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1042章


虽然说在用人任事以及赋税、军队上,雷瑾会相对抓得紧一些,在其他方面他就放得比较松了,但也并不是真的就无所作为——雷瑾曾经对世子雷浩说过‘亡国非一人之罪,治国非一人之力’,治国理政当思集大众、合群力、统人心之法,也就是‘放权于下,垂拱而治’,良好而充分的分权和放权其实也意味着良好的集权,或者说在信任与监察督导架构良好的前提下,对臣僚充分的授予权力、赋予权力是西北幕府走到今天的保证。‘犯错也该是他们(臣僚)犯’,雷瑾有是语。
南来‘德澧’直隶府,这还是雷瑾主政西北以来,第二次大张旗鼓的‘南巡’。上一次大张旗鼓‘南巡’,其实是在‘塞外秋猎’发动之前,一次主要针对北方鞑靼‘鄂尔都司’万户吉囊的佯动和欺骗,同时也是对云贵四川地方上那些不肯安分者的一次大清洗,安内攘外,双管齐下。而这一次南巡于天竺故地,实际上也是一种安抚南方形势的政治手段。因此,在南方诸行省高级官员排班觐见之后,雷瑾又连续接见南方的土邦王公、各教派的首脑人物以及驻守南方各部队的一些将校,一时都不得闲也。
雷瑾在德澧直隶府足足停留了一月有余,这才动身前往‘榜葛剌’直隶府、‘师子’直隶府等地巡视——
这除了处置各项军政公事以外,也是因为平虏公府在德澧附近拥有大量的土地,德澧府治下属于公府名下的各种庄园坞堡、作坊工场、商铺字号,大概连雷瑾自己都搞不清数量,也是需要一点时间走走看看,以做到心中有数。
雷瑾多年治国理政,在作育人才上,已经逐渐摸索形成了一整套长期不懈的选才、用人、任事、考核、考察、观察、考验、评估、审查的成熟章程,薪火相传的后备接替人,如同一茬接一茬的庄稼,三两年就是一茬儿冒头,不断的培养提拔,不断的汰选择优。就如同大浪淘沙一般,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其中的优秀者自然是破格提拔予以重用,而不合式者则打入另册,仕途之路自然也是差不多到头了,以后再难有大的进步,除了苦熬仕途资历慢慢晋升或者其人突然开窍大器晚成之外,打入另册者将难以再次获得上层的青眼和关注,重要以及关键的职官差遣亦将几乎与他们无缘,他们也几乎不会再有破格提拔的机会。同时,这套选才用人的章程,还不仅仅局限于官场之中,而是在西北各行各业中,都在有意识的和主动的推行这套选才育才章程,虽然不曾大张旗鼓,但也着力甚深,其目标显然是要一批接一批、一茬接一茬地培养、储备、造就、汰选出各行各业挑大梁当重担的精英人才,避免出现任何青黄不接的情况。就是平虏公府名下所属的各种私家产业中,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行着这套选才用人的章程,而在南方七大总督区,在公府名下的营生产业中,就有着相当多已经被列入观察名单的商事经营方面的几批后备人才,雷瑾既然来到了南方巡视,自然也是要看一看,相一相,把把关的,为的是确保能够通过这种对人才的选拔、任用方式,达成对公府名下的南方各产业实施有效控制的目的——泰阿倒持奴大欺主的局面,或者欺上瞒下的行径,初始的原因和主要的原因都在于上位者识人不明、用人不当。用好了人才,用对了人才,事情也大多能够遂心如意——对于人才,长期、持续、细致、深入的多方面考察和实际事务的考验都是必要的,但面对面的审视观察也必不可少,正面、反面、侧面、背面,公开以及秘密的接触了解,甚至一己之好恶,都是识人用人的基础。
雷瑾在德澧的一个多月,日理万机之余,还断断续续抽出了不少时间陪着一干夫人姬妾,一起巡查了平虏公府名下以及内眷们各自名下在德澧的产业字号,除了香料、茶叶、粮食的种植园和作坊工场之外,雷瑾其实主要是看桑园、蚕园、丝绣工场,毕竟生丝除了织造绸缎缣帛之外,还可以制造弓弦、制造纸甲、练甲以及战袍、衬里、旗帜、披风、油绸等等。就是纸甲,虽然主要使用绵纸、纸筋制造,但也需用到丝料,纸甲其实就是简装的练甲,也是缺不得生丝料的。因此,雷瑾有理由看重并关注这些个事。当然,雷瑾另外还着重看了看德澧附近的铜铁矿山,这也是征伐四方不可缺少的军国储积物料,倒是钱庄银号仓场货栈水陆码头之类赚钱的商铺字号,他没怎么在意。雷瑾在巡查中主要看的就是人,形形色色奔走做事、听命执役的人,各产业字号的掌柜、执事、主管和列为后备的人才,能力如何,品行怎样,潜力怎样,是他深为关注的——大事业要想蒸蒸日上,关键在于知人得人、信而善用。平虏公府历年积累生发的产业家当已经相当庞大,如果没有大批人才竭力经营主持其事,衰败起来也是很容易的,自然不能轻忽,况且雷瑾也没有太多精力去关注私家产业的经营,也就只能在选人用人上作足文章了。多年执掌权柄历练出来的心胸城府、眼力和威势,也足以让雷瑾有自信看透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的深浅底细,虽然汰选择优、陟罚臧否的,仅仅只是对自家名下庄园作坊工场的掌柜执事仆役之流而言;并不是什么军国大事,但为自家的私事,上点心思,也是人之常情不是?治国平天下固然是大事,修身齐家其实也不小,公而忘私与大公无私,未必就有多么伟大,此等悖逆人性之常的事,上下数千年又有几人可以真正一生奉行不悖,到死也不错半点主意呢?公私分明都已经勉乎其难了也
闲话略过不提,尽管雷瑾南巡,并没有明说用意,但有心人都能够看出来,公爷很是着紧南方七大总督区的局面,而这么着紧在南方七大区的部署,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从北到南,天灾频仍,旱灾、蝗灾、地震、鼠疫,三四十年来频频爆发,触目惊心,还有愈发苦寒的气候,农耕艰难,北方甚至有不少地方的农民已经弃种原来的冬小麦而改种春小麦了,原因不过是天候太冷,冬小麦不出粮或者少出粮,还不如春小麦靠得住。西北虽然这些年大修水利,但大量田地粮食减产也不可避免,毕竟农耕收获,除了水、肥、劳力、畜力、农学要术之外,天候过于寒冷也会造成粮食减产。
西北休兵息战的几年间,虽说府库储积渐渐充足,兵士养锐也有多年,粮秣具足,已堪一战,然而面对北方灾害频频的艰困局面,这战端也是不好贸然发动的——好战必危,指的就是这种状况——看起来可堪一战,实际上却是隐伏着重重隐患,弄不好就是后院起火难以收拾,忽剌剌大厦崩塌,譬如那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前秦君主苻坚,决意南征之时何等意气风发,数十万大军号称可以‘投鞭断流’,然而淝水一战,大败亏输,前秦王朝就此一蹶不振,旋即泯灭在群雄争逐之中,便是明证。
如此一来,南方七大总督区的情势反而胜出一筹,气候温润,有着稳定的粮食产出,无论是香料、茶叶、生丝、粮食,还是布匹、铜铁、甲胄,乃至牛羊牲畜等等物产,都可源源不断地接济和弥补西北当下的不足,因此由不得雷瑾不着紧南方的几个总督区。
再一个,西北在征服南方七大总督区后,逐渐将前莫卧儿帝国土著民当中精通侍弄农活的农民以及各种手艺工匠,直接纳入管辖,单独编管为‘匠户’籍。要说“匠户”之制,在中土帝国,其实是已经落后,濒临衰败的官方管领工匠制度。在生活以及匠役的重压下,世代匠户的中土工匠对待工匠手艺的热情往往很低,完成上官定额之后就绝对不会多做半点活计,到现在匠户之制在中土也已经慢慢衰落松动,尤其是中土朝廷田赋一条编改制,允许工匠以银代役之后,‘匠户’制更是急剧衰败。然而在南方七大总督区这么神奇的天竺故地,将精通农活的农民以及手工匠人全部编为‘匠户’,却等于普遍提高了那些‘低种姓’土著民工匠的地位,他们的身分也跟着提高,而且他们还有机会以技艺获得西北的民爵,成为公士。落后的‘匠户’制反而激发了低种姓土著民的热情,成为西北幕府分化南方七大总督区土著民,瓦解原莫卧儿帝国反抗的一个利器。西北拉一群,打一片,生生造就出了一个人数众多的新贵阶层,‘匠户’以及由‘匠户’晋升的民爵公士阶层,这些‘低种姓’出身的新贵,他们的利益与西北捆绑在了一起,想不认同西北都没有可能。因此,被孤立开来的前莫?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