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为卿热》第103章


“离开这里!”胤礻我大力扶起他,哽咽道:“咱们寻一处看不到,听不到她的地方去!”
“哈——哈——”胤禟眼神散乱,狂笑道:“天涯海角,还有我可躲之处吗?”
“难道你要在这里等死吗!”胤礻我按住他,嘶吼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清醒过来!为什么不早点醒过来!”
“那你当时为何不一剑杀了我!”胤禟瞪大布满血丝的眼,咬牙切齿道:“你明知道,我事后定会生不如死,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在我伤害她之前,便杀了我!”
胤礻我猛然将他推开,狠狠地砸着桌子道:“因为她要你——活着!”
胤禟颓然地倒在地上,身子不住抖动,握拳的右手敲捶着坚实的花砖,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嗡鸣。
“九哥——”胤礻我不忍再看,上前欲搀扶起他。
“胤礻我——”胤禟突然抬起眼,面无血色的脸上带着无助的痛苦,哑声道:“我该怎么办?如今我连死都不能了!黄泉路上,她是不愿意再见到我的——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办?”
胤礻我,我最亲的兄弟,可否告诉我,怎样才能让我搓骨扬灰,魂飞魄散,再也不用面对相逢的机缘,再也不用经历阴阳的轮回。
告诉我,怎样才能堕落到地狱的最深处,用烈火炽烤伤痕累累的心,麻痹因思念而牵扯出的无限疼痛。
告诉我,怎样才能在黑暗中永远沉沦,再也不用去体会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再也不用去渴求奢望得到那清冷的傲梅!
金銮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病逝于畅春园,遗诏传皇四子胤禛继位,改元雍正。雍正继位后,即将诸皇子名中胤字改为允字,同时急召抚远大将军允禵回京奔丧。次月,封八阿哥允禩为廉亲王,授理藩院尚书,十三阿哥允祥为怡亲王,隆科多为吏部尚书,共同授理国务。
宫銮巍峨,重檐戾殿,白玉弥台,琉璃黄瓦。胤禛身着滚龙黄袍,在太监的引领下,一步步走到金銮座前,掀襟回身,望着銮座下的群臣,缓缓坐下。太和殿前击鼓扬鞭,乐声震天,殿中群臣叩首齐呼万岁。他嘴角不禁噙着笑意,俯视着这些跪在自己脚下的兄弟臣子,待看到殿柱前仍有站立不跪之人,当即沉下脸来。
“大胆允禟,竟敢在御前失仪!”隆科多回首斥责道:“还不快跪下请罪!”
“允禟?大人是在唤谁?”胤禟倚着殿柱,对着隆科多冷笑道:“看来您真是老糊涂了,竟连我的名字也唤错!”
“你——”隆科多当即被气红了脸,点着他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殿中之人大多对胤禛继位之事,存有疑虑,虽一时臣服于淫威之下,心中终有不满。此刻见胤禛视为心腹的隆科多被奚落,自然无人出声阻拦,反都在一旁静观其变。
“你是对朕改名之事,有所不满吗?”上座的胤禛不动声色,淡淡道:“此事已经由宗人府批准,勿需多言。”
“朕?朕——”胤禟突然扬声大笑道:“跳梁小丑,竟敢枉自称帝?试问你有何德何能,可坐这金銮宝座?”
“放肆!”胤禛拍案而起,厉声道:“允禟,你竟敢出言不逊,以上犯下!”
“窃国之贼,又有何资格在此放肆!”胤禟拨开众人,走到銮座近处,阴沉地瞪着他道:“胤禛!你要的只不过是身下这个座位,我从来没有打算要与你争,却为何要害我至深?”
“不要以为你是朕的兄弟,朕便不敢办你!”胤禛捏起拳,涩声道:“你若再不跪下,休怪朕无情了!”
“九哥!”一旁的胤礻我忙上前扯住胤禟道:“算了,来日方长!你何必逞这一时之勇呢!”
胤禟淡扫了眼胤礻我,随后又望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胤禛,冷哼道:“今日我便杵在这大殿上了,若要我向你下跪,却是万万不能。要杀要剐,息听尊便。用爱新觉罗氏的血,洗祭你的登基大典,岂不是更为壮观!”
“来人啊!”胤禛眼中利光一闪,大声唤道:“将允禟革去顶戴花翎,打入天牢!”
殿中侍卫应声奉旨,来到胤禟面前,正欲动手,却见廉亲王允禩挡过身来,淡然道:“大胆奴才!固山贝子乃是先帝骨肉,天皇贵胄,怎容得你等下贱之人摆布。还不快于我退下!”
两个侍卫一愣,犹豫地看向銮座上的胤禛。
“难道你们连圣旨都敢违抗吗?”胤禛冷冽的望着侍卫,呵斥道:“若有抗旨,满门抄斩!”
胤禟则推开胤礻我,对胤禩道:“八哥,你不用管我!今日之事乃我一意孤行,犯不着牵连到其他兄弟。他要办我,却也需问过我这手中之物?”说罢,便自怀中掏出一枚金灿夺目的方牌。
“丹书铁券!”众人不觉倒抽了口冷气,诧异地望着胤禟手中康熙御笔亲书的免死金牌。
“九哥,皇阿玛啥时候给了你这宝贝?”胤礻我瞪大眼道:“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啊!”
那面丹书铁券犹如一根利刺,扎进了胤禛心头,他将目光从窃窃私语的群臣转移到了銮座左首处。那里站着个年轻的臣子,便是刚册封为理郡王的弘皙。今日他是代替自己抱病在家的阿玛,来参加登基仪式的。
“允礽!”胤禛自语道:“未曾料到,你竟和老九联起手来了。”
试问普天之下,能让先帝在散手人寰之前,仍念念不忘,担忧挂虑,并亲赐免死金牌,保其身家性命之人,除了前朝废太子,还会有谁?
此时太和殿内,气氛异常焦灼,胤禛与胤禟两人僵持不下,冲突若离弦之箭,一触即发。
胤禩惨白着脸,低声道:“老九疯了吗?此刻与他翻脸,岂不是自投罗网,任人宰割了!他平素这般机敏之人,却不知委曲求全,以谋后事之理吗?”
“他不是疯了。”胤礻我望着胤禟倔傲而孤冷的背影,摇头叹道:“活又活不得,死又死不成。九哥他——只是想假借他人之手,来折磨自己罢了。”
胤禟将金牌高高举起,冷笑道:“我有先考的丹书铁券在此,这金殿之上,还有谁敢碰我一根手指!”
“我敢!”
殿中突然传来声雷霆怒喝,胤禟循声望去,还未待看清来人的面貌,下颌便挨了一击重拳,当即被飞身打倒在地。待抬眼再看,红缨铠甲,雪剑云靴,眉目生威,宛若游龙,挥号间横扫千里,所到处胡夷丧胆。
“这一拳,是我替九嫂打的。”胤祯收回手,恨声道:“我万没料想,当我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赶回京机奔丧,站在城门口迎接我的,竟会是一身素缟的剑柔。更未料想,即便有御赐的黄马褂在身,也保全不了九嫂的性命!”
“打得好!”胤禟颤微微地站起来,吐出一口血水,沙哑道:“十四,你果然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好男儿,也不枉皇阿玛当初对你的一番栽培和厚望!”
胤祯看着面前形容枯槁,华发纵生的胤禟,心中一酸,撇过脸望向銮座上一身明黄的胤禛,眯起虎目道:“四哥,你好狠的心啊!”
“十四,此话怎讲呢?”胤禛哼道:“你与朕乃一母同胞,朕待你向来宽厚,何曾有过半分怠慢轻视?”
“既如此,为何不等我回京,你便将先皇大殓发丧?为何不等我回京,你便匆忙登基为帝?”胤祯自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丢于地上道:“为何皇阿玛病重时,命我即刻回京的八百里快递,半月前才送到我手中?”
胤禛闻言不语,良久方道:“朕是大清之主,天下间诸事无不听从君命,朕又何须向你解释。允禵,你携剑上殿,已属谋逆,念在你奔丧情急,朕姑且饶了你这次。”
“将军!”隆科多忙跳出来道:“还不快向皇上下跪谢恩!”
胤祯轻蔑地瞟了眼他,不予理会。此刻一直沉默在旁的胤祥走过来,神情忧虑道:“十四,听我一句,快向皇上谢恩。你纵是手握千军万马,却也不能在这紫禁城中纵横无忌吧?你奔丧随带的五千亲军,不是还驻扎在城外吗?难道,你想他们群龙无首,束手就擒吗?”
“你若知道他对我,对九哥,对九嫂的所作所为,还会这般帮他吗?”胤祯抓住胤祥的前襟,咬牙道:“我真是错看你了,十三!”
胤祥反手揽住胤祯的胳膊,贴近他压低声道:“年羹尧已早你一步到京了,你的五千兵马,此刻正被他重重包围。隆科多的禁军也在大殿周围设下了埋伏,只等你这条漏网之鱼便可收网。”
胤祯一怔,失神之际便被胤祥一脚绊倒,强按着硬生生地低下头来。
“皇上,臣与十四弟共谢龙恩。”胤祥死命压住胤祯,大声道:“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胤祯挣扎时,自身上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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