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安托万》第46章


睡梦中的林喻紧紧攥住他这只手,力气如此大,像抢到宝贝一样,发出心满意足的声音。
“唔——咿。”
医生忍不住笑了,郑沛阳也笑了。
林喻曾经非常满意床头一对玩偶摆放的位置,每晚睡前都要看上几眼。
“他们还是在一起好,以后都不会分开,就像我们两个糟老头子,只要不想分开,就怎样也不会分开。”
这句话他说过好多次,但每次都说得认真。
郑沛阳看着他,慢慢开口:“可是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分开了,你也要继续开开心心的,像他一样。”
林喻没料到他这么说,很想反驳,又不知道怎样反驳,低头思考了好久。
“……要是那样的话,要是我们两个最后不得不难过地分开,也一定是为了避免更加难过的事。所以就算真是那样的话,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林喻抬起头,一眼也不眨地说。
“生活有好有坏,只要你在身边,我永远充满期待。”
无论谁来看,在两个人之间,成熟更多冷静更多的,都是郑沛阳。但如果认真回想起来,一直怀抱坚定信念牵着自己走下去的,是林喻才对。
谁说爱人不是种天赋?
就像他的林喻。
——天生温和,天生直白,天生烂漫,也天生值得去爱。
第四十一章 
“我好像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呢。”
这是林喻从连续十几个小时的睡眠里醒来,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
郑沛阳本来靠在床边阖眼,被这一动静惊得坐起,带翻了床头的水杯。他把手掌盖在林喻的额头上:“怎么回事,一点都看不见吗,昨天不还是好好的?”
“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林喻撑着被单摸索一阵,才按住头上这只手,迷茫开口,“林林你在哪里?快摸摸我。”
郑沛阳抽手:“别着急,我去喊医生过来。”
然后他站起来,给林喻掖了下被角,俯身亲了一扣额头才出去。
林喻躺在床上,目光直直盯着离开病房的背影,舌尖转着圈舔拭自己干涩的嘴唇。
缩在角落沙发上的傅诞实在看不下去,扔出个靠垫:“你能别演了么,看把人吓的,知道郑沛阳为了照顾你一礼拜都没怎么休息么?不感激就算了,还装毛病吓唬他,你还是人么?!”
林喻把抱枕垫在腰后,理直气壮地坐起来:“我就是个病人!病人装病怎么了!你懂什么!”
傅诞翻个白眼。他是不懂,演半天就为骗一个亲亲,等回来不又得挨一顿骂,白痴才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
离林喻的意外发生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他身上的六处开放性伤口,大大小小动了三次手术,好在没有感染,之后还需根据恢复情况考虑做修复手术,但脸和整条左手都算保住了。别的地方都不碍事,只有手臂还裹着厚厚的夹板,等拆线和钉子之后才能出院回家休息。
整个恢复过程都在病床,除了拔尿管的那一下没忍住,其余时候,林喻再疼也没哼哼过,因为有人一直站在旁边盯着他。
可再怎么说还是实打实的六刀,疼痛像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发作起来只能咬紧牙关忍着。林喻盯住窗外槐树在帘布上落下的影子,等时间一分一秒随着树影斜过去,才算挨过一次。
还好他身边还有郑沛阳这个巨大有效的止疼药,垂手可得。
病房门口又传来脚步声,林喻马上恢复表情,对着门口的脸孔迷茫又脆弱,眼角含泪。
“林林,是林林回来了么?你去哪儿了去这么久,医生来了么?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这里好黑哦。”
郑沛阳唰一下拉开床前的帘子,朗朗晴天之下,妖魔鬼怪无处遁形。
他的眼刀子落在林喻脸上:“别演了,顾甯来看你了。”
顾甯刚从意大利回来,下了飞机灰头土脸地往医院赶,可看见林喻的第一眼,脸又黑了:“你这幅样子!你他妈,你是想当史上第一个拄拐退休的演员?!”
“我不用拄拐仗,最多吊个胳膊。”林喻从被子下面伸出腿,抖一抖,“你看,腿没断。”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刚到手的角色都飞了!这就算了,接下来半年的计划都得推后!还好是脸上的伤最浅!要是演员的脸上留疤,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事情!”
林喻挨了骂低下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让铁石心肠的顾甯都觉自己话说重了。谁知他开口说的是:“可是我的脸不也买了保险么?”
“……买个屁!”
护士来给他封管,因为连着输液,林喻的手背肿得像小山一样高,顾甯在边上看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说啥好!我都不知道怎么骂你了!”
林喻粘好手上的胶带,抬起头:“要不你去问问郑沛阳?”
顾甯没好气:“我问他干嘛!”
林喻一本正经:“因为他对骂我很有经验,他是骂人届的前辈。”
“……”顾甯转身离开了。
这场飞来横祸,让林喻最终和弗格森的角色失之交臂。可出人意料的是,出事当天的视频被人截取片段传到了网上。林喻先是收获了路人的心疼加夸赞,后来又荣登新闻热点,成为自出道以来的流量巅峰。
沈青杭看电视才知道这件事,拉着家属匆匆赶来医院。他眼里的林喻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小喻怎么能这么冲动啊!别人遇到危险是危险,难道你遇到不是啊!你说说看,除暴安良在你的能力范围里面么?!”
后面那个戴着中山帽藏起脸的人也点头附和:“对对对!就是啊!怎么能这样!”
林喻和他们两人认错:“其实我躲了的,只是没躲得很明显……不过还好,我练过军体拳,打架意识好点,挡他刀子的部位都是肉多的地方。”他碰了碰额头上那块敷料:“所以脸还是很帅的。”
沈爷爷打开带来的保温罐,给林喻舀汤:“你现在不能吃什么好的,我就给你熬了点筒骨汤,这肉也不能吃,就吸几口骨髓吧,唉,我的骨头呢?”
边上的任朗抓勺子的手一颤,立刻收获了沈青杭敏锐的注视。他放下勺子,声音颤抖:“你也不早说这是给林喻做的, 我以为是我们中午剩下来没吃完的,就把骨头挑出来,都吃完了……”
沈青杭的脸色一青:“你这人怎么回事,多大年纪了,剩菜剩饭分不清楚?!勺子给我,别喝了!!!”
林喻在床上抱着饭碗不敢说话。他第一次在沈爷爷脸上看见这种表情,好可怕,像被郑林林附了身。
沈青杭出去打热水,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林喻一口吞了个糯米糕,把另一个递给自己的前任偶像:“任爷爷,你吃么?”
任朗深深地看了眼那块糕,和某人脸色一样绿得发青,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你吃吧,我不敢吃。”
林喻:“……”
沈爷爷和任朗给病房带来了很多烟火气味,他们走之后,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才浓烈起来。林喻抬头看了眼时钟,又到了每天固定的时间。
“十八床,手臂上的切口换药了。”医生后面,郑沛阳也跟着走了进来。
林喻再能忍,换药的痛苦也不能忍,碘伏棉球划过伤口不仅是疼,还混杂着搅动感官的酸胀感。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正渗进切口,他咬住下嘴唇,不敢看钉子固定后狰狞的血缝。林喻别过头,看见窗边的郑沛阳也站得远远的,不忍心目睹血浸浸的手臂一样,只专注盯着自己的脸。
隔着几米的距离和他对视,看着看着,好像有种神奇魔力,能忘记到底是有多疼。
十八床的病号只剩一只右手能活动,够不着肩膀,郑沛阳解开睡衣,用温水给他擦背。
林喻高高举着手臂,忽然开口说:“林林,你别生气了。”
郑沛阳垂下手:“我生什么气?”
“其实那天,不止是个孕妇,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我看见了的。然后我头脑一热冲上去,真的不是想逞英雄,我只是,我只是,”林喻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和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我一点也不勇敢,其实慌得要死…我只是没忍住…”
郑沛阳拿热毛巾摩擦他的脸,问:“你在说什么呢?”
林喻被热毛巾盖住脸,塞着鼻子,瓮翁地说:“我下次一定不这么冲动,至少也会先保护好自己,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次也没事!”
“好,我知道。”郑沛阳放下毛巾,轻声答应他,“但是如果你真的有事,我也会去陪着你的。”
林喻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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