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第147章


第142章 重聚骛灵
这一队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直向莲迦山行进。本来从上都到莲迦山,按照通常的行速需要约摸一个月,但这一行人赶得紧,大约二十日也就到了。
鹿子骁不会破阴阳逆旋阵,只有在晚上才能找得到苏蕙珏的住处,故而掐好了时间,恰在天黑后登上骛灵崖。
苏蕙珏乍一见到这群浩浩荡荡的不速之客,当真吓了一跳,此后又看见容色枯槁沉睡不醒的沐冰蓝,便更是吃惊不小。她给她细细把了脉,脸上的忧色才稍微缓了缓,对江胜雪和鹿子骁道:“你们俩将她照顾得很好,她此时性命已无大碍,但凝儿的这副身子骨太弱,受了这么重的内伤,已经再也无法还原。蓝儿的肉身青春强健,需得把她的魂魄换回到原身里才有康复的希望。”
鹿子骁忙道:“那便请大娘作法,给她们换回来吧!”
苏蕙珏看了他一眼,道:“这般灵魂转换的本事,我却是没有的。当初蓝儿突然回来,合身上下皆是伤情之意,我怜惜她有情人难成眷属,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江氏兄弟,见江行云黯然垂首,而江胜雪鼻翼翕动,可见内心情热如潮。
她别开眼睛,假作不见,又道:“我当时是请出了我的师父苜蕤上人,是她给蓝儿和凝儿换的身体,如今再要换回来,也非得她老人家亲自出马不可。”
说着话,苏蕙珏便要起身去焚香祝祷,江胜雪连忙抢上一步,拦住了她:“娘……”
他先前随苏芷凝称苏蕙珏为娘亲,此时早已惯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改过口来也不甚合宜,便仍旧这样叫她:“娘,这一次把她俩身体换过来,芷凝会怎样?”
苏蕙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见他已经知道苏芷凝不过是沐冰蓝借来的外壳之后,还对她如此关切,实在也算是有情有义,不由心下感动,眼睛里闪出了几点星芒来:“凝儿她……她内伤太重,怕是熬不过去了……”
她哽咽了一下,见江胜雪脸色一变,万分难过的样子,又强自微笑起来:“胜雪,你找到了蓝儿之后,还能挂念凝儿的肉身,我这做娘的已是万分欣慰了!凝儿是个苦命的孩子,她一降世便魂魄不全,原本这一生也只能做个活死人罢了,我其实该早些放她超生,怎奈自己执念太重,总是放不开手……
当初是我劝说蓝儿借用她的身体的,蓝儿将她带到山下走了一遭,也让她这辈子总算是真真切切完完整整地做过了一回人,如今就这么去了,我这做娘的也替她了无遗憾,相信她自己若是知晓,也会感激不尽的。”
江胜雪听她这样说,虽仍是心酸不已,却也颇觉有理,也就不能再说什么。
苏蕙珏当下入了内室,沐浴更衣,焚香祝祷,待一切就绪之后,时辰已近半夜。
江胜雪等人在外厅等得焦灼,又怕搅扰了苏蕙珏,一个个自怀心事的,无言枯坐了半晌。如今虽然大事未了,但总算是找到了苏蕙珏,确定了沐冰蓝的确不再有危险,心算是放下了一半,连日旅途的疲累便翻搅着倒涌上来,压得他们眼皮子沉甸甸的昏昏欲睡,却又想要等到苜蕤上人现身,亲耳听她说出一切无妨来,便仍是强撑着不敢真的睡去。
大约丑时刚过,忽然听见内室有脚步声传来。江胜雪内力最强,自然也最警醒,立时便朗朗地睁大双眼,拭目以待。
只见内外室之间的帘子一挑,苏蕙珏站在了门口,她的身旁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作道姑打扮,一身灰袍,只领口处翻出一方洁白,乌黑的头发简简单单在头顶盘成一个圆髻。
她貌不惊人,但据理推之,除了苏蕙珏的师父苜蕤上人,又还能是谁?
不过,说是苏蕙珏的师父,可此时她们师徒站在一起,做师父的倒是显得比徒弟还年轻些。
鹿子骁和江行云也已经清醒过来,当下三人离座起身,在苏蕙珏引见之前,都不好打招呼,只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心下都在惊叹:这位道姑是什么时候到屋里来的呢?是里屋别有暗门?还是她功夫已然高强到神出鬼没的地步?
不待苏蕙珏开口,那道姑淡淡一笑,对他们道:“我是蓝儿的师祖苜蕤,她的伤我来疗治,你们尽管放心吧。今晚这移魂换魄之法须得耗上一夜,你们守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自去歇息,明日醒来,蓝儿定已好了。”
三位男子有了苜蕤上人这句话,都大大放下心来,当下作揖称谢,退到了屋外。苏蕙珏的屋子向来只供她们母女师徒三人居住,没有多余的房间,好在护送沐冰蓝的队伍带来了许多车马,这一路上也是这么露宿着过来的,如今在屋外再将就一夜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一晚睡到后半夜,江胜雪隐隐约约听见外面响起嘈错杂乱的车马人声,登时醒觉,起身出外查问,才知道衍忱也来到了。衍忱之前一听说沐冰蓝受了重伤的消息,便立即点了一队精兵前来护送,而他自己则赶忙安排下一应监国事宜,带上几名亲随,换了微服,披星戴月,策马而来。前面这队精兵知道皇上随后就到,早已有所准备,探明上山的路径之后,便派了人返回接应,将将赶在天亮之前将衍忱带上山来。
江胜雪前去叩见衍忱,将事发的经过直到方才苜蕤上人的现身,都一一禀报清楚。他特特提起了鹿子骁的悔过,恳请衍忱给他一个公允的裁决。
衍忱听罢,只淡然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是嗔是怒。他说:“他既然心陷相思,这已是世上最阴冷孤绝的囹圄,再也没有什么牢狱刑罚能比这更可怕的了。”
他们君臣二人说完了话,已经有些微的曙色朦朦地亮了起来。江胜雪连忙劝衍忱歇息,他也退回到自己的车驾内,潦潦草草又补了一觉。
当苏蕙珏把前门打开的时候,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只见天光方自亮透的廊檐下,四个青年男子并肩而立,个个脸上都是一派虔诚的祈望与强自按捺的急切,除了昨晚就见过的江氏兄弟和鹿子骁之外,还有当今天子衍忱。
只略略一愕之后,苏蕙珏就恢复了自己历来的镇定。她对衍忱欠身道:“皇上,我师父苜蕤上人已将蓝儿的魂魄换回她自己的体内,大约再过半日,她就能醒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雄浑中略显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叫道:“灵妹……”
苏蕙珏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突然击中。只见她全身剧烈地一震,还没有抬头,就猛地别着脸转过身去。她根本不敢去看,只忙着抽身要走,一手紧紧压在胸前,尽力压制住胸间的抽泣,另一手则捂住嘴,拦遮着毫无征兆一触即发的大串大串洒落的眼泪。
一双粗糙的大手握住她的双肩,止住她的脚步,将她用力圈进怀里,髭须陷入她的后颈窝,那个声音在耳后那么近切而清晰地,又响了起来:“别再躲我了!二十七年了,你找得我好苦,你知不知道?”
苏蕙珏原本紧紧绷起的身体终于虚软下来。她激颤着转过身子,泪眼模糊中,那张刻骨铭心、却已沧海桑田垂垂老去的面容,像是从一场毁天灭地的洪水中破土重生的一整个新的人间——
“炀哥……”
苏蕙珏——前朝末代公主舒灵慧,此时便如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小鸟一般蜷缩在焕炀的怀里,泣不成声。
焕炀也喜极而泣,老泪纵横,紧紧搂着她,全不在意周围臣下的瞩目,像个初尝情味的少年男子那样又哭又笑:“傻丫头!你怎忍心如此折磨于我?若不是你生了个和你当年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儿,我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找得到你!
你究竟为何不肯见我?是恨我夺了你父王的江山么?只要你一句话,我便把这皇位还了给你,你做女皇,我做你的臣仆,我……”
舒灵慧伸手堵住了他的双唇,又气又笑:“傻瓜!谁要做什么女皇?如今能再见到你,知道你对我仍有这么一片心,就是要我做天皇玉帝我也不稀罕啦!”
“哈哈哈!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痴儿,这等话都说了出来,就不怕为师到天帝前说与他知道你对他如此不屑,惹他怒极,倒给你们再加上几番劫数么?”
舒灵慧大窘回头,看见苜蕤上人站在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满脸调侃之意。
她难为情地低下头:“师父……”
苜蕤抚掌笑道:“你二人一把年纪,如此为老不尊,也不怕后辈们笑话!”
焕炀冲她一拱手,洒然道:“师父在上,请受焕炀一拜!让师父见笑了,我和灵妹一世相思,今日终得团圆,可真是什么也不在乎了,别人要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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