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承》第2章

☆、No。2
一步错，步步错，悔之奈何。
顾雨城慢吞吞地在浴室里洗澡，懒懒地靠在冰冷的瓷砖上，顾雨城不矮，一米七九的个子，身体比例很不错，然而顾雨城先天并不好，谈不上赘肉肚腩，但身体显得有些羸弱瘦削，因为不怎么晒太阳，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胸前两点却在热水下格外鲜红，色彩的对比让那两点愈发娇艳欲滴。
有一种不自觉的勾人的风情。
瘦弱的人影斜靠着墙边铺就的青花瓷砖，肩上搭着雪白的浴巾，朦胧的雾气下，柔和的灯光晕染出迷离的气氛。
而顾雨城却近乎厌弃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这是个下贱的身体。
闭上眼，顾雨城模模糊糊想起顾宁摔门前瞥来的那个眼神，冰冷，鄙弃，像是看透了他所有的肮脏龌龊，像是看透了他所有的不堪下贱。
可是，没有，他知道的，明明还没有看透，却，已厌弃到如此地步了吗？
那么，知道了又会如何呢？
知道他这个明明身为父亲却对儿子怀有畸形的感情，甚至怀有不可言说的欲望，
甚至会按捺不住地趁儿子睡熟去偷偷亲吻他，偷偷抚摸他。
多么变态不是吗？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仍是法律上的父子关系，他们是有着世界上最亲密的距离，但这距离，却明明遥远到他望尘莫及。
是他太好笑，是他太孤单，所以轻易在一场十多年的陪伴里，将亲情变质……
顾宁知道会怎样呢？
顾雨城低低笑着，将脸朝上仰，让花洒下的水肆意冲刷在他的脸上。
仿佛这样做，就可以洗去他所有的肮脏不堪。
真他妈贱！顾雨城抬手给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十多年前对他亲生老子爱的要死要活，十多年后又栽在儿子手里面。
贱！真他妈贱！
顾雨城顺着滑溜的墙角慢慢缩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脸上的表情却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他已经不年轻了，所以……其实他是没有放声大哭的权利的。
然而仍有泪水顺着眼角的细纹寸寸滑落，和淋浴下的水珠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悲伤的男人是否还在继续哭泣。
他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
他明明这么没用，这么懦弱，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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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顾雨城，我迟早要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炒了！”
王承的话还回响在耳边，而他当时故作轻松的背后还应该有一句回复。
——不劳王经理费心，顾雨城……已经被炒了。
顾雨城捂住脸哈哈地笑起来，笑容满是苦涩。
他还记得从来一本正经的部门经理今天笑吟吟地叫他到办公室。
经理坐在转椅上，一手扶着啤酒肚，一手品着咖啡，惬意地开口：“雨城啊，你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惜咱们这不是你施展的平台，让你一直屈就为一个小职员……唉！”
漂亮的场面话看似亲切仁慈，然而话里不自觉的讥讽掩都掩不住，而更令人难堪的，是话里的暗示。
他握紧了拳头，国企工资不高，可退休后的福利却很不错，他不求升职加薪，可难道……他就连本身的工作都保不住吗？
“经理，你把话挑明了来说吧。”顾雨城抬起头，本是苍白的脸涨红起来。
顾雨城的性子，说好听叫与世无争，说难听了叫软弱可欺。经理带他这么多年，几时见过他这幅愤怒的样子。
经理也不拖沓，敲了敲桌子。
“上面说要裁员……”
“为什么是我？我顾雨城自认为公司掏心掏肺兢兢业业十几年！为什么，是我？！”这个大家眼里的泥人居然发火了。
“为什么是你？上头视察你永远摆着张死人脸，紧急情况需要稍微虚报数据你永远吵着闹着好像只有你正直大义，都工作十多年了意见永远也没有一点创新，你现在问我，为什么是你？”
本是惬意躺着的部门经理直起身子，冷着脸，咖啡冒着热气，顾雨城本该看不清部门经理的表情，可他莫名地就是知道经理的表情一定是不屑，鄙夷的。　
顾雨城狼狈地退后一步，因愤怒而起的涨红褪去，本就苍白的面色愈发惨白不似人样。
反驳不了，这就是事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可是……即使他做不到这些，但他也有做其他补偿啊！公司里永远他下班最晚，加班最久，同事上司有事请求，只要他力所能及，他就从不会拒绝，年度报表他永远是一丝不苟，工作报告不是不想创新，而是每次交到团队总会被刻意驳回，创新也是要有人脉有资本的，可他没有……。
然而……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是他太天真太愚蠢。
真失败啊！他踉踉跄跄地打开办公室门，逃离，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雨城啊，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工作的。”
经理的声音从后面隐约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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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以营生的工作丢了，顾宁和他的关系随他回家时间越来越晚而愈发僵持不下，顾雨城真不是什么多坚强的人，他扛不住了……
宁宁还在上高中，吃穿住行，什么都要钱，可是……他这么差劲，这么没用，他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公司会要他。
顾雨城赤着身子坐在浴室里，浴室里瓷砖冰凉，花洒下热水源源不断的冲刷在他的身上，水汽氤氲在他周围，脑袋开始晕晕乎乎，顾雨城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却在此时突然想起了宁哲宣。
宁哲宣啊，多么令人怀念的名字。
c大的风云人物，当时的学生会会长宁哲宣。
顾雨城用他整个青春来暗恋的人。
顾雨城遇到宁哲宣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异性恋，只是有些性冷淡，又或者是阳/wei。
毕竟从青春期以来，他从未勃/起过，看a/v　甚至gv都统统没有反应。
他的目光也从来没有多停留在哪个漂亮女生或帅气男生上。
直到宁哲宣出现。
顾雨城从小到大是个书呆子样的人物，性格又有些木讷软弱，却仗着一张清逸的脸得到了不少追求者。
可在宁哲宣身上，他一败涂地。
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年代对同性恋的包容程度太低，所以他的喜欢只会招来厌弃。
更是因为宁哲宣太优秀了。
剑眉星目，清风朗月的外表，出众的家世，优异得令人发指的学习成绩和运动能力，出色的指导能力高效率的办事能力，还有……他最羡慕的人际交往能力。
宁哲宣完美到无人可以匹敌。
即使他在私底下是喜怒无常的脾气，也有着混乱的私生活。
可他仍然优秀到令他仰望，
优秀到，他的喜欢都沾染了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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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那么大，宁哲宣又神出鬼没，他们寝室四个人，然而真正在寝室里住的只有两个。
所以明明是同系同寝，可第一次遇见宁哲宣已经是开学两个月后了。
那是个月朗风清的晚上，顾雨城浑浑噩噩地从图书馆爬出来，拍拍脑袋准备回寝室。
毫无所觉地推开寝室大门，才发现寝室没开灯，走进寝室，却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那是女生低低的婉转的娇吟，以及男生粗重的，压抑的喘息。
顾雨城一下子脑袋充血反应过来，怎么，怎么能在寝室做出这种事情？！
“你，你们——”他一点眼力都没有地开口了。
“妈的，不是叫你们出去吗？！什么人也敢来打扰我的事？”愤怒的男声响起，与之同时一本书重重地甩了过来，径直打在顾雨城的小腹处。
顾雨城痛得闷哼一声。可他却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刚才的声音……沙哑而极具磁性的，充满情/欲的，隐含怒意的男人的声音。
他……硬了。
☆、No。3
我爱你，这是我的劫难。
——《八月未央》
荒唐的初识……然后，理所应当，他迎来一个荒唐的结局。
顾雨城自己也不知道当初大学四年里对宁哲宣的疯狂从哪里冒出来的，可这种疯狂不受控制，突如其来，措手不及。
他很多时候都常常在想，就是那场疯狂的暗恋吧，耗尽了他一生所有的勇气。
他是个窝囊彻底的男人，可当初他一直以为，他这辈子做过的最不窝囊的事，便是爱过宁哲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