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宫纪事》第190章


“今儿你气色看起来不错——”胤禛喝着药,抬头看着她微笑。
宁儿低头不语,她知道,这个秘密,虽然好,却不可以让人知道,尤其,是他。
“慕慕还好?——”胤禛道,“朕好久没见他了,真有些想——”
宁儿没搭腔,抬手用手帕拭去他唇边的药汁。
“映雪——”胤禛轻轻搭着她的手,“朕宫里面,女人很多,可朕,就是对你——”他顿一顿,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却终于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她,“对你,情不自禁——”
宁儿轻轻抽回手,没有听见似的,低头收拾药碗。
没留意胤禛轻轻坐起身,俯身吻在她耳侧。
宁儿大惊失色,手里的药碗豁朗一下摔落在地。
她脸色苍白的蹲下拾着碗片子,门外白兰听见动静,忙进门来帮着,“福晋别动,交给我们收拾就好了——”
宁儿的右手心划破了一个口子,她把伤口按在左手的帕子里,行礼离去,一路上泪水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胤祥,你救救我吧,我受不了了——
她这样想着,一路哭着跑回屋里,靠在床边哭——她忽然记起什么似的,用那方染血的手帕按住了嘴。
“皇上,”陈润林收回手,和脉枕,露出笑容,“恭喜皇上,皇上的病好多了——”
“真的吗?——”胤禛惊喜的问,“你没看错,朕,真的好些了?——”
陈润林一笑,作揖道,“是好多了——皇上今日调养有方,身子比先时好很多了——若是不出意外,谷雨前后,就可望大愈了——”
胤禛先是一笑,忽然又惆怅起来——他的病是好了,可是,也再没机会和映雪独坐相对了。
“这里,是谁在管着——”这日宁儿在园子散步,经过一片花圃,见枯败不堪,便忍不住取出随身的小笺用类似眉笔似的小黛石棒写道。
“主子,这里原是皇上开出来,预备给毓宁格格打理的,格格去世,就再也没人动了,皇上不管,一直荒到现在——”迎春道。
宁儿点头,又写道,“那是什么人——”她指指一旁荷锄翻地的几个匠人模样的人。
“哦,想是这几天,贺公公看这里荒着不好看了,才又找人翻了,想重新种上东西——本来这些偏僻的地方,荒着也是荒着——”迎春笑道,“我倒觉得这样有几分野趣——”
“现在种是有点晚——”宁儿也一笑,忽然记起从前在胤祥府上,曾收过一些花木的种子,便跟迎春道,“你去问问,若是可以,我们在自己那边园子也种一点东西吧——”
“这没什么可问的——”迎春一笑,“主子您说种,种就是了——那边原是咱们的地界儿——”
宁儿笑着点头,她希望能种下一点生长的希望,为慕慕,也为胤祥,看着它,也好有个念想。
“宁儿?!——宁儿!——”胤禛一惊,从梦中骤醒来。满额冷汗。
他细细回忆着梦中情形,唏嘘不已。他不是已经决心要不再折磨自己,为什么,还是每晚每晚的梦见她——
“那是,是谁——”这日胤禛在园子走着,忽然瞧见那边有人在花圃忙着,身影竟像极了他梦中的那个——
“皇上,那是映雪福晋——”贺永禄笑道,“这几日,见奴才张罗这边园子,她就找奴才要个师傅,学着侍弄花木呢——”
“是么——”胤禛愣愣的,他有些恍惚,她梦中跟他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皇上——”漪君行礼,又让道,“屋里有一些乱,皇上且在书房小坐吧——”
胤禛点头,漪君亲自出去沏茶,胤禛便在书房转悠着,顺手从架上抽一本书下来。
居然是本词集。
他随手一翻。
——碧云天,黄叶地
他心里先是一惊,怎么是这首——
他仔细看着书页,书很新,保养很好,唯有此页,微微的泛旧,可见是常常翻动,再细看,上面似还有泪痕。
他心里翻腾一下。
他似乎想起什么事来。
“皇上——茶——”漪君轻轻递上盖碗。
“你们最近常在书房呆着?——”胤禛似乎随口问道。
“哦,我最近和映雪常来,映雪很好学,我在这教她满文,她学的很快的——”
漪君笑道,“她真是兰心蕙质——”
“哦——是,你教的也好,原该教与她这些——”胤禛说这翻动着桌案上的一摞字纸。
里面密密写着满文。
“你费心了——”胤禛看着一笑,“最近才学,都已经到这里了——”他指指纸页,“照这样,几天也就学通了——”
漪君也看一眼,微微惊讶,“咦——”她笑道,“是妹妹自己努力罢——我还远没教到这么后面呢——”
胤禛心里又咯噔一下——他有种说不上来的预感,似乎,有件什么事堵在他心口,却又说不出,压的他很难受。
147
147、 身份(下) 。。。 
“喏,您看,这就算栽好啦——”郭杨拍拍手上的灰笑向宁儿道。
宁儿瞧着院前的一排蔷薇,点点头。
“这是好活的花儿,按时浇浇水就是了——”郭杨看着宁儿,“就是有些招虫儿,——也好办——”他说着抽出随身带的小包,里面捏出一撮烟丝,“把烟叶切丝烫了,等水变色,洒在花叶上就好了——”
宁儿拉着迎春的手,写了几个字。
“前些日子看见汇芳书院的绣球花开的漂亮,我们主子也想在院子中间栽上一株——不过现在是不是晚了些?——”
“哦,其实也还好,只是那个花要挑剔一些,”郭杨略一思索,“这样吧,我明日再来,把扦枝,调配好的土、肥都备好,再替主子收拾——”
宁儿点头笑一笑,意思感谢。
“朕觉得好多了,想出去走动走动——”
“皇上要去哪里呢——”贺永禄扶着他的手臂。
“随处走走,到哪里算哪里罢——”胤禛道。
“皇上当心脚下——”贺永禄说着,抬头看见胤禛望着前方不知在看什么。
“都已经栽好了?——”郭杨有些惊讶,“我说我来弄的——”
“我们主子等不及了,说天气正是好呢——”迎春看着满天的阴云,笑道,“我们主子自己琢磨着都折腾好了,您瞧一瞧还有什么不妥的——”
“真是惭愧——”郭杨笑道,“我原是该替主子效力的,如今主子做的比我还妥当,叫我们这当差的实在难为情——”
“那是——”迎春瞧着忙在花圃的宁儿,一笑,“我们主子巧着呢,你只消一说,她就什么都会了——”
郭杨点头称是,过来瞧一眼,心里深深纳罕——这手艺,怎么也不像是刚刚入门的新手呢!
“额娘——”慕慕坐在宁儿怀里看着廊下的绣球花大团安静的开着,细细的雨丝垂挂在檐下。
“唔?——”宁儿知道这地方没人,小声的答应。
“花——”慕慕指着淡青色的花萼,给宁儿看。
宁儿轻轻的笑着,拉着她的小手去摸摸湿润的花瓣。
慕慕捉起一片软软的花瓣要往嘴里放,宁儿忙轻轻打掉——“不可以吃——”她的声音微弱而有些喑哑,慕慕眨眨眼睛,算是同意。
“绿——”慕慕回头跟宁儿说。
“嗯,绿——”宁儿抚摸着他软软的头发,“慕慕懂绿色呢——”
“慕慕,慕慕——”慕慕也跟着学。
宁儿看着他乖巧伶俐的样子,又爱又心疼——可惜胤祥全都看不到了。
“咦——”慕慕忽然扯扯她,指着一旁放着的书本。
宁儿低头,这才发现,那本词集的书页上,沾上了雨丝,又被风扫上几粒落花。
慕慕伸手去点那湿湿的圆点,刚摸到,一旁又落上一滴——“咦!——”慕慕瞪大眼睛惊奇的叫着。
宁儿抱起他,把书捧在手心,
“碧——云——天——”
宁儿轻轻在他耳畔读着,一字一字指给他。
他还远不是认字的年纪,可是宁儿固执的读给他听,在他心里印下那些声音,那些韵脚——印下那来自一个陌生的他也许永远都不会认识的人的千年惆怅。
慕慕傻傻的学着,表情很认真,目光清澈如水。
“相——思——泪——”
他学完,抬头看着他额娘,伸手惊奇的发现她额娘脸颊上,也落着晶莹的雨滴。
“皇上,后日初八浴佛节,园子里娘娘还有各位女眷抄写的经文,都在这里了——”贺永禄朝身后点头,小太监把几只大托盘放在一旁。
“嗯,朕知道了,——”胤禛说着起身,走过来瞧着,顺手抽出一卷慢慢抻开——抄的极隽秀的小楷。
——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我相,人相,众生相,寿生相,应生嗔恨。
——如一恒河中所有沙,有如是沙等恒河,是诸恒河所有沙,数佛如是,世界寧为多否?
是《金刚经》。
只是翻着翻着,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异样。
这字迹,何以这样眼熟?——
“这是哪个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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