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第331章


更何况之前自己还对谢家娘子有了些埋怨的,虽说没有说出什么激烈的言论来,但面上终究是显示了些的。
“那些个高门大户的子弟呀,倒也不是没有心肠好的,可他们帮人只是看个乐呵,即便老头我这种人真的受了他们的恩惠,恐怕还得看他们的脸色,没准儿比现在还要难受着。”李老头一面走着,一面这样自言自语的安慰着自己。他摸了摸怀中的二两猪肉,这是用兵胜后全军犒赏的银钱买来的,脸上渐渐有了些笑模样,但背脊仍是弯弯的佝偻着。
“不过人家怎么说也是救了咱一命,这恩惠也不知该如何报答。”李老头朝家中走着,路边越走越是荒凉,但他的脚步却轻快起来,似乎有了几分活着归家的喜悦。
这条满是磕磕绊绊的路,李老头不知走了几千遍,即便摸着黑闭着眼睛,他也能走的轻松。他一路上想着怎么报答谢家娘子的事情,又偶尔出神的想想怀中的肉做熟之后的香,很快的便走近了家门。
李老头的家很难称之为家,只是一座用茅草搭起的房子,从外面看起来简陋的可以,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爹”
被这熟悉的声音弄的回神,李老头提起头来便见到了一脸喜气的儿子,又见二十有三的儿子一门而立,看到自己后便拄着拐杖十分困难的向自己走来。李老头急忙快走了几步,伸出双手将儿子好生扶住。
“在外头等着干嘛?小心着你的腿”李老头有些埋怨的说着。
一提到自己的腿,这年轻人的神色便有些黯然,他狠狠的锤了锤自己毫无知觉的右腿,抿了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话三年前已经说了不下千遍,李老头知道儿子对残疾的愤恨,却也不愿再让儿子平添烦恼。他只在心理叹息了一声,有些发愁的想着儿子的婚事,总不能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的。可是儿子如今这个模样,除非自己多有点钱,否则又有哪个好好的姑娘会嫁给自己的儿子?可是,钱啊……
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李老头从怀中掏出那二两猪肉,笑着对他道:“甭想那些有的没的,瞧你老爹我今天带着什么东西回来?今天打了胜仗,上面赏了银钱。一会儿你给好好收拾收拾,做的香喷喷,也让你母亲沾沾荤腥儿。”
“哎”年轻人答应了一声,刚在父亲的把扶下往茅屋里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儿,可有事?”李老头疑惑的看向他。
“爹,要不,咱以后别去当征夫了吧。”年轻人犹豫着道。
听儿子旧事重提,李老头不由得皱了眉头,有几分严厉的呵斥道:“胡说个什么你也知道我为了当这个兵,领这个军饷花费了多少功夫。军饷虽然不多,可怎么着也能养起咱们一家子。你母亲如今下不了床,眼睛又瞎了,连点儿往日的针线活都干不了,而你又是这副模样……这要是我不领些军饷回来,咱们一家三口人又该怎么生活?”
见儿子脸上有了些悲戚的模样,李老头也有些后悔自己一时话中,说到了儿子的痛处,便软下了语调,劝慰道:“你也别担心什么,我就是个帮着端个水递个饭的活计,跟前线两字儿都不沾边儿的,什么危险都跟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干系。再说如今可是局面大好,那个燕国皇帝被谢家娘子一箭射死了。我在外边儿听人家说,过些日子估计就能北伐。你说他们燕国的主心骨一死,到时候咱们魏军上去,还不是大杀四方么?老头我啊,也就跟着捡钱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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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感冒刚好的差不多,结果昨天出门拜年,又冻着了。头晕乎着,费了半天力气才憋出这么一章来,实在是没力气检查错字了,抱歉抱歉……
看来影子偶还是应该乖乖的存稿,以应对不时之需啊~哎)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下)
第五十一章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下)
影子鞠躬感谢微笑迷失和小院子的鞭炮,出去放爆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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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西哲弗洛伊德认为人类在潜意识中有自我毁灭的倾向,但这种倾向毕竟是隐藏在心理极深的地方,在平素的生活中是极不易察觉的。
所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太多的敢死之徒,也没有那么多为了理想敢于舍弃生命的存在。尾生抱柱、干将莫邪,那都是千年前的故事,又或者是那时人物质朴至真,所以一举一动间才能体现出人类最本质的心理特征。
但如今春秋已然不复,虽然天地未合,江水未竭,人心却已然不古。民心畏死,更畏惧为了一点点钱财而死的不值得。
可有些时候人们真的是别无选择,就像李老头这样,守着一个瘫痪在床且双目失明的老伴儿,外加一个腿脚不灵便的儿子,他除了冒着生命危险去赚一些少得可怜的军饷外,的确已经找不到什么活下去的方法。
他甚至比旁人更加畏死一些,因为他清楚的很,自己的生命所承载的,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命运。
只要一下大雨,茅草房就有被冲走的危险。即便只是一些在诗人眼中看来极有韵味的迷蒙烟雨,对老李家来说,也不吝是一场雨水之灾。
这世上没有多少一箪食,一瓢饮,回也不改其乐的人物存在,更没有多少人能够将漏雨打泥碗的声音,当做是引人心思远飞的柴小协的人物。
李老头只会孤坐在角落里,为半睁着浑浊双目的老伴儿掖掖被角,为手边正在煮药的炉子,填上两根还不算太湿的柴。又或是倚门而立,看着儿子极其费力的压着轱辘,从深井中打出水来。而这时候,李老头的双目中总会流出些既痛苦又幸福的泪水来。
茅草房前有一片同房子一样脆弱的田园,拄着拐杖的儿子会慢吞吞的拿着瓢,一小块地一小块地的浇水,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迹。而每当李老头回来的时候,他就会从儿子手上接过这个活计,佝偻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小小菜园子里,又被夕阳照出影子,拉的老长老长。白色的发丝在微风中飘动着,便有了种沧桑的痕迹。
只可惜这样平淡的日子来的并不长久,不懂事且无聊的娃娃们总喜欢玩闹着取乐,要么是牵着自己的黄狗在那小小菜园中驱驰而过,要么是挥舞着木棍、吆喝着“将令”,在“将军”的指挥下东打西夺,将茅草房拆个七零八落。
而每到这时候,孩童们张狂的笑声总是呼啸着融进夕阳,李老头会佝偻着背脊、手拿着木棍,红了眼的去追。老伴儿会躺在病榻上,看着她看不见的天空流出两行浊泪。儿子会难以自持的狠狠摔打着自己的拐杖,一下又一下死命的捶打自己残废的右腿。
他会再一次怨恨自己当年为何要在战场上逞强,为何要为了那狗屁的军功拼命。只是如今想想,拼命或许是好的,但问题是自己并没有将这条烂命拼掉。
逆着夕阳去瞧,伤痕累累的茅草房已经成了极黑的颜色,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却有几颗滑落的泪水在光芒下晶莹的分明。
李老头没有发出叹息,这已经弯曲到生硬的脊背,又如何堪载得起这多哀愁。
又能怎么办呢?也许再过一会儿,那些孩童的家中人就会揪着他们的耳朵登门道歉,边上同样困难的人家会拿几颗鸡子表示歉意。但这茅草房终究是破败了的,再重新搭起又要花费几十个日夜?又能维持几个日夜?
李老头用满是皱纹的额头对着地面,佝偻的背脊又弯曲的几分。
而这个时候,孩童们已经拿着自己的战利品,耀武扬威的在山岗上吆喝,他们手中的柴火棍被当做长矛,不知从打哪处铁铺弄来的边角料被当做佩剑。一根中间折了的杨柳枝成了令旗,在流着鼻涕的孩子手中颤颤巍巍的,迎着西边红彤彤的霞光。
当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们正在炫耀着自己手中的战利品——茅草的时候,两个风度翩翩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身边。孩子们好奇的看向他们,手拿“佩剑”的孩子王警惕的站了起来,用满是泥土的手抹了把小黑脸。
“经常这么玩?”
从山岗上刚好能将李老头家的茅草房看的清明,郗超一面发问,一面蹲下身子,从茅草堆里揪出了一根干枯的茅草,叼在嘴中。
孩子王点了点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跟你们打个赌,敢不敢?”郗超此时说话颇有些二世祖的味道,将尾字拖的极长,就像是那些窝在女人怀里怎么也睡不醒的败家子们。
“赌什么?我们又没有钱、”孩子王的眼中闪烁着几丝警戒。
“可是我有钱。”郗超极漂亮的笑了笑,就像是诱拐儿童的犯罪分子。
他从怀中随意摸出了一块碎银子,在那孩子的眼前晃了晃,道:“跟我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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