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香隐重华》第72章

清音的脸色渐渐变白了，“你一定要逼我出手？”
无极玩味着他的神情，“你在害怕什么？堂堂南侠可不是临阵退缩的人。”
清音垂了眼帘。
因为你是红袖的救命恩人，是她的大哥，是她最尊重景仰的人……
无极微微叹息，清音，你活的不累吗？你心里牵挂太多，什么都舍不下，连那个早就应该下油锅的人都不忍杀尽，……但最能舍下的，却是你自己……
难怪红袖那痴丫头爱你至深……
“春光绣画山川明……以前我没有注意过，可惜可惜……”无极轻轻挟住落入蛛网的小蝶儿，一松手，望着蝶儿翩翩然飞舞，唇边浮起温柔的笑意。
“无极，你要做什么？”清音惊骇。
“对不起了。”无极猛然拔出短剑，在清音极度惊骇的目光中，一剑正中心脏！
身为杀手，双手沾满了血腥，一生的意义就是为了报仇。如今，仇人已灭，生存已毫无意义……
生又何欢，死亦何苦？对着满目青山，绿水萦绕，魂归故里，亦是一大快事……
“无极……”清音嘶声大呼，抢上前扶住了那坠落的身躯。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不……”清音一手贴在无极的后心，拼命将内力输送进去。
剑已穿心，回天无术……
怀中的身体渐渐冷了下去，清音的心也冷了下去，彻骨冰寒。
空山寂寂，好鸟相鸣，恍似世外桃源。
直到，一抹熟悉的红影从山下飞掠而来。
来迟了，来迟了……
红袖扑通跪在了无极面前，泪眼婆娑。
当初你在一群百余名盗匪中救下了刚出江湖的我，今天，我却无法从心爱的人手里救下你……
是我杀了你，无极……
我一生最敬爱的兄长……
夺手从清音怀里抱过了无极，血依然从他的胸口不停地涌出……
每一滴，都深深烧烫着红袖的心……
为什么会是你，音，无极杀人你为什么要插手，为什么，为什么是你逼死了无极……
最爱的人杀了挚友……
深入骨髓的痛楚堵住了呼吸，心如万针攒刺，无法忍耐……
红袖忽然拔出无极插在胸口的剑，猛地用力向手臂砍去。
“红袖……”清音从失神中惊醒，扑上去死死攥住了红袖的手腕。
疯狂之下的力量竟是这样大，剑带着清音的双手落向手臂。
挡不住了……
清音手臂横在了红袖手臂之上。
剑狠狠地切下，两人的臂上都裂出了极深的伤口。血，流在了一起……
从那双被烧红的眼睛中看到的是无穷的痛楚，撕心裂肺的痛楚……
袖，是我不好，是我伤了你的心，是我在你的心头狠狠砍了一刀，幽深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红袖，“要恨，你就恨我，别恨你自己……”
杀了我吧……
扳过她的手，剑尖对准了单薄的胸膛。
只要向前一送，任何恩怨都将化为乌有……
红袖抓着剑柄的手攥得发痛，指关节几乎变了形。
真的要杀了他吗？自己这一生最爱的人？不要，不要，这件事是无极做的过分，可为什么偏偏是你，是你要出头，为什么偏偏是你？
蓦然昂首，发出野兽般疯狂的嘶吼，“啊……啊……”
剑，“当”的落地。
踉跄着起身，抱住无极就走。
身后传来一声绝望的呼唤，“袖……”
红袖站住了，缓缓回身，眼神已变得冷酷，“你我就此恩断情绝，别再让我看见你……”
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一定会为无极报仇！
一步一步走远，血泪相和在心里流……
不能回看，只怕又忍不住心痛……
只是恩断情绝，清音你承受得了吗？
之后红袖刻意躲避着关于清音的任何消息，不想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很心痛，但是当清音被说成通敌要犯而即将问斩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的时候，红袖还是知道了，对于这个消息她自然是嗤之以鼻，她相信清音的人品，打死他他也做不出来通敌卖国的事情了，可人家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也不由有些怀疑，从自己隐居的地方出来，打算去看个热闹。
幻想了千万种重逢的场景，却没有料到再次相见居然是如此情形，清音一脸憔悴，衣衫褴褛。从绽开的衣襟可以看出身子上遍布着伤痕，看到她的时候，清音的眼睛一亮，而当红袖用着嘲讽和毒恶的语气打着招呼的时候，他眼中的光亮熄灭了，他忽然挣脱了拴着他身体的绳子，朝着一处奔了过去，等红袖和其他的人赶到之时，红袖惊骇的看到清音英俊的脸上挂着丝丝的血丝，眼睛处竟然已经是两个血红的窟窿，他竟然剜去了自己的双目，然后，像一只蝴蝶般翩然落下……
事情很快就有了另一种的传说，说清音忍辱负重卧底他乡，是国家的大英雄，人们又为他立了衣冠冢，听说出殡的时候哭泣的泪水将整个的地面都打湿了，而此时的红袖站在当初清音跳下去的地方，冷冷的打量着，他当初剜了自己的眼睛是在感慨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吗？
那么我跳下去你会不会原谅我？
挑下去之后自然是没有死，而我的法力连同几世的记忆又奇迹般的恢复过来，想死都求不得应该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了吧！
还好，我遇上了一个高人，他告诉我，只要我熬过这最艰难的时候，我们还有重逢的时候。
于是我的心头又燃烧起了微弱的希望，我全心修行，日子过得恍惚，不知何年何月。妖有梦。你入我梦，或笑或怨，我静静流泪，泪痕温热。惊醒，竟忘了你的不在，心就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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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　三世情缘之缘起缘灭（下）
春暖，百草滋生。荆棘的刺扎进石碑破损的缝隙，有虫儿伏在坟头唱。
碑上血色的字已淡漠，只余一抹残红。
此时的我已经恢复了全部的法力，而无意中拾到的一本无字天书又让我修为更上一层楼，可以这么说，若非我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赎着对你的罪孽，若是我有心想要那个宝座，现在的天帝是谁很难说。
天帝派人下界来迎我上天，我拒绝了，也很明白的告诉他我的心思，我对那个位子没有兴趣，他大可以把心放回原位，但我向他要了一个封号“莲君”，这是我给你要的，那次一时的鬼迷心窍，是我一生的后悔。
我已经习惯在坟前的石台上打坐，喜欢如此，却不知为了什么。石碑的缝隙深刻，总是长满粘湿的青苔。
日光明媚。我看见你缓步走进竹林。这世你转为了男儿之身，青衫，温润如玉，一个小孩子跟在你的身边。
我靠倚在你的身边，你抖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温度。
我慌忙飞走，生怕被你看到我的样子，远远的打量着你，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暗恋的年代，完全忘了自己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片竹叶了。
没有说话，千言万语似乎已在梦里说尽，此刻，我竟讲不出半句话。
“师父，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不好。”小孩子一指那坟前的石台。
“不可。”你微笑摇头，“咱们不可以有辱亡灵的。”
“荒废了多年的孤坟您都上心，真是从来没有见过您这个样子的人。”小孩子无奈叹气。只能放下书箱，随意坐在地上歇息，又嘀咕：幸好，对死人上心是不花银子的。
你轻笑，笑意直率。二十两银子救了三条命，不值吗？你却念了一路。
为何是三条命？
那老妇人卖了儿和女，怕是想自己了断了。你没看她眼神决绝？
“唉，您现在可怜人家，可谁可怜咱们，照着您这个花钱的速度，我看早晚您的卖了我，要不然就是咱们两个人都得饿死。”小孩子撅嘴。
“放心，卖了我也不会卖你，瞧瞧你这个样子，估计也卖不了多少钱。”
“师父……”
“好了，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吗？”
“当然，为侠义者，自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您的刀呢？”
你底头不语，只笑一笑。
洛雪，你的刀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刀鞘与这坟茔中的尸骨一起化为飞灰，刀身却仍是雪亮如新。
“我会找到的，一定会的。”你低语了一句，身边的小孩子没有听到，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有一丝的窃喜，莫非我在你的心中还有那么一线的存在。
我用法力看到了你的未来，江湖大侠，人中龙凤，儿孙绕膝，苦了那么多世，也该享享清福了，可我没有料到这次无意的重逢又改了你的命运。　
心神不宁，几百年来头一次，我走出了竹林，我要去看看你，看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我如此的心神不宁，可我还是晚了，仅仅是一件小事耽误了我一些的时间，赶到后只来得及接着你倒下的身体。
月光森白，我闭上眼，仔细摸索你的眉眼，鼻子，嘴唇，鬓角，发丝，摸索前生今世的你。睁开眼，我看着你恬静的睡颜，经历了这么多的不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