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叛儿》第30章


楚叛儿想了想,道:“老君洞?那可远了啊!既然是保到太原的红镖,何不就近在阳曲一带下手?”
宝香姑娘冷笑道:“不懂还偏装内行。你以为人家这趟镖,非得由你一家来劫才行?先下手为强,你懂不懂?”
楚叛儿只好苦笑。
宝香姑娘又道:“一行有一行的门道。劫镖的学问大得很,你以为像你欺负女人那么简单?”
楚叛儿瞟瞟她,咳了一声,叹道:“你以为欺负女人简单?
这里面的学问大得很,你想不想我告诉你一点点?”
宝香姑娘飞红了脸,狠狠剜了他一眼:“鬼才想。”
楚叛儿悠然道:“鬼倒不想。”
宝香姑娘脸更红:“还说!”
楚叛儿笑笑,道:“我久闻吕梁孙二娘泼毒之名,昨夜亲见,果然名不虚传。潘造化何等英雄,居然整不住一个孙二娘,实在可叹。”
宝香姑娘轻叹道:“这是有原因的。”
楚叛儿眨眨眼睛,凑近她,故作神秘地道:“什么原因?你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宝香姑娘瞪眼道:“想不到你也这么喜欢到处打听别人的隐私。”
楚叛儿闹了个大红脸,讪笑道:“我还以为孙二娘传授了什么秘诀给你呢!”
宝香姑娘道:“秘诀?什么秘诀?”
楚叛儿慢吞吞地道:“也不是什么很少见的秘诀——就是怎么样才能变成河东之狮的秘诀。”
宝香姑娘笑道:“呸!”
楚叛儿大笑道:“看来你一定已经得到孙二娘真传了。”
宝香姑娘恨恨地捶了他一下:“我要真得了秘诀,看我不整死你。”
说完这句话,宝香姑娘猛然转过身,连耳朵都羞红了。
楚叛儿不敢再往下乱开玩笑,声音一肃,道:“宝香姑娘,实话实说,你究竟来做什么?”
宝香姑娘不答。
楚叛儿沉声道:“你想必也知道,我现在正在亡命。”
宝香姑娘道:“我知道。”
楚叛儿道:“你是回狐歧山,还是……”
宝香姑娘转身冷冷横了他一眼:“我回狐歧山做什么?送死?”
楚叛儿道:“孙二娘或许是一时气头上才赶你出来的,你在她身边一定也有不少年了,她不致于太难为你吧?”
宝香姑娘冷笑道:“你倒帮她说起好话来了!她是什么人,我不比你清楚?”
楚叛儿只好闭嘴。
宝香姑娘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下来了:“她杀死过三个……三个像我这样的姑娘,你知道不知道?”
楚叛儿不知道。他更不能答腔了。
宝香姑娘痛苦得声音乱抖:“第一个……第一个就因为……因为老爷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就被……被毁了容,只好……只好……跳崖……”
楚叛儿眼睛瞪圆了。
宝香姑娘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稳住情绪,接着道:“第二个……吉花姐,不肯……不肯陪她……乱来,被她用刀……用刀楚叛儿道:“陪谁乱来?”
宝香姑娘掩面泣道:“孙……孙二娘。”
楚叛儿僵住。
宝香姑娘哭得直哆嗦,身子也站不稳,扶着马脖子抽泣道:“她……她简直……不是人。”
楚叛儿咬牙切齿地道:“潘造化知不知道?”
宝香姑娘点头。
楚叛儿低吼起来:“潘造化这混蛋!”
宝香姑娘也有点语无伦次:“我不回去,呜呜……不…··回去,呜呜呜……”
楚叛儿连忙扶住她,柔声道:“好,你不回去,不回去……
别哭了,村里有人朝这边看呢!”
宝香姑娘似乎想压抑住哭声,可控制不住,身子抖得很厉害。
楚叛儿只好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低声劝慰着。宝香姑娘靠在他宽厚的怀抱里,这哭声还怎么可能止得住?
楚叛儿一面抚慰她,一面注意看村中的动静。他看见已有不少的人走出门朝这儿看,更有几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正往这边跑。
看热闹的人,哪里都少不了。
楚叛儿暗暗一叹,将宝香姑娘打横一抱,跃上自己的那匹马,将她放在鞍前,伸手牵过她的坐骑,掉转马头,向北驰去。
当务之急是先让这位宝香姑娘安静下来,至于吃饭、渡河的事,只有暂时光放一放了。
宝香姑娘抱着他的腰,缩在他怀里呜咽着,被风吹起的秀发飘起,卷到楚叛儿脸上。
幽幽的发香,颤动的娇躯,就算是在这么一个亡命的清晨,依然让人有种香艳撩人的感觉。
要哄好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实在不容易。楚叛儿在这方面天分既缺,经验也少。哄了许久,宝香姑娘的哭声才渐渐低了,直到完全平静。
她睡着了。
而且就睡在他怀里。
她的胳膊还环在他脖子上,十指绞扣着;她的脸儿贴在他胸膛上,似乎在聆听他的心跳;她丰盈的娇躯蜷着偎在他腿间。
楚叛儿靠壁坐着没敢动。他知道她累了,不仅身体累了,心也累了。
他又何尝不是呢?
这是间久无人居的破旧的渔棚,泛着种淡淡的腐鱼气味。
寒风从发黑的朽木板缝间吹入,吹得他四肢僵冷。
连那涛声都冷得让人寒心。
楚叛儿又饿又困又冷又累,他实在很想痛痛快快地睡一觉,可又睡不着。
这么冷的地方,睡觉是很容易生病的。
他拍拍她后背,唤道:“醒醒,宝香,醒醒。”
她没有反应。
他摸摸她额头,烫得厉害,看来她生病了,而且不轻。
楚叛儿更着急了,他可没有很多时间陪她养病,他必须尽快渡河西去。
这时候,她动了。
先是长长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扭动火热的娇躯,慢慢抬起脸儿,最后才睁开眼睛。
她的脸儿绯红,她的眸子清澈动人。
她凝视着他,面上慢慢绽开了微笑。她的声音温柔甜润,带着种奇异的轻颤。
“幸好我没有真的生病。”
楚叛儿担心地道:“可是你烧得很厉害。”
她微笑道:“我不碍事。这里冷得很,咱们还是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楚叛儿连忙点头:“好的,好的,咱们回到刚才那个村子,一会儿就能赶到。”
她摇头,柔声道:“这一带我来过好几回,我比你熟得多。
我记得再往北一点,有个小村落,那里有一个人我认识。”
楚叛儿站了起来:“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微笑,笑得有点神秘:“朋友。”
她已站起来了,不过仍然吊在他身上,紧紧贴着他。
楚叛儿瞪眼道:“还不快松手?”
她也瞪他:“我病了。”
楚叛儿苦笑:“你要当心。”
她的脸更红,身子也轻轻扭动起来:“你就会吓人,你不敢。”
她忽然一耸身,躯体一下子紧紧缠住了他的腰:“抱我走,只要找到那个人,你要做的事就简单多了。”
楚叛儿冷冷道:“我要做什么事你怎么晓得?”
她咬着他耳朵,喘息道:“渡河,化装,回榆林。”
她真猜对了。
楚叛儿在她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你那个朋友要是帮不了我的忙,我惟你是问!”
她吃吃昵笑起来。
碰上这么不知害臊的女孩子,楚叛儿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实在已让他动心了,她坚强、健康、开朗而且很有点媚劲,这样的女人本来就不多见。
她的确不如武卷儿高贵美丽,也不如叶晴雪秀雅清丽,比起“大秧歌”武翠娥好像也强不了多少,但她的确比较容易接近,而且自有其迷人的地方。
楚叛儿还真有点舍不得让她离开了。
*** *** ***
果然有个小村落。
稀稀疏疏的十几户人家散布在山脚下,很萧瑟,如无精打采。怀才不遇的文人。初升的冬日似乎也没能给它们添上多少活力。
看见这么个村子,相信大多数人也会变得萧瑟的。
楚叛儿没有。他又冷又饿又累又困,看见任何一间屋子都会让他联想起热炕、酒和热腾腾的馒头炒菜。
宝香姑娘早已回到她自己的坐骑上,她一直显得很愉快,就好像昨晚她没挨打,没被人家扫地出门。
她指着远处的人家,娇声娇气地道:“看见没有,村西第一家,靠近河岸那个院子,是我那个朋友的家。”
楚叛儿看了几眼,道:“好像没人。”
宝香姑娘道:“你怎么知道没人?”
楚叛儿道:“院子里没人,屋顶上没炊烟,门是关着的,而且还上了锁。”
宝香姑娘当然不相信:“隔这么远,你怎么会看见门上的锁?瞎说!”
楚叛儿微笑不语。
门上果然上了锁。
宝香姑娘在院子里整整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找到。
楚叛儿拴好马,懒洋洋地道:“别找啦!谁大清早起来锁上门来抱柴烧饭?”
宝香姑娘气冲冲地转身怒道:“你还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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