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安托万》第34章


郑沛阳拖着行李拖着林喻,终于抵达了扎在观测点旁边的帐篷群。他把相机行李一放,手里拉着的那个人也像行李一样卸在草地上,咕噜打了个滚。
林喻沾了一身的草屑子,干脆大字躺在地上抬头看天空。郑沛阳坐到身边,用指尖捻起他下巴沾着的一棵草粒。
沙漠的天空清冽,日光刚刚褪尽,他们的头顶正上方挂着盘硕大的月亮。
林喻忍不住感叹:“林林。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郑沛阳说:“近地点满月,比普通的满月大了五分之一,月球运行到近地点才会出现,不是想圆就能圆。”
林喻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哦,真圆。”
月色洒下来,无垠的穹顶之下,人像颗种子似的渺小,所有若有似无心情,非黑即白的事实,都被巨大月亮的清晖照的透亮,一见即底。
林喻小心揣了一路的句子,到现在都没敢说出口,只转头,看着他:“林林,我们要毕业了。”
郑沛阳说:“对,你要走了。”
林喻仰头看着郑沛阳上下耸动的喉结。
景行所有人都知道,他想和郑沛阳在一起,他自己也知道。
从第一次因为见到郑沛阳和别人并肩出入而失落,从第一次因为郑沛阳打球露出的腰线失神,从第一次因为郑沛阳羞赧地从燥热的梦里醒来,他就知道的。——他不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他是必须和他在一起。
郑沛阳颤动的喉结就在自己眼前,一抬手就能触摸到。望着他露出的那段雪白脖颈,林喻头脑一热,坐了起来。
“怎么了?”郑沛阳蜷起右脚给他腾位置,没注意到旁边视线灼灼。
林喻把下巴搁在郑沛阳竖起的膝盖上,小声又说了一遍:“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圆啊。”
郑沛阳没听清,低下头问:“什么?”
月光太亮了,照得面前的郑林林都在发光。林喻心想,是啊,月亮什么都知道。
于是,在月亮注视下,林喻凑上去,亲到了郑沛阳的嘴。
嘴唇传来的味道像一调羹从月亮上舀出来的桂花露,甜蜜又冰凉,比想象中的味道更加浓烈。林喻目睹荧辉下,郑沛阳瞬间放大的眼睛,颤抖的睫毛,和猝然而至的屏息,仿佛是自己抱住他,一同跌入了月光荧荧的海面。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起码沉默了十分钟。突然郑沛阳站起来,闷声不响地进了帐篷。林喻也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了,懵在地上,等再反应过来,人已经跟着进来了。
郑沛阳就躺在手边,没发一句话,像是安静地在睡觉。林喻凝神听着他平浅呼吸,眼前全是那寸雪白肌肤,嘴角也还是甜的。
他慢慢地,慢慢地,把手摸索到了下面。
刚碰上,手腕还没开始动,睡袋忽然被打开了一个口子,有另一只手探进来。
林喻瞳孔骤亮。
郑沛阳第一次碰到他,像抓住了湿咸海水里一尾滑溜溜的鱼。他一直没脱衣服,穿着厚重的雪地衫,袖口的拉锁不断划过肌肤,可林喻一点没觉得冰凉,他浑身的炽热都被攥在了这只手里。
帐篷外边有人经过的声音,还有风呼呼刮过的声音,沙砾滚过粗布发出钝响。这些都与他们无关。
林喻本来弓着脊背,脱出口的都是些支离破碎的呻吟,泄了之后,又瞬间安静下来。他用藏着的纸巾糊了一身,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突然掀起睡袋,把整颗脑袋埋了进去。
郑沛阳坐在旁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出来,只听见带着鼻音的声音说道:“林林,我没脸见你了,我想去死了。”
他拍了拍睡袋边上的头顶,“所以你选择的殉情方式,是在我眼前憋死么。”
林喻终于捏住拉链,扒开一条缝,露出黑眼睛:“什么殉情?”
郑沛阳看着他,看了好久,最后说:“晚安。”
帐篷里没了声音。
林喻一个人对着黑暗发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是梦里才会存在的事情——他亲了一口林林,林林还帮他撸了一次,林林还没翻脸,林林还和他说晚安。
林喻轻声说:“林林,你睡着了么?”
一阵窸窣,郑沛阳转过身:“嗯,又怎么了?”
“明天我们早点起来去看日出吧,好不好,正好去队长那里蹭一顿早饭,他带了一箱鸡蛋呢,你说好不好?”
“好。”
“明天我们去镇上的时候再去买点牛肉干,回去的路上可以吃,好不好?”
好。”
郑沛阳点头答应,都好。
“明天有好多事啊。”林喻想了想,又说,“你有什么要做的么?”
旁边安静了好久都没回答,林喻以为他又睡着了,抬起眼,发现郑沛阳正认真看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个表情让林喻又犯晕了。他好好一个男孩子,不晕车不晕船的,偏偏晕一个人。
这病说出去都愁人。
唯一能治病的郑沛阳大夫,替他下了个诊断。
郑沛阳说:“明天我们谈个恋爱吧,好不好?”
林喻连呼吸都忘了,看着他。帐篷里没有又圆又大的月亮了,但他透过郑沛阳的眼睛,望见了那个月亮。
他掀起睡袋,又把整颗脑袋埋了进去。这时候,必须在被子里对称掐一下两边的脸颊,以确认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的真实性。只听见被窝里传出一声,“嗷,疼”,郑沛阳瞬间笑出两个酒窝。
顶着从帐篷缝隙里**来的月光,林喻钻出头来,对郑沛阳说:“好啊。林林,我好喜欢你。”
热恋中的小情侣,在大学还是异地。
林喻每个周末都坐三个小时火车回桐城,热情会晤之后,郑沛阳又要花一个半小时送他回火车站。
林喻检票上了车,郑沛阳在站台上,看他跳跳蹦蹦地穿过走道,扑到座位的窗户上,兴高采烈地把自己的车票塞回了他手里,然后一直笑着看自己,直到列车员训斥才缩回头去。
火车轰隆隆地驶向远方,郑沛阳展开那张捏皱了的红色车票,在林喻名字下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林林: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郑沛阳把那张车票牢牢捏在手心里,那么多年了,都没有学会给别人写情书的格式,真的是……算了,能看懂就行。
要问怎么喜欢上一个人的,多年以后梦见的,只是这些碎片样的回忆片段。
回头发现,喜欢就是喜欢。
是风吹过树梢,是篮球滚进赛道,是校服被风掀起的一角。是所有声音都在耳边吵着闹着说道。
“我好喜欢你啊,林喻。”
第三十一章 
郑沛阳休了年假来剧组探班,可以一直陪到杀青。
白天林喻去拍戏的工夫,郑沛阳就在剧组周围的镇上走一圈,顺便带点吃的回去喂养辛苦工作的小动物。但青镇毕竟不大,几天下来能逛的景点都走遍了,唯独还没有去过片场。
“等下我去片场看会儿你演戏吧,就站在外边,不进去。”
林喻正在偷吃自己给郑沛阳给剥的鸡蛋,刚塞进嘴里,忽然一下被蛋黄哽到了,鼓着腮帮猛摇头。
郑沛阳递给他水:“你不想让我去么?”
林喻:“不不不是,那个那个,今天没什么我的戏份,去了也看不着啥啊。再说天气这么冷,你这两天咳嗽流鼻涕的,我怕你人一多风一吹病更重了。”
郑沛阳看了他一眼:“那我在房间等你。”
片场里的温度几乎到了零下,每个人说话都是烟雾缭绕的,退出三步就看不清对面的人影。寒风里,待场的林喻蹲在摄像机边上,愁得揪自己头发。
今天是他和女主最后一场对手戏,有一幕主角两人的临别之吻。
孟萧呈冻得两手插在袖管里,站边上像个凑热闹的看门大爷,边说边吐出一口雾气:“喻哥,你又不是荧幕初吻,装啥纯情。”
林喻抬头反驳:“你懂什么,以前都是借位,这次是要碰上的。”
孟萧呈站在仙雾缭绕里看他:“就碰一下而已,郑教授哪有这么小心眼,当演员家属总要有忍受这些的自觉。”
“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下次让路思齐导你的床戏,你试试他有没有这种自觉。”
“拍他的戏,我绝无可能有这种戏份。”孟萧呈有自知之明,又补充道,“他亲自拍床戏,都不可能让我拍床戏。”
林喻:“……”
站到梁梦琪对面,林喻依然在心里默念:一遍过一遍过一遍过,保佑一遍过。边念叨边用余光梭巡了下片场四周,确保这次郑沛阳不会正站在哪棵树下望着他。还好,满眼都只有光秃秃的树杈。
他心里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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