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剑心魔》第157章


曲英不敢冒险偷入幽州,只好改装扮成汉族女子,在外面等待机会。
曲英和哥哥失了联络,进不了幽州,当然免不了心里愁烦。但另外还有更令她意乱心烦之事。
曲英是将门之女,自小在家中练习武艺,民间的疾苦她根本不知道的。她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国家乃是雄霸西域的大国,国威远震,所向无敌。而她也因此自豪。就像她哥哥一样,她满脑子装的是忠于大汗,为国扬威的思想,想做一个回纥的“女英雄”。她可从没有想过她所要宣扬“国威”的“国”,那只是大汗和王公的“国”,回纥的强大,老百姓可并没有得到好处,反而因本国的穷兵黩武而遭受了灾殃。至于西域各国,遭受回纥侵略军的铁蹄蹂躏之惨,曲英更是丝毫也不知道了。
这一次她随军出征,由于中途和队伍失了联络,倒使她发现了许多前所未见、前所未闻的事情。首先是沿途的老百姓并非如她想像那样,是对回纥“英勇善战”的兵士佩服的,相反,她所碰见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不是咒骂回纥骑兵的残暴。她听到了许多关于回纥兵焚烧掳掠的事实,也听到了关于师陀国老百姓许多英雄抗暴事迹。
她哥哥这次领兵,本来是给在驻师陀的拓拔赤增援的,由于拓拔赤已经溃败,临时改变计划,前往幽州。救兵如救火,所以沿途没有停留,而她除了行军之外,又都是留在自己独备的帐幕,是以回纥军的暴行,她自己没有见过。当然她也没有发现回纥军的暴行,另外也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哥哥治军较严,另一个她随军出征,只不过是短短的十多天,到了奚族的地方,就和队伍失了联络了。
她听到了沿路上老百姓对回纥兵的咒骂,起初还以为是言过其辞,但到了幽州之后,已是亲眼可以看到被回纥兵焚烧劫掠过的村庄了。幽州的老百姓同仇敌汽,纷纷参加义军的事实,也令她心中震动,不能自休。
她心里自想自思:“若然只是几个人说我们兵士的坏话,那或者是言过其辞,但现在是异口同声,人人都这样说,那就决不会是假的了。何况那些被焚烧了的村庄,也决不会是老百姓自己放火烧的。”
她越想越觉难过,终于突然想到了这些问题:“哥哥说我们是应幽州节度使之请,助他‘袭匪’的,难道老百姓们都是‘匪’么。哥哥还说,大汗是要把大唐置于回纥的‘保护’之下,但这么样的奸淫掳掠,焚烧劫杀,反而能说是‘保护’么?我们的兵士听从大汗的驱使,连年东征西讨,这样看来,只是一场接着一场的不义之战了!”“这么样,我们效忠大汗,究竟是对呢还是不对?”想到了这许多问题,她不觉一片茫然了。
曲英接触了事实的真相,对她所从事的战争开始有了怀疑,对效忠大汗的观念也开始有了动摇了。但她还是想入幽州,重回她哥哥的军中的。她最信服哥哥,希望哥哥能给她解答心中的疑问。
她在幽州城外几天,打听得驻扎在幽州鸦咀山的这支北宫横的官军,是要来幽州的节度使章留仙商谈“结盟”的是“自己”人。于是这一天她就来到了鸦咀山。
她来到鸦咀山,本是想和北官横会面,有个居留之所,等待机会,再入幽州。不料她来会见着北宫横,却先碰上了由周保阳率领的巡逻部队,根本不容她开口,就要把她提去淫辱。
曲英是将门之女,焉能受得士兵的调戏?一怒之下,心里想道:“这样的军队还值得我去投奔么?”于是便不说明身份,拔刀就砍。砍倒了几个官军,自己也因众寡不敌,陷入了包围。
待到夏侯勇救她脱险之后,她心里又感激,又是惭愧,想道:“我以为是‘自己人’的官军谁知竟是坏人,想不到和我们作对的义军,却反而是好人,他们称为义军,倒真是无愧于这个‘义’字。哎呀,倘若他们知道我是他们最痛恨的回纥元帅的妹妹,不知道他们如何鄙视我呢!”因此曲英不敢说出姓名,道谢之后,便自己走了。
曲英心如乱麻,茫茫然信步所之,只觉又饥又饿,忽见前面有家农家,大门两边,一边挂着白色的帐幕,一边挂着红布结成的彩绸。曲英识得汉人的风俗,挂着白色的帐幔是表示这家人家在办丧事,但红色的彩绸,却是表示家有喜事的。
曲英大为奇怪:“这家人究竟是在办丧事呢还是在办喜事?但丧事与喜事那有相混之理?”
此时正有许多村民前往那家人家,有个农妇走来和她打了一个招呼,说道:“姑娘,你是哪一处义军的?可是来接张家女儿的么?”曲英腰悬佩刀,是以为这农妇有此一问。
曲英面上一红,说道:“我是前往幽州投亲。”那村妇道:“哎哟,幽州可不好去呀。回纥的兽兵正在城中为非作歹。我看你不如投入义军。待将来义军破城之后,再去访亲吧。”曲英尴尬之极,只好捏造谎话道:“我也是这样想,但我要先回去问过母亲。”
那农妇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曲英乱说了一个偏僻的山村,那农妇被她骗过,说道:“也好,这样的大事告诉父母一声再行定夺,也是应该。但看你形容憔悴,想必是又饥又饿了,何不到张家去歇歇,喝她一杯喜酒?也好和我们一道,慰问慰问张大妈。”正是:
铁蹄之下难偷活,百姓纷纷举义旗。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四十五回 羞颜愧饮英雄酒脱险难酬侠士恩
曲英道:“这家人家究竟是办喜事还是办丧事,何以既是来喝喜酒,又要慰问?”
那农妇道:“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张家的事情,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有一支回纥骑兵冲出城来,想来鸦咀山接应那队贼兵,给我们义军打了回去。可是虽然打了回去,也有好几个村庄受了鞑子的蹂躏了。张大妈的大媳妇拒奸被鞑子活生生打死,张大妈的老伴儿为救媳妇,也给鞑子劈杀了。张大妈有三子两女,老二老三未娶媳妇,两个女儿也未出嫁的,如今都报了名参加义军了。满门参加义军,这是少有的事情,因此乡亲们给她既办丧事,又办喜事。酒肉都是乡亲拿来的,大伙儿凑凑高兴。你难得到此,咱们一同去吧。”
曲英知道是这样的一回事情,那还好意思进去。可是那农妇却不由分说,把她拉进去了。曲英恐怕惹起别人疑心,不敢坚拒。
酒会之所就是灵堂,只见当中放着两具棺材。张家的三子两女穿着孝服,但孝服上却缀有一朵红花。最小的那个儿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两个女儿也不过十七八岁。
那农妇道:“这位姑娘是准备参加义军的,路过此地,知道了张大妈的事情,特来向张大妈表示敬意的。”那农妇倒是很会说话,自作主张,替曲英说了一套。
众人都表示欢迎,有几个还向张大妈说道:“你老人家可以得着安慰了。你看识与不识,都来向你致敬呢,你的老伴儿与媳妇虽是冤死,死也可以瞑目了。不但你们满门参军,还有不知多少人由于你家的事情,激起了义愤,参加了义军呢!”
张大妈抹去了面上的泪痕,说道:“这都是鞑子迫得我要这样做的,我不过是尽一个父母的责任罢了。我是想打跑了回纥鞑子咱们才有好日子过,为我的老伴儿报仇那还其次。”
众人纷纷称赞:“好一个深明大义的张大妈!”“婆婆们,大娘们,咱们都把张大妈当作榜样吧。”
张大妈红了面孔,乡亲们的慰问和鼓励,减少了她心中的悲痛,增加了她的信心——必定可以报仇,必定可以打跑回纥鞑子的信心。但同时又使她觉得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还不配乡亲们这样的称赞。
曲英更是心里不安,有人带她到灵前上香,曲英不由自己的叩了一个头,心里想道:“要是哥哥知道我给义军的家属叩头,不知会不会责备我。但这两个人是给我们的兵士杀的,我这个响头就当作是我为他们谢罪吧。呀,这个头可是我自己愿意叩的。”
张大妈把曲英扶起,说道:“姑娘,生受你了。你带着刀想必是学过武功的,将来你若是和我家的两个丫头同在一处,希望你指点指点她们。”
曲英满面通红,含含糊糊的客气了几句。张大妈的两个女儿过来与她攀谈,问她练武艺难不难,曲英道:“我懂的也是很少,不过听说你们义军中有许多女英雄,不愁没人教你的,用不着我这个蹩脚的教师。”
张大妈忽道:“哎呀,姑娘,你这话可是说得不对了!”曲英怔了一怔,正自不知自己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只听得张大妈接下去说道:“什么你们我们的,你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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