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安托万》第44章

终于摸索到舱道的末端，林喻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身子向前倒，刚好用头撞开了舱门。嘎吱一声之后，甲板上的月光照了进来。
“我们就在外面等好不好，反正都不是卧底，苟到最后也算赢吧。这里都没别的人，应该最安全了，你说对不对，”林喻转过身，见郑沛阳背对他站着，“你怎么了？”
“是没有别的人。”郑沛阳抬脚指那团东西，“只是有个死人。”
林喻：“……”
从道具的装扮推测，这位被淘汰的“死者”，应该是拳击冠军扮演的画家。他全身衣服装饰都完好，只是背部一个伤口，像是被榔头砸的。
林喻把刚才捡到的榔头扔了：“不是我干的啊！”
“没说是你干的。”郑沛阳翻了下道具血淋淋的上半身，“应该是仿生人杀的。”
从发现尸体起，林喻就站得远远的，一眼都没看，还好意思质疑他：“为什么啊？”
“这是凶手的身份提示，死者留下的信息。”郑沛阳举起把那本沾了血的本子，“可是人类，会需要编号么？”
被风吹开的第一页上，赫然写着一串字符：HW683。
因为“尸体”的关键剧情被触发，船舱恢复了照明。剩余活着的嘉宾继续搜寻最终坐标的线索，在被卧底杀害之前逃生。
郑沛阳用刚才在尸体上发现的仿生人编号，登陆被入侵的行驶系统，顺利获得了最终坐标的信息之一。
而另一边，林喻从甲板上回来，就闷闷不乐，愁眉苦脸。
刚才室外的温度低，林喻的手默默缩进自己的裤袋里。那里，从换装之后就一直塞着一块电池，背后是一串和眼前类似的字符：　HB687。
海风凉，他的心更凉。
原来林喻副指挥官才是一直安插在船长身边的仿生人卧底，“它”的目的明确，破坏这次末日逃生计划，让最后的人类和这艘船一起，永远沉没深洋海底。
可谁也没提前告诉过他，这最后几个要淘汰的人里还有郑沛阳啊，为什么偏偏这一期是卧底。林喻忿忿不平：全是因为有孟萧呈这颗恋爱绊脚石！
——要不是被他抽走了自己原本的角色，按林喻原本计划，今夜之后，退休的指挥官就可以和落魄的贵族先生手牵手踏上逃亡之路。
可现在，他们两个在这艘船上就要分开了。
林喻职业病一上来，无法抑制地陷入了剧情，发自内心地难过起来。之后找起线索来也消极怠工，三心二意的时候，听见郑沛阳在船长室里喊他。
他跑出来：“怎么了？”
郑沛阳站在舷窗前，回头看他：“没事，这里的风景很好看呢。”
眼前是片蔚蓝海面，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好像这艘船，真的就成了人类最后一颗撒在大海上的种子，在荧蓝色海面上飘摇向未知世界，
身后还有摄像机录制，周围危机四伏，黑暗中全是陷阱，可世界末日此刻都与他们毫无关系。
林喻站在郑沛阳身后，海面折射的月光在他耳廓镀上一层荧光，耳垂透明莹白得像颗珍珠。他一时恍惚，不由自主抬起手臂，几乎要贴上郑沛阳的腰。
突然，从背后冒出一声惊呼：“终于找到了！你们果然在这里演泰坦尼克号！”
恋爱绊脚石上线了。
节目录到现在，整艘船上，淘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皇阿玛孟萧呈和他们两个组还活着。
四个人坐在空地上摊牌。最后的逃亡坐标，备选的疑似答案共有六个，分别由不同颜色数字和字母三种线索组成，依次插上棋子摆在地图上。
郑沛阳先开口：“摊牌说吧。我们拿到的线索是数字，你们拿到的线索是字母么？”
林喻诧异地抬头。他们拿到的线索明明是颜色。
“诶，你怎么知道？”孟萧呈一愣，马上捂住他们藏着密码手提箱，“别想套我们的密码！交换！用郑沛阳来交换！”
“凭什么啊！”林喻气他又觊觎自己手上的人，扔了个球过去，“你少趁火打劫！”
两边各一种信息，凑一齐也得不出完整的密码，相互不肯妥协，僵持不下之时，警报在头顶响起。“最后逃生时间只剩10分钟，请剩余人员前去逃生舱避难。”
孟萧呈只好放弃，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几个坐标，丢下一句：“没了我们！你们也绝对出不去！”
林喻系紧手腕的丝带，拉着郑沛阳：“我们快走吧，留在这里也猜不出密码，不如去抢他们的箱子！等下我我先动手，你拿到了就赶快跑！不用管我！”
某些卧底已然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
郑沛阳按住他：“别动，我知道密码了。”
林喻惊了：“啊？！我们的线索不就一个红色么？”
郑沛阳回头看桌上：“现在有的坐标分别是蓝A9，黄H2，蓝H7，红H9，红M4，红G2，红G9。按孟萧呈的反应，他们拿到的肯定是字母。如果仅凭字母确认不了答案，那可以排除其中单独的A和M两组。同样的，因为我们没走，他们可以排除其中单独的4和7。而对方最后又说，没有他们的字母，我们绝不可能出去。所以从他们的视角来看，包含那个字母的数列，不存在数字和颜色的特定关系，否则要是让我们找到颜色线索，凭这两点就能确定答案。所以排除红9组，只剩下黄H2和红G2两个备选答案。”
郑沛阳展示出那个一直藏在口袋里的红色球，第一次在镜头前笑了：“所以，最后的坐标就是红色G2。”
“……”林喻看着他，咽了口水。
按他的脑容量，不可能快速消化这一通逻辑完整的推理，只能冒出一个念头——原来这还真是一个要用脑子的节目。
眼见郑沛阳的手都伸向那点坐标上飘扬的小旗帜了，林喻忽然想起什么，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扑了上去。
在最后关头，卧底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卧底。可眼前是郑沛阳的错愕的表情，选择横亘在面前，媳妇儿重要还是金条重要？
最后一瞬间，林喻猛然跨前，抢过了那面旗子。只要在操纵窗里输入坐标，启动按钮，舰船就将暴露坐标的位置，敌人会立刻赶来，消灭这点残存的人类讯号。
林喻抱着按钮，朝郑沛阳无辜又绝望地摇头。媳妇儿是宝贝，可金条……是金条！
啪一下，他按下了按钮。
周围刚亮起的指示灯瞬间黯淡，只有眼前的圆盘开始转动，底座下发出隆隆声响，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升起。
接着，噗唧一声，洞里弹出来的，是个奶油蛋糕。
林喻愣在原地，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郑沛阳倒是提前有准备，侧身躲过奶油攻击。门后，刚刚被淘汰了的几组嘉宾全都钻出来，脸上还沾着伪装成血迹的番茄酱。
所有人一起朝他喊：“HAPPY　BIRTHDAY！”
只有林喻一个人不知道他是卧底，只有林喻一个人在船上认真玩游戏，也只有林喻一个人想不起来，这期节目播放的当天是他的生日。
林喻抱着孟萧呈送上来的比拳头还大的一颗寿桃，站在摄影机和人群中间，抹掉了自己鼻梁上蘸着的奶油。
皇阿玛说：“如果你早点被淘汰，这个惊喜在餐厅那里就要给你了！本来他们安排你做卧底是想多给你一些镜头，然后就可以早早淘汰下场休息了！没想到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这么会玩！”
“明明是我们自愿淘汰的好不好，”拳击冠军插话进来，“我们的寿星，提醒了这么多次都没用，一定要等到我倒在甲板上亲手写下死亡讯息，才明白自己是个卧底，我“死”得好惨。”
刚才那个厨师也过来来替他们切蛋糕，所有嘉宾和工作人员一起分了林喻的惊喜蛋糕。林喻看了一眼手边的郑沛阳，始终没解丝带。
导演宣布：“这期特别节目，我们的卧底大胜！在打板之前，寿星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有有有，”林喻抬起头，叼着蛋糕叉，“那我今天赢了，金条还算数么？”
导演说：“算吧，算你一条。”
“哇！！！”林喻高兴地挥起手臂，忘了这个动作会牵扯起另一只手，
在大庭广众下，在所有人的镜头前，林喻牵住了郑沛阳的手，高高举起来，庆祝自己的生日快乐。
边上的人温柔注视他脸颊上的大坨奶油，心也温柔得像一坨奶油。好傻，好可爱。
直到次日夜晚，林喻提前获得生日鼓励，完成工作之后也不肯退出来，咬住郑沛阳的耳朵：“林林，你真的是被他们强迫来参加节目的么？”
郑沛阳斜眼看他，绯红一直晕染到了眼尾：“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