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第338章


人只有一个念头,这如同木偶一样的人却有着巨大的力量,让江湖各派的人闻之丧胆。
全非呆呆的站在那里,身边的刘彬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走的。”全非淡淡一笑,说:“我本来就要走,你教会我武功,我立刻离开,从此与刘岛再无瓜葛,就算是我们夫妻一场,你给予我的报答好吗?”
刘彬站在风里,人群渐渐飞散,他平静的说:“你是我走遍千山万水,遇到了上万人中,唯一看上的一个女子,是我认为命中注定的妻子,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又为什么要离开我?”全非说:“在你看来,你是于千万人中遇到了我,在我看来,我却是在一个计划里注定了你,你我的相逢不是天意,而是我的一个计划罢了。我是一个师太,一个注定一生陪伴青灯古佛的人,我本来就没有感情。”
刘彬摇头说:“不,你错了,世人都喜欢倒因为果,便如太平盟告诉世人一样,只要听从他们的指令就能得到幸福,所以他们是天下人的福音。那么我问你,是你没有感情才是佛门中人,还是你是佛门中人才没有感情,显然,你是因为以为自己是佛门中人,才杜绝了自己一切产生感情的来源。那是一个错误,一个想法而已,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其实不是那样一个人。”
全非转过身来,说:“正如我说的一样,我是。你给我武功,让我没有白白的浪费这段时间,让那些追查我的人,得到他们的目的。”
薛冰说:“这本身很简单,刘公子,你跟着她一起离开,不就行了吗?”
刘彬摇头说:“离开这里,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不是因为留下来会有美好的生活,而是因为为了美好的生活,我们就得留下来。”
全非说:“在你看来是美好,在我看来什么都不是。”
说完身形一晃,已经飘然离开。刘彬追了上去,薛冰正要走,那中年文士过来,说:“姑娘的琴声真好,可以再为我弹奏一曲吗?”薛冰问:“留在刘岛,真的是你们每个人的心愿吗?还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中年文士说:“不知道。”薛冰一面走,一面问:“你应该有妻子,怎么会没有?”中年文士说:“她死去了,是一种离奇的病,我们都没法治好。”
薛冰说:“那于阁下而言,真是一件伤心的事情,我听说,岛上的妻子和丈夫,都是你们真心相爱于千万人中寻到的。”中年文士怅然说:“天有不测风云,要离开的人,始终没有办法留住。不管身在何处,我们都一样在命运的控制中身不由己,这看似与世隔绝的隐士岛,其实同外面有什么两样,琴棋书画只是让我们苍白的心情有了寄托,飞天遁地也不过是我们能力的极限而已,这极限在命运面前,一样是有心无力。”
薛冰说:“也许是不公平的命运使你颓废,但是我想一个人不能因为一次打击便否定一切,你也应该有自己重新的生活。”
中年文士点头说:“我似乎看到了希望,从姑娘的琴声中,看到了真正的隐士,似乎陶潜再世一般的高洁,如同天上的白云一般,清高孤远。”
薛冰笑说:“阁下恐怕说得太过了,在下能有你说的一半那么好就太好了。”中年文士说:“姑娘过谦了。”已经到了他所居之楼下,中年文士邀她上楼,薛冰上楼,忽然听到里面一阵淡淡的琴声传来,上楼一看,只见遥香正在那里低坐弹琴,薛冰想她是怎么进来的!
遥香一面弹琴,一面对那中年文士浅浅一笑,中年文士只觉全身一软,险些便要跌倒,薛冰心想:她这迷惑人的本事可也不小,简直让人五体投地,我要是男人也受不了!
那中年文士缓缓上前,遥香说:“公子,听说岛主便是令尊大人,我这是前来投奔你的。”那中年文士怔怔的听着琴声软语,不能说话,遥香肆无忌惮的说:“奴家知道公子素来喜欢弹琴,天下的琴音,以公子为最,而天下的琴,也是公子这把‘无迹’为最好,所以斗胆一试,果然好琴。”
那中年文士忽然怒道:“你懂什么弹琴,一看就如同那些青楼卖艺的女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高雅的琴声,出去,出去!”遥香一惊,随即不紧不慢的问:“公子,此话怎讲,难道这曲子不好听,还是因为……”
中年文士怒说:“这曲子好听与否倒也不关大雅,不过这弹琴之人倘若心术不正,那么便会玷辱了琴的高洁,本来是人间最有品味的事情,却成为谄媚和妖娆的卖弄者借以成全她们勾引男人换取金钱的工具,便如学会武功用来杀人一样,不但可怕,而且玷污了武者的尊严。”
遥香依然缓缓的说:“尊严,公子终于告诉了我什么是尊严,难道爱慕就没有尊严,如果因为心仪某一个人而失去了尊严,那是值得的。”
中年文士冷声说:“十年前我遇到一个弹琴的人,从她的琴声中读到了人的尊严,而今天我读到了人的卑微和自私,在你眼里,什么东西包括感情都不过是个工具,你甚至不知自己需要什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凡事别人认为想要的你就希望去破坏,凡事你认为想要的就拼命去抢夺,姑娘,你年纪不大,心计却很重,不过我劝你不要在我面前故弄玄虚,离开这里,否则你将后悔。”
遥香冷笑说:“后悔,我不知道什么叫后悔,也许后悔的是你们。刘陵,你会看着你未来继承的隐士岛变成一个何等惨不忍睹的地方,这不是十年二十年的事情,我将让最无知的人到岛上来住,你们不但不能教化,还会被他们的无知和卑劣所引诱,因而放纵,你将看到道德如何沦丧,世风日下的痛苦,也将出乎你现在的意料,这就是我对你们最重的诅咒和惩罚,也是你为自己的傲慢无知所付出的代价。”
刘陵笑说:“姑娘说得真奇怪,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近朱者赤,我相信凡事到了岛上的人,都会慢慢感受到这里和谐的气氛,正是人类渴求的理想国度,教化可以让人的心灵得到正直,便如弯木通过规矩得到标准的尺度。你的阴险用心,也许根本不能如你所愿。”
薛冰却说:“刘少岛主,她不是危言耸听,圣人也说,‘小人和女子难养’,这其实不是偏见,而有一定的道理,有人食古不化,不懂大义,自私自利,只会给别人带来负担和灾难,自私本来就是人类的天敌和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旦到了不能更改的地步,灾难是不可避免的。”
刘陵说:“我相信那是没有找到办法而已,正如有的疾病无法医治,却并不是永远不能医治。如果非要用杀戮来结束他们的罪恶,用消灭来弘扬真理的存在,那这条血腥的路,本就不是道义真正追求的东西,真正的大道其实很简单,包容,宽恕和同化,如同大道之行,恍惚不能见,却又使人铭记于心。”
遥香哈哈笑说:“不错,公子果然好气概,既然你拒绝了我,那我告诉你,你将遭受到最可怕的失败。告辞了,先解决你眼下之危吧。”
刘陵看着她远去的影子,摇头说:“这种求爱的方式,真是让人气愤!”薛冰笑说:“她的一个眼神,常常让许多英雄豪杰为之倾倒,她能说出这么多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刘陵摇头说:“是吗?这种女人,居然有人喜欢!”
薛冰说:“眼下之危其实算不上什么,而安排在你岛上的那些游民,才是你真正的隐患。”刘陵说:“我却认为正好相反,最可怕的乃是眼下随时可以攻进来的敌人,而我身边的即便再暴戾的人,我也相信总有一天能够被我感化。”
薛冰摇头说:“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你根本不知事实的真相是他们也有自己的敌人,而且是很强大的敌人,这你完全不用担心,而你说的教化,教化一个人也许还可以,但是要教化许多顽固的人,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这根本不可能,而他们正在受着别人的教化,这教化的力量因为曾给予他们生命和机会,所以比你的更加强大。”
刘陵问:“姑娘敢和我打赌吗?”薛冰说:“可惜我没有心情,看你几十年以后的成败。”刘陵问:“难道姑娘认为这岛,还有在下的真心邀请,都不足以留住姑娘?”
薛冰说:“也许这正是你迷惑的地方,不过遥香和我都很迷惑,一个能勾引所有男人的女人,居然不能勾引你,而这让许多人都动心的隐士岛,还有公子的彬彬君子风范,也足以让许多女子动心,但这一切对那些来到隐士岛上的太平盟人而言,毫无意义,公子于我而言,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刘陵叹说:“姑娘知道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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