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槃》第52章



“……”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于我,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毫不相干,我只想要濮柯;可于他来说,却是天壤之别。我猜想他开不了口,却也很难对我说起这件事情。这可能也是与他生活这么长时间,始终没再见到他妹妹的原因。这话只能由我的嘴巴说出来,“我不想让任何人用‘我是濮柯的儿子’的眼神看我,一辈子我都不想!”
“你给我些时间,”濮柯说的很慢,声音动容,“如果这样做,对你太残忍了……”
他明白我的想法,却也没理解我的意思。终于,也有这么一刻……濮柯左右为难需要我成为决策的那一方,“我这个年纪,想法可能都挺幼稚的,有时候甚至幼稚到残忍……但这件事儿就听我的吧。”
“无论有什么事情,我都会替你挡着,不用担心。”濮柯没开口应我,却莫名带着心照不宣的默认。
我轻轻叹气,“……你别再为我作决定了可以吗?这件事儿就听我的行吗?”心中滋生出难以言喻的情绪,“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可以挣扎……但能不能就把这件事情停留在你跟我之间。”濮柯想要以父之明带给我一个‘家’,我阻止不了,只能要求这个家成为我与他的世界,再无其他。
许久之后,濮柯轻声应允了一句,“好。”
濮柯当真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我改变决定,搂着他,势必也承受着他的体重。濮柯开口愿为我挡下一切,我却无法将同样的话说出。几个字卡在嗓子口,直觉没有这样的能力,更加不知应该怎么做。我惊讶于这一年的改变,怀念曾经口不择言的自己,却毫不留恋。
我能感觉到他搂着我的手越发用力,推开我的意志力也越发薄弱。没有一件接一件的事情他定然对‘父亲’这个位置不动摇,可他面对的情况李牵扯了太多的人,这种动摇现在让我不知如何抉择。如果……这个世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一切也就简单了。
濮柯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娓娓道,“没事儿的,都会好起来的。”
“等到以后……”我闭上眼睛,声音中揣着期待,“如果濮燊能好起来,所有的事情都能好起来……等你有时间了,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
第35章 
没等他开口,我主动给自己找了台阶,“我随便说说而已,以后有时间多出来玩也行。”我担心他答不上来,更加担心他给的答案是我不愿意听的,那份失望我承受不起。
我心中挂念交流的事情,想了无数种可能的未来,始终还是期盼濮柯存在于其中。但眼前的现实就是这样,濮柯没有回避也极力成全我想要的一切。到了这般地步,我也不知道还能如何逼他。
“小译……”濮柯轻捏我的后颈,淡淡的说,“如果你觉得压抑,心里不痛快……其实去交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之前你问我的时候,我话说的重了……你这个年纪,就算有些事情想不通也是很正常的,每个人在你这个年纪都会有想要逃离的想法,这是你们的特权。”
濮柯的话让我全身都感到发疼,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我宁愿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里听出些舍不得我的意味……总好过这样折磨他自己。
暖意四起的氛围稍纵即逝,我抬起头看着他,松开他的身体后撤了一步,“就算我一直不回来,你也觉得挺好的?”
明知故问,我得目光中充满挑衅。他的声音充满了不舍,可我还是要说这些幼稚到残忍的话进行还击。濮柯退无可退,可我还是想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即便撞了无数次的南墙,我也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你记住总有一个家可以让你回来就行了,别的事情都不重要,你开心最重要。”
在他的‘强大’面前,我的冲撞毫无作用。我看见过濮柯的脆弱,感受过他的依靠,甚至在潜意识觉得与他有着比过往更为牢固的亲密……唯独这层防线让我束手无策。
“知道了,我不会让你失望。有时候我觉得你说的也很对,说不定我离开这里很快就能找到个不错的人,照样对我好!”我的残忍令自己感到震惊,这话犹如刀子扎在他的心口上,明知他只能隐忍的看着我,却还是忍不住要见血封喉。
濮柯兴许知道我在说气话,亦或者只能顺着我的意思。他轻舔嘴唇避开我的视线,勾了勾嘴角无奈的说,“你能这样想对你的人生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场对话太过憋闷,堵得我左侧胸口一阵绞痛,我的目光追逐着他,最终却也得不到任何结果。
濮柯深呼吸,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去吧。”
第二天我独自定了机票准备离开,经过前一晚的争吵,濮柯看着我的神情更为复杂。
我像是卯足了劲,非要听到他说出‘不舍得’三个字。这话理论上对我没什么用处,他的不舍都写在脸上,刻在骨头里。只是情绪上涌,我发了疯的想要让他低头,太想以至于无法用理性思考,更加说服不了自己。
他对我承认过‘爱’,也默认过对我的‘占有’,可为什么到了今时今日,连一句‘舍不得’都不愿说出口。
想来,先前觉得离开会让他好过一些的念头,其中必然也夹杂了对他的逼迫,像是无时无刻都要证明自己的重要一般。这一点钱静曾经对我满是指责,我改不了,也不想改了。
趁着濮柯出差的时间,我在家休息了几天。既然请了假,我索性不去学校。
没等他回来,英语系来了通知,workshop的所有手续都已经就位,预计11月底或者是12月初便可以回去美国。
我没有主动对濮柯说起这件事情,他出差回来也没有问我结果。按照他对我的关心,自然有办法从学校知道所有事情。没有讨论便是默认,我在屋里自顾自的收拾东西,一时间和他的相处又落到了冰点。
“老师今天跟我说,学校正在积极联系之后交流的事情,问我有没有兴趣。”我在临走之前的那个周末与濮柯一起吃饭,说话还是充满了火药味。我与他之间的深渊一直都在,几次三番无法跨越。加之即将远行,我的情绪始终被他牵绊,没有一点示弱的迹象。
“我知道。”濮柯放下碗筷看着我,“你……”
没等他说完,我快速出声打断,“你自己决定……我知道你要这么说。”
“……”
看着濮柯无言的模样,真希望他可以怒火中烧的揍我一顿,“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没想问你的意见。”说完,我放下碗筷。实在待不下去,我避开他的视线又补了一句,“我等下回去外公外婆那边儿,马上要走了,我想跟他们待几天。”
“好。”濮柯点点头,叹气问我,“到时候要我送你吗?”
“不用,学校要求大家一起走……我回去美国不会有事儿,丢不了。”
走之前,我在外公家里住了几天,期间还抽时间去了一趟医院。濮燊的情况不太好,比起我上一次来看他时脸色更加难看。他总是一个人安静的看书,我走进病房便抬起头对我笑笑。
我跟他说马上要回去美国一段时间,他淡淡回了我一句,“真好,我也想去上学。”
“等你好了,就能去上学了。”每每看到他,我总还是会觉得自己身处幸福之中,对濮柯的‘怨念’中也萦绕起内疚。这样的情绪让我心情异常复杂,走出病房拿出手机,几次想要打电话给濮柯却又被自己压制下来,终究不知如何找到一条走到他身边的路。
呆在他身边我不会感到满足,欲壑难平……离开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心里这样装着他,我又能去哪儿?
Don"t forget who"s taking you home。 And in whose arms you"re gonna be……
So darling; save the last dance for me……
耳机里反复循环着那首歌,我和濮柯的那个家怎么了?
跟着老师的安排,我们所有人一起到了机场。
行李托运、办理登机手续。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出了好几次错。
同行的老师见我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主动关心我问,“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我摇摇头,故意勾起嘴角道,“没事儿。”
“嗯。”老师对我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这次的workshop你好好表现,如果你之后想要申请那边的学校也就顺理成章了,再加上你本来就是美国国籍,应该不是难事。”
“……”我皱眉看着老师,不懂她突然说这些话的意思。
老师见我默不作声,拍着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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