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等待三千年》第86章


“绝王爷”——这是人们除了二王爷以外,对于他的第二个称呼。
他很嫉妒游罹天,虽然这与他母亲的死几乎无关。虽然他很聪明,在长大的过程中渐渐了解了他母亲去世时的心情,也了解了那位气质超然的皇后对于他母后是多么残忍的存在。但他从中学会的并不是恨,而是鄙夷——他不屑于像他母后那样一辈子为了一个爱人而活。他没有认为谁亏欠了他,他只是觉得——我,应该把属于我的一切抢到手。
所以他嫉妒游罹天,他的哥哥显然不需像他一样凡事都自己争取。不费吹灰之力,他得到了最多的宠爱,得到了最优秀的教书先生,甚至直接得到了皇位的继承权。仿佛游罹天是独子一样,立东宫的诏书没有给游裂月留下一点余地。
但他没有去反抗,他知道那没有用。他只是默默地望着皇兄带着满脸的稚气登上皇位,然后冷冷的一笑。
又是哪一年呢……他娶了妻子,那个传言中美若天仙的莫家小姐,出身将军世家,天生带着贵气和洒脱,偏偏她又是个病美人,这几重的矛盾成就了这位新任王妃。游裂月坦然地接受了游罹天的配婚,他不傻,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他必须要娶这个女人,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那一天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于哥哥说不定是有怜悯之心的。
也就是那一天,这座被他起名为惜缘的冷清的府邸,迎来了它的女主人。
惜缘……游裂月重新凝神,望了望眼前照亮了他所有回忆的有如玉盘般的裂月梅。这里如今变得和母后的宫殿一样开满了裂月梅,然而物是,人却已非。
皱了皱眉,游裂月强压下心头的那丝不安,轻轻的叩了叩眼前紧闭的朱门:“潮姬……你在么。”
无人应答。
心中骤然一冷,游裂月破门而入——熏香燃尽,人去屋空。
终日凝眸盼白头,欲语还休,怎奈情深缘薄,瞬间尽头……
他还记得与潮姬的新婚之夜,铺天盖地的红,精致的铜铃和绣满丁香的鞋尖,他挑开她的红盖头,看到她绝色的眼眸中,映着自己的面容。
她一向很聪明,从不过问他在朝中的事,却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她一向很美丽,他故意把她藏在深宫中就是为了用她的美吊足百官的胃口,也吊足游罹天的胃口。
她一向很淡定,洗尽铅华,云淡风轻,每天用微笑送他出门,迎他回府。
她……
她也一向很神秘,神秘得近乎冷漠。她不问他的事,他也从不问她,她与他之间只隔一层薄衾,却如隔了千山万水那般遥远——他们的感情似乎很淡,淡得像是最普通的粗茶淡饭,淡得像他院前池子里的清水。
他似乎并不那么爱她,她也似乎不那么爱他。他们就这样淡淡的过着皇宫贵族的日子,过了很多年,习惯了身边的纤细影子,也习惯了深夜总为他掌起的灯火。她尽责的扮演着妻子的角色,做着应该做的事,他也就完美的扮演着宠溺娇妻的二王爷,把她捧在手心仔细呵护——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又不合情理。
现在,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游裂月的心慢慢的冷了下去,触目所及,紫檀木的梳妆台上,丢着一纸绢秀的行书:莫言征人埋枯骨,裂月寒漪映南天。
红颜甘为金戈碎,君且来世待潮生……
如月华般妖娆,如云雾般连绵……游裂月看着那封信,表情如同看着母后去世时一样迷茫,妖娆的眸中凄蒙一片,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一紧,握皱了那封绝笔信。
突然间他想起游罹天生日那天,他们从宴会上回到惜缘府的时候。他脸上虽没有表示,却着实为夏洛河的女装震撼住了——那真的是个奇女子,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时而伶俐得像聒噪的黄鹂,时而又灵秀得像出水芙蓉一般。
潮姬为他沏了茶,淡淡地看着他,问道:“你爱她吗?”
他一愣,怔然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从不曾问过他这样私人的问题,而他则永远也忘不了她那时的表情——凄冷,哀伤,平日里的忧郁以最大限度表现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第一次觉得心里某处微微一动:“不爱。”
他答得很笃定。他欣赏夏洛河,欣赏她的才能和机智,也承认她让他改变了许多。但他并不爱她,这样的女人,即便他据为己有,又怎么能真正的控制她呢?他是享受控制力的人,所以他知趣的不愿去碰触那只高高在上的凤凰。
他突然看到潮姬笑了,笑得很恬然,有些安心,却又带着那么丝凄凉。
那时他以为她这一笑是为了自己,他还很有些)恍)然(网)——难道她是爱他的。
现在才知,那一笑,原来是为了莫言——“如果他能像你一样坚定,就好了。”
他知道曾经的传闻,现在他也信了。
同时,他还信了命。
重新回到大堂时,莫言派来的使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红颜甘为金戈碎……”低低念了一句,游裂月笑着走进了大堂。
玄衣猎猎,长发飘飘,狭长的凤眼中闪烁着美丽绝伦的暗光,眉目间那蔑视天下的傲气与妖娆丝毫不减。
还是那个风度绝然的二王爷!还是那只笑傲天下的笑面虎!
“有何贵干?”他依然浅笑吟吟,引来人坐下后,轻轻问道。
“莫将军知道二王爷是识时务的人,游罹天血统不正,大势已去,希望王爷……”
游裂月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只有那抹笑渐渐变得犀利。眼神深邃得看不到底,与使者的眼神相对,使者一个寒噤,竟忘了说下去。
“然后呢?”游裂月挑了挑眉,好心地提醒道。
“事……事成之后封王爷为……为……”使者的锋芒却已荡然无存,只想赶快把话讲完。
“呵。”淡淡一笑摄人心魂,游裂月眼里的不屑如同钉子一样扎在了使者的身上,“劳您转告莫将军,我游裂月只对一个地位感兴趣,那就是皇位,如若他不肯让与本王,就休想拿权贵买通本王。”
使者一愣,不知所措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我要女人。”游裂月又笑了,笑得十足魅惑。
使者怔住,突然又松了一口气,为自己逃过一劫沾沾自喜:“王爷怎么不早说,这好说,好说。”
“真的?”游裂月眼光一抬,彩色的流盼刹那间闪了过来,“那如果,本王是要……他莫言的女人呢?”
没有等待那个无须等待的回答,游裂月冷笑一声,霍的起身,抽出身边护卫的刀,划天而下——白光一闪间,那个使者已然瘫倒在地,留下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我要的,你给的了么……”
皇位,女人……我要的,谁给得了,谁肯给我?
“裂月,我把皇位让给你……”
“我不会接受你的施舍……”
十几年里,他机关算尽,却换来游罹天这样一句话。
谁肯给呢——只有他。
只有他,从小就善良得仿佛天人的他,从小就把别人排在自己前面的他!
天地间无人肯施舍自己的东西,他会肯的,会肯的。如果游裂月现在去找游罹天要皇位,他知道他的皇兄一定会给他……
不接受施舍,那原来是他的自卑啊……
“备车入宫!”
金戈铁马在游裂月的眼前一一闪过。母后的笑容,潮姬的笑容,游罹天的笑容……
——你爱她吗?
——不爱。
“君且来世待潮生……”
那一笑,或许是她为了他,许下的承诺……呢……
母后常唱的那首歌谣,那首让他绝对为府邸起名为惜缘的《惜缘谣》,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却多年,却突然,在这刹那响在了耳边。
“惜之有缘,惜之无缘……
有缘惜之,无缘惜之……
有缘可倾情,无缘可倾心,奈何苦相盼,不若归去来兮……
缘至不知惜,缘去不可留,且叹尽天涯,天人自有天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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