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景同》第164章



那黑衣人身量矮小,肤色白皙,面容有些不忍,拿着瓷瓶的手略微颤抖,似乎是年少时的刘荏青。
“放了……庆宁……”秦水儿有气无力道。
抓着宇庆宁的黑衣人冷冷一笑,“天机卷呢?”
秦水儿没理他,只是一个劲地说,“放了他,他还小……”
“娘!”才十岁的宇庆宁双脚胡乱踢着拽着他的人,一脸惊慌。
景宫眉万般诧异,如果这就是当时秦水儿出事时的情境,那么宇庆宁竟是在场的!她记得天机卷中记着钩吻廿三那种毒虫,这种毒虫入体,二十三岁以下的人必定会在二十三岁那日死去。如果说当时宇庆宁中了这个毒,那么如今他恰是二十二岁,岂不是只有一年好活?!
景宫眉惊得心跳骤然加快,脑袋里嗡嗡声响成一片。
“想救他吗?”耳际传来若有似无的声音。
景宫眉环顾四周,没有瞧见有人影,底下的刘荏青已经拿了白瓷瓶朝着宇庆宁走去,地上的秦水儿伸出柔若无骨的手去扯他的袍子,眼底有泪水惊慌滑落。
“想救他吗?”依旧是那若远若近的声音,带些飘渺。
景宫眉喊不出声,只有使劲点头,想救,想救!
耳际传来微淡的笑声,似乎从远远的地方飘过来,带着几许意料之中的情绪道,“你可知,她同你一样,亦是来 自'炫*书*网'于异世界。她早便料到今日,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他儿子的阳寿。而你,便是应了她的召唤。”
景宫眉微讶,耳闻那声音依旧带着苍茫,“你是生魂,无法自由移动。你只有一次机会。当他将毒虫倒出来时,用你全身的力气冲过去,只要你碰翻了那瓷瓶,毒虫很快就会死亡。”
他说着时,黑衣人已将宇庆宁的袖子摞了起来,露出了他白皙圆细的手腕。
景宫眉点头,心内焦急,顿时暗自一鼓作气,打算冲出去。
那声音却又在耳边道,“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她牺牲了自己的命将你唤来,你呢?真的愿意为了救他,愿意牺牲肚里的孩子吗?”
神经在一刹那绷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用劲捏住了她的心脏,痛得她浑身一阵战栗。
要救他,就得舍了孩子吗?
“你如何选择?救他,还是保孩子?”
景宫眉心乱如麻,脸上有热热的泪水流淌而下,五脏翻搅,胸口酸涩,那种即将失去的痛楚恍若密密的网将她笼罩其中,痛得指尖都在发颤。
只愿来生,同他再续母子缘。
她咬着唇,心头幽幽说了句,看准刘荏青出手的一瞬间,在秦水儿尖锐的喊叫声中,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白瓷瓶冲了过去。
一切都太突然,年幼的宇庆宁只觉得一阵好闻的气味扑面,紧接着眼前闪过一抹湖绿色的身影,那身影的面容带着一种倔强的表情,咬得下唇发白,她俯冲而来,很快就消失不见。而刘荏青手里的白瓷瓶却当啷一声摔在了地上。紧接着,祭祀堂内,一阵凉风刮过,黑衣人手里的宇庆宁一瞬就没了身影。
白瓷瓶清脆的撞击声似是在景宫眉脑袋里炸开一个响雷,炸得她意识完全空白,很快又沉入了黑暗。
幽幽沉迷间,有若有似无的对话在耳旁响起。
“北斗星君,你未来的娘亲为了相公舍了你,可见不怎么喜 欢'炫。书。网'你啊?”有声音碎碎笑道。
先前那清冽的声音笑了笑,“不会。”他听到她说的那句,来世再续母子缘,他也听到了她心里流血的声音,尖锐疼痛。
“咦,奇 怪;书;网,她肚里的孩子竟还在。”
“呵……”依旧是那清冷的笑,“我抹去了她前世的记忆,也抹去了她和那孩童当下的记忆,便当做是她方才救人的代价。”
“呀呀,这算不算是徇私舞弊哇?”
“上仙若是计较,那在下就往凡间轮回十世以示惩戒,只是这人间生死之事,全劳上仙代管了。”
“使不得使不得。”南斗星君耍花招硬是转世了三回,如今都尚未归位,他北斗要是轮回十世,他这个代管者可就得忙惨了,“北斗星君轮回一世便好。本散仙在此候着,绝不敢有异议。”
“上仙真是客气。”声音笑得局促,暗里却想,待转到人世,定要好好折腾那未来爹爹,谁叫他占去了未来娘亲的全部念想,想起来就让他牙根痒痒。
十一月的天,秋露深重,曝在外头的瓦片,不多时就蒙上了薄薄一层霜,淡若轻纱,寒若雪霰。
宇府宁馨苑内,青砖白瓦的墙头挂着好多莲花灯,院里的树,纷纷落了一地的叶,冷峭的风拂过,有沁凉的气息夹着枯草味钻进鼻子。
景宫眉躺在厢房内室的床榻上,鼻尖嗅到了很熟悉的味道,沉寂的意识渐渐开始醒转,耳边似乎一直有吵吵嚷嚷的声音絮絮叨叨。
“娘子,你都睡了七日了,可为何还不醒。你知道么,原来是芷平怂恿了张敏慧,将你挤到了外头的那间厢房。都怪我不好,早知道便该将阿晓留下陪你。我回来瞧见你满身是血,还以为你……不提这个了。”声音黯然下去,带着几许哽咽,紧接着似乎又开朗起来,“娘子,张敏慧被姥姥做主休了。那可恶的张亦祥下了牢狱。本来我想杀了他,可紫俏说,不可造太多杀戮。你不知道,紫俏嘴里这么说,她私下却偷偷跑进许府的牢狱打了他好多回。”
耳边的声音再度沉寂下去,过了会又开口道,“秦优那一日逃去了长安,只可惜那马兰兰大着肚子随他走,半途早产,母子俱亡……太子,前几日登基了。秦优他,也死在了姥爷的部下手里。听到他死了的消息,我却开心不起来,偶尔我还会想到八岁那年,他亲手扎了个纸鸢给我的情景。娘子,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叹了一口气,声音继续道,“芷平她……刘荏青下落不明,她如今找他找得疯疯癫癫。恐怕我如今也是这般模样。娘子,别问我秦苏元这小子怎么了,他活得好好的,亏你还遣开了紫俏去探听他的消息,还遣开了芷安去保护珍珠!每每想到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声音气鼓鼓地,流利地怒道,“还有这城里的大夫!每来一个都说你没事,你要是没事怎的到今日还不醒,他们全是酒囊饭袋!娘子啊,我每天说的口干舌燥,舌头好痛,喉咙好痛,心也好痛。你赶紧醒来给为夫亲亲,揉揉……紫环,再拿床毯子来,她手有些凉。”
“知道了。”紫环的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景宫眉就觉得胸口一闷,身子有些热。
“姑爷,小姐身上都盖了四床被子了。”紫环声音低低的,略带埋怨,“怎么还没被压醒?”
“……压坏了可不好,我还是自己抱着她吧。”宇庆宁的声音略微有些紧张,很快,景宫眉就觉得有人在掀自己的被子。
“姑爷!”紫环的声音响了些,“这大白日的,四少爷也还在外间呢。前厅还有从附近县里请来的四个大夫,不若叫他们进来看看?”
“是不是许文海请来的?”宇庆宁语气里满是警戒。
“是……”
“那就放大夫进来,其他人不准进!”
紫环满头大汗地出去了,宇庆宁拽住了景宫眉被子下的手,声音落寞了许多,“娘子,你大哥正从长安赶来,听说还带了宫里的御医……可等他到越州,怕是还要十余日。娘子,你快醒来吧。为夫往后都不管秦府的事了,以后日日陪你看花赏月,喝酒念书……其实,还有件事瞒着你。老太君说,咱们往后的第一个孩子要去秦府帮着管事。为夫知道,若是你醒着,定会大闹一场,如今我偷偷说与你听,往后若是你知道了,也不能怪为夫不告诉你啊。”
“我不准。”一道略含怒气的清脆声音蓦然在跟前响起。
宇庆宁惊诧地抬眸,瞪圆的眼珠子闪闪发光地瞧着那床上两眼怒意的女子。
“娘,娘子……娘子!”他扑过去捏她的脸,一脸不可置信,满脸胡渣的脸逐渐现出几分狂喜,“你醒了,你醒了!”
他眼底有着浓重的青影,眼内布满红血丝,神色憔悴,全无公子哥的那种俊逸。唯有那一双透亮的眸子闪着盈盈水光,晃动着复杂的情绪。
景宫眉本来因着孩子的事升起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相公。”她想起身,却不能动弹,被子太重啦!
宇庆宁哪里管得了这些,也不顾自己的声响引得宇庆岩和紫环紫俏连带着四名大夫好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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