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第231章

从她丈夫去世，到她服了虎狼药想堕胎，五公主是一直待在宫里的。
宫里头的男人……好吧，只有皇帝一个。但这是绝不可能的。
那问题来了，那男人是谁？是怎么进宫的？
明贵妃知道这件事吧？
也许那人……和明贵妃脱不了干系。
所以母女的关系在五公主堕胎之后降到了冰点，比陌生人还不如。
秦烈轻轻拍她手背，低声说：“睡吧。”
阿大翻了个身儿，脚丫毫不客气的搁在小冬身上，嘴里嘟囔了两句，仿佛在梦里和人吵架了。
这孩子太野了，小冬觉得他指定是象他爹。
自己脾气多好啊，在哪儿都没和旁人吵过架。这孩子倒好，倒梦都不消停。
话虽这么说，癞痢头儿子也是自己的好啊。
小冬立刻把别人的恩怨情仇抛开，轻轻拍抚儿子。
其实阿大睡得熟着呢，一点儿不用安抚。
倒是阿大的爹不大乐意。
媳妇儿就在身边，中间隔个儿子——想干嘛都干不了。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太平了。
整个春天，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哀痛惊惶之中。
小冬再也没有见过明贵妃。
官方消息是：明贵妃伤心过度，病了，所以不能见人，现在在静养。
但小冬想，按惯例，养不了太久的，可能圣慈太后的事儿一结，明贵妃也就悄无声息的殁了，然后随便在皇陵里哪个地方埋了。
事实上，现在明贵妃可能已经不在了。皇帝的作风小冬还是知道的，皇帝和安王是同胞兄弟，但皇帝的作风是绝不姑息，明贵妃嘴里的话一吐完，命就不可能保住。
那日后要葬入皇陵的也不知道是谁。
五公主回了宫，可是皇帝并不见她。
小冬听人说，她在长春宫前长跪，可圣慈太后也没有见她。
如果把她换在五公主这个位置上，小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贵妃做过什么，五公主都清楚。可她毕竟还是五公主的亲生母亲。
小冬万万没想到五公主会求到自己面前来。
小冬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她算哪根葱啊？出了嫁的宗室女而已。太后都不沾手的事情，她能碰么？
五公主是打着给她探病的旗号上门来的。
可是这病——真病假病，谁不知道啊？
报病的不止她一个，不过这几天小冬倒是真的不太舒服，人懒洋洋的，总提不起精神来。
胡氏说：“让五公主回去吧……这会儿就是见了她，又能怎么样呢？”
小冬抬起头来：“还是见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是小冬和五公主的交情那么好。
知识——天还阴雨蒙蒙的，五公主肯定是求告无门，才来找她的。
其实小冬知道，胡氏说的对。
人情来往，很多时候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现在不见，下次见了，还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但是见了，当面拒绝了，以后总会存着个疙瘩的。
小冬只是想。。。。。。
如果换了她在五公主的位置，亲娘要死了，自己能袖手旁观吗？
处处碰壁，处处绝望。。。
哪怕帮不上她，也能宽慰她两句，请她喝一杯茶暖一暖。五公主里面穿着孝服外面披着一件清莲色的斗篷，头上半点珠翠也没有。形容憔悴，眼睛里都是红丝。
“小冬妹妹”，她神情呆滞，眼睛里没有一丝亮光，嗓子也哑了。小冬刚才想好的安慰的话都忘了，直接问“你多久没有睡了？”五公主低下头不说话。好吧换个话题。
“你早饭用了吗？”
五公主轻轻摇了下头。小冬换人去准备茶点。五公主说“不必了，我不饿”。
“多少吃一点，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说是茶点，其实就是按着一段早饭预备的热糕、春卷、水晶饼、汤包、热粥、汤。小冬亲手给五公主盛了汤“不吃东西好歹喝口汤也暖和”。五公主道了声谢接过去喝了。汤熬得浓浓的，鸡肉、菌子这些都已经熬化在汤里了，又香又浓又热。热汤一下独，五公主打了个哆嗦，已经麻木的知觉在这个时候都被这口汤换醒了，疲惫酸痛寒冷困倦饥饿。。。
“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张罗奔忙”，小冬夹了两块糕给她。五公主并不比小冬大多少，可是现在看来她却显得比小冬要沧桑太多太多了。她的遭际着实令人叹息。原本是天之骄女，以美貌和才学门名京城。可先是得了人人闻之色变的重病和心仪的人不能相俏白头，出嫁后丧夫，接着又因为要堕下腹中骨肉误服虎狼之药损了身体，迁入道观日子清苦寂寞。闲杂器又遇到明贵妃参与谋逆这样的祸事。皇帝没有追究这个女儿的罪责，可是五公主却不能对亲生母亲不闻不问。换了是自己身在逆境承受这一连串的打击，自己能有她这样坚强吗？小冬不知道。五公主安静的吃下小冬放在她面前的食物。大概在道观的日子还算平静，五公主倒不像以前那样瘦，只是突然遭受了这样的事，气色并不好看。看她吃的差不多，桌子撤下去，这次端上来的才识清茶。
小冬并没有兜圈子打太极，她坦率直接地说“五姐姐想要求我帮忙，我没办法帮你。若是想见我父亲，他现在也不在府中”。不用结实各多比如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和敏感性，安王和赵吕的立场，皇帝和三皇子的决心，这些都不用说，五公主心里也明白。连太后都不沾手，小冬又算是哪根葱？五公主并不意外，她十分平静。
“我知道，其实今天我本就不该来，这一来反而让你让安王都为难了”，牵扯到皇权争斗，即使是父子、夫妻、兄弟，这也都没有什么情分可讲。当初景郡王和皇帝的关系怎样？二皇子还是亲儿子呢，不是一样事败身死，何况明贵妃。
“我母妃她，一直不服气。论才、论貌，她都觉得哪样她都能胜过先前李皇后，可是偏偏让李皇后压在她头上。她向往的是圣德太后那样的风光，母仪天下。说不定连皇帝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可是这么多年她还不明白么？圣德太后是风光，可眼下是什么下场？”
“她以前总说我不是个儿子，要不然她就是另外一番境况了。现在我也觉得她说得对，如果我是个儿子，肯定有别的办法，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条死路走到黑。”
“其实我六岁那一年，母妃曾经又怀过，那是个男孩，可是因为皇后下了手没能保得住。如果生下来，也是她的依靠。”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明贵妃变成现在这样，怎么是五公主的错？就算五公主不是儿子，不能替她争一争那个至高的位置，可这又不是五公主能决定的。
“母妃和皇后有着杀子之仇，可是见了她还得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在那以前她好象还没有那么执着。是从那以后她才变得越来越厉害，一个人夜里不睡，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能一直坐到天明。我曾经希姨母能劝一劝她，可是母亲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后来”
“谁？”五公主看她一眼，“我的姨母，你也知道”，小冬突然明白过来，安王说明夫人现在在道观中，而五公主也是在道观中，难不成这说的其实是同家道观？
“姨母原想离开京城去别处的，她有积蓄田产，生计并不发愁。可是她对京城之外的地方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是京城更安全一些。反正认识她的人不多，她整日在观中也不出门，不会有人认出她来。”
即使有人认出来只怕也会当没看到。平白无故用不着和安王府过不去。真是想不到明夫人倒是能守得住这种寂寞过日子。倘若明贵妃也这样，五公主就不会有今天的忧虑了。小冬想安慰她两句，外面有人来回禀郡主“沈大人来了”，小冬一怔。
沈静怎么这会来了？五公主还在这里是巧合？总不会是刻意的吧？小冬顿时头疼起来。这二位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一块来？五公主忽然只能起来朝小冬盈盈一拜，“小冬妹妹，我想见他一面，求你成全。”这就什么事，难道沈静也是知道了五公主的消息特意赶来的？要不然这一前一后的还在这节骨眼上？她不出声，五公主唉恳说“我不会强求什么，只是想和他说两句话。”
事到如今，她还能强求什么？
沈静不是不顾大局的人，可是这会她还过来，小冬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两个人都不是不聪明的，可是一个情字和你是不是聪明没什么关系。这两个人总是有缘无份，只能遥遥相望。
当初男未娶女未嫁时就已经不可能。现在一个寡居一个使君有妇。纵然见面又能说些什么呢。五公主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这件事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皇帝与三皇子是铁了心要将这股势力连根拔起，受牵连的人不少。其他人躲都躲不及，沈静前途远大，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绝不会犯傻搅进这种事里头。
“我问问看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