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第152章


“怎麽,您不愿见玉瑶格格。” 
“不是的,有她们在,说话不方便。”说完这话,他迳自走了。 
回到了屋里,把门一关,和衣躺上了床,他不是要睡,他眼望著顶棚在动脑筋,思忖下
几步棋该怎麽走。他不是要睡,可是毕竟他还是睡著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把他惊醒了,睁眼一看天,天都黑了,他问了一声:“谁
呀?” 
“我,荣桂。” 
他下床去开了门,荣桂一进来就说:“走了。” 
燕翎道:“刚走哇?” 
“可不?八成儿也是为了等您,见您一直没回来,这才走的。” 
“老八呢?还在暖阁?” 
“不,上书房去了。” 
“找擦把脸儿去见他去。” 
“给您留饭了,要不要吃过了再去?” 
“不用,这会儿不饿,等会儿再说吧。” 
别看荣桂贵为八阿哥的总管,一般不算小的官儿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可是燕翎吃住他,
唯独对燕翎,他得服服贴贴巴结著点儿,燕翎说什麽,他也只有连声唯唯! 
燕翎擦了把脸之後,上书房去了。 
书房里有灯,可是门关著,没动静。燕翎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谁?”八阿哥这一声问得相当粗暴。 
燕翎道:“我,八爷,玉楼。” 
“噢,是玉楼啊。”八阿哥马上没脾气了:“进来吧。” 
进了书房,八阿哥正在书桌後坐著,脸色相当难看,桌上摊著纸,拦著笔,纸上写了划
掉,划掉了又写,显示他的心情相当烦燥、相当乱。 
“玉楼,你又上那儿去了?” 
“您说呢?” 
“别招我,我今儿心情不好。” 
“我早回来了,也听荣桂说了!” 
“怎麽?你早回来了?” 
“别怪我早没来见您,两位客人在,我不方便说话。” 
“玉瑶又不是外人,有什麽不方便说话的。” 
“话不能这麽说,我总认为这种事还是不让人知道的好,也没必要让人知道,玉瑶格格
帮不上您什麽忙,何必让她跟著烦心。” 
“这麽说我倒是错怪你了。” 
“您的心情我能体会。” 
“玉瑶一直问你,等你等到刚才才走。” 
燕翎没说话,默默地坐了下去。 
“玉楼,我完了!” 
“我觉得愧对八爷。”燕翎叱一口气,抬起了头。 
“别这麽说,我只觉得糟塌了你这个大才!” 
“八爷,您……” 
“真的,玉楼,这就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一样,我自无能、没用,连带的也把你
给糟塌了。” 
“八爷,您这麽说,叫人听了心里实在难受。” 
“不谈了,咱们谈点儿别的,谈点儿轻松的。” 
“听您的口气,您是打算就这麽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麽办?这是命,我天生跟那个座儿没缘,自不量力,白花心血,白费力
气。” 
话只是普通几句,可透著无限凄凉。 
连燕翎都禁不住心里为他难受:“八爷,我不以为……” 
“不,玉楼,我等於已被打下了十八层地狱,永远没有赶去的机会了。” 
“八爷,打古至今……” 
“别给我举例子,我明白,这种事儿你没我清楚,我这情形跟别人不同,到现在我才知
道,就是别个都死光了也轮不到我,只因为我的出身,我不是嫡嗣,你懂了麽,这不只是喜
恶问题,我还有机会!” 
“我懂了,八爷,可是,您甘心麽?” 
“你要是让我说实话,我不甘心,我绝不甘心,可是我没有机会,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要是再不自量力,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自招杀身之祸。” 
“这麽说,您是不甘心,但却又没办法,是麽?” 
“正是这样。” 
燕翎没说话。 
“难道不成你有回天之力?”八阿哥忍不住问了一句。 
燕翎摇了头:“八爷,我不是大罗金仙,我没有回天之力。” 
“那……” 
“可是我有这麽个想法,我吃不到的,别人就算吃进了口,他也休想顺利地把它咽下
去。” 
八阿哥一直腰,道:“玉楼,这话怎麽说。” 
“八爷,咱们先把对象弄清楚?” 
“什麽先把对象弄清楚。” 
“您以为,您的事儿是坏在谁手里?” 
“皇上,当然是皇上,还有谁?” 
“您真这麽想麽?” 
“我怎麽能不这麽想,事实如此……” 
“不然,八爷。” 
“不然?” 
“您怎麽不想想,您花钱活动的事儿,要是没人使坏,皇上怎麽会知道?” 
八阿哥呆了一呆:“据说皇上是调查的……” 
“调什麽查?隆科多进宫的事儿,您知道麽?” 
八阿哥又是一怔:“隆科多,他,他进宫去了?什麽时候?” 
“总不会是在您之前吧。” 
“这……你是怎麽知道的。” 
“八爷。您以为我老往外头跑,是去玩儿啊。” 
“这麽说,你是怀疑……” 
“隆科多这个人您是知道的,他在宫里活跃的情形,您也清楚,他不会听不见一点风声,
您以为他听见风声以後会怎麽办,帮您掩著、盖著?” 
八阿哥脸色变了,猛然拍了桌子,咬起了牙:“隆科多……” 
“八爷,别怪隆科多,怪不著他,各为其主,这是必然的,拿我来说吧,我能不为您尽
心尽力麽。” 
“好老四!”八阿哥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 
“您这才算找著正主儿了。” 
八阿哥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摇头:“老四,我,我斗不过他。” 
“论眼前的处境,我不能不承认,您的确是逊他一筹。” 
“那还有什麽好说的。” 
“八爷,您就只看得见眼前麽?” 
八阿哥目光一凝:“玉楼,你这话……” 
“世间事变幻无常,眼前他虽胜您一筹,可是他想吃的,不只他一个人想吃,他未必十
拿九稳,就算他吃得到口,八爷您能不能别让他那麽舒服地顺利咽下去。” 
“你要我怎麽办?掐住他的脖子。” 
“一点儿没错。” 
“我掐得住麽?” 
“您不能这样不蹶不振,八爷,您也不能只看眼前,只一次失利,你就毫无斗志,举手
投降了。” 
“不,没那一说,可是……” 
“八爷,您自己清楚,我也不能不承认,眼前您是不行,可是以後呢,您就准知道以後
也不行?您就不能不动声色,招兵买马,来个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我懂你的意思,然後,然後我又能怎麽样,那时候他是皇上了,玉楼……” 
“我知道,八爷,皇上又怎麽样,皇上又不是那推不倒的泰山,那怕是泰山,一天铲一
点儿,照样能把它移到别处去,八爷,朝代是怎麽改换的,皇上要都稳如泰山,我说句大胆
的话,打古至今就没那麽多朝代了,也就没如今这大清朝了,您说是不是。” 
八阿哥马上又像个打足了气的皮球,一拍桌子,道:“对,一语惊醒梦中人……” 
“八爷,您下了决心了?” 
“下了决心了。”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 
“我知道,我不是没长性的人,这口气我咽不下,我要是连这种热心都没有,那我真成
了没气没囊的人了。” 
“八爷,这您才算给我们这些为您卖力卖命的吃了颗定心丸。” 
“教我,玉楼。” 
“别急,八爷,得慢慢来,不动声色稳扎稳打,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一步放松。” 
“我知道,怎麽做,你说吧,对你,我是言必行,计必从。” 
“真的,八爷?” 
“瞧你问的,难道还要我给你出个字据不成。” 
燕翎目光一凝:“修好老大、老二,还有其他有实力的几位。” 
八阿哥一怔:“你这是合六国而抗秦。” 
“不,不是那一套,那一套不灵,强秦不是并吞了六国了麽?我的意思是修好别人,打
击老四,您吃不著的,也别让他吃。” 
“这样行麽?玉楼?” 
“您认为有什麽不行的?” 
“这样准能整垮老四?” 
“众志成城,您几位要是联合起来,那股力量是可怕的,老四该不是对手。” 
“这道理我懂,问题是他们几个肯不肯跟我联合,他们几个之间能不能合得来、合得
久。” 
“您的顾虑是对的,大家一向各自为政,互相敌对仇视,突然间让他们联合在一起,的
确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就是这意思。” 
“竹爷,容易是不容易,可并不是绝不可为,事在人为,这件事不只关系您一个人的利
害,如今的情势是非走这条路不可,利害攸关,我想他们会考虑的。” 
八阿哥摇摇头道:“怕只怕他们的私心太重。” 
“这是免不了的,您没听说过我,人不自私,天诛地灭,我劝您也留点儿私心,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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