,——您别太伤心了,”贺永禄替他拂去肩上的落雪,“格格走了这么久了,也许早登极乐,也许,皇上该替她高兴——”
“是呵,人世间多少不如人愿,她走的反而解脱——”胤禛说着,却还是湿了眼眶。
“公公你看——”白兰忽然拂掉一条树枝上的落雪。
贺永禄瞧着,果然,那雪压的枝条下面,竟然隐隐约约的,有一点花苞。
“皇上?!”贺永禄惊喜的指给胤禛看。
胤禛一愣,立即掸掉更多树枝的雪,果然,就是这一棵树上,有那么一丛枝条,竟然长出了火红的花苞。
“皇上,这是大喜的兆头啊!”贺永禄笑着说。
“嗳,”胤禛轻轻擦去眼角的潮湿,点头道,“也许,胤祥的病,就要好了罢!”
“大人,怎么样了?”迎春察看着陈润林的表情,迫不及待的问。
陈润林不语,只一笑,低头开方,“这个拿去——”
迎春只看一眼就皱了眉,“怎么今儿少了一剂药?大人——”
陈润林看着床上的胤祥笑容更加明确,“因为不需要了——”
迎春和一旁的宁儿同时一愣,“您是说——我们爷的病要好了?!——”
“我可没那么说!”陈润林笑道,“我只是说,王爷的病有好转——”
宁儿回身握着胤祥的手,笑着笑着就闪出了泪光。
“映雪人呢?”胤祥这日清晨进药时分不见宁儿,忙不迭地问。
“今儿是腊八,主子和福晋一早就起来熬粥呢!——”迎春坐下来,服侍胤祥进药。
“不是宫里头还传好些出来么?怎么还要熬?!”胤祥喝了药,诧异,“要那么多粥干嘛!”
“主子说了,宫里是宫里的,家里是家里,宫里的粥虽然好,可是那么大一锅熬出来,必然不精,”迎春摇头晃脑的说,“主子为了这粥,老早就准备下了——您呀,就瞧好儿吧!”
正说话间,宁儿和漪君两人推门进来,宁儿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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