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珍行》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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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冰凝一愣,郡主思索了半晌此刻当是有了决断,怎会说这……狐疑地望去,栖雁却仍是淡笑,冰凝望着那无数次温暖自己的笑,此刻却觉得心微微有些冷了,郡主她并不信任自己呢,是啊,她说着不把自己当下人,却始终不曾向对铭烟小姐般信自己。
想起那个千里而来只为替人传书的傻子,不由暗暗好笑,这就是他们的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想着,想着,那袖口中的信却是被慢慢地,不知不觉地推了进去。“冰凝?”栖雁终觉异样。“唔?”回过神来,冰凝又是一笑,“郡主说的是天不早了,是该早些歇着了。”
栖雁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终未深究。当一个人太过熟悉,熟悉到他的一切已然映在脑中时,那么即使有日他露出陌生的笑靥,亦…将被忽略……确实时辰已晚,暮色已深,外面…天已经很暗了。
竹死桐枯凤不来
晨曦初临,温和的朝华射入却未能驱散冬日寒意。冰凝揉了揉眼慢慢起身,从枕头下摸出了那份已然有些褶皱的信,清晨的凉风吹进,她不由一缩,人似霎时清醒。未及穿戴仔细,只披了件薄衫便匆匆奔向里帐,只是……飘拂的帘幕内空无一人,卧榻上被褥整齐的折叠在一侧,显出昨夜未曾有人安寝,平整的榻上醒目的放着一张信笺。薄薄的一张,轻飘飘的,冰凝却似乎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将之拾起。短短四行,只道自己有要事需办,要其速离。要事?冰凝突地涌上一阵不祥之感。偏偏在此时才发现那短短的信笺中淡淡的语气却透出浓浓的关心,一次次不告而别后隐藏的是深深关怀。自己怎么会忘记了呢,那个近似末日的时候郡主微笑着伸出的手。一遍遍不厌其烦的亲手教导自己读书写字,习武种药。冰凝后退一步,扶住身后的几案才站稳,怎么会模糊了曾经刻骨的记忆?
为何会有那一刹的动摇迷惑?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如果…如果郡主出了什么事的话……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突然想起似的,拿出秦昕的信,待拆开却又不由犹豫,正进退维谷间忽闻背后传来深沉的嗓音,“这是怎么了?”随影一到便困惑地见冰凝一人独立,似在颤抖,心下蓦地不安,隐忍出声,只见其转过头来有些湿润的眸中盈满着无措,恐慌,以及深深的懊悔……* * * * * * * * * * *“你……”白色的衣衫于自天上飘落的鸿毛大雪融为一体,清泠容颜上似覆着层薄霜,却称得一双星眸越发澈亮,“阁下并非统领季赫。”看着眼前一般无二的相貌,栖雁无一丝不确定的断言道。
“在下季殷。”沉沉的嗓音,穿着与冰雪截然相反的墨黑衣衫,季殷看着从容如常的栖雁,事到如今她当晓自己中计,为何神色竟无半点慌张?知其所思,栖雁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当了此时此刻怎会还不明白?钨启韶的突然离营,季殷的突兀出现,以及……环顾四周,四面刀剑,处处杀机,原来如此,总担心旧事重演,总忧心曦帝与钨启昊勾结,却忘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钨启昊只怕至今未知吧。”栖雁笑问,还不知与他合作多年之人今已背弃盟约。
季殷神色一凛,随即又似放下心来,眼中明白透着,没用的,即使你大声说出也无人会信。
栖雁颔首赞同,确实,无人会信曦帝与钨启韶才是……真正的同盟。* * * * * * * * * * *“季赫1季赫一身武装仓惶进殿,见曦帝印堂发黑双眼竟似迷蒙未醒,谨慎道:“陛下出什么事了么?”
曦帝也不知听进了不曾恍惚的摇了摇头,幽幽道:“朕昨日作了一个梦。”
季赫垂头不语,恭敬道:“陛下被梦魇惊着了,可要喧太医开安神药汤?”
曦帝却摇头道:“并不算得什么恶梦,只是…只是一些以前的事。”季赫遂不敢多言,见曦帝缓缓起身走至案前,眼神却依旧朦胧似在看着遥远的地方,又似什么都不曾看一般,喃喃道:“朕昨日梦见了二十年前与周冥义在山庙中初见,误会对方便是当地的山贼,大打出手。”曦帝说着说着不由笑了起来,那笑容竟使得带着病痛的脸咻然一亮,驱散了集聚多时的乌云,可季赫见了却只觉异常辛酸,咬了咬牙道:“臣记得误会解开后,周…王爷还和主子一同去剿了那帮山贼。”那是自己随侍在侧如何不知?“是埃”曦帝笑道:“之后,当地百姓感激我们送上财物全被冥义推了。”自然,自己亦不在意那点东西,“只留下几只鸡鸭烤着吃了,喝了一夜的酒。”“陛。。。下?”见曦帝笑容慢慢掩去复又成昔时恍惚之态,季赫不由忧心道。
“季赫,梦醒后朕便想究竟为何会梦见那么久之前的事呢?”分明早就忘记了阿?曦帝闭了双目,话说得极轻,仿佛依旧身处梦境,“忽然而又觉得会不会这转眼一瞬的二十年方才是一梦,梦醒了我仍不过是平常的世族子弟四处云游,与冥义一见如故,结义金兰,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共话平定天下,救黎明苍生……”可如今自己却在这九层宫阙谋划他父女性命……听着自己是侍奉多年的主子用近乎怀念的声调说着往事,甚至到后来连自称都用了‘我’字,季赫突觉悲凉。神色一整,曦帝转首不见迷状,问道:“殷,还没消息么?”听得曦帝提起早已在族谱中被抹去的名字,季赫一怔,道:“尚未。”忍了忍终耐不住握紧了拳道:“陛下,若陛下此时反悔还来得及。”“季赫1曦帝高声打断,接着淡淡道:“卿逾矩了。”季赫单膝跪下,曦帝却并无问罪之意,似喟叹道:“来得及?季卿今日怎如此天真?开弓从无回头箭,早就来不及了。”顿了顿,轻轻复道:“自十五年前起,就已来不及了。”
季赫一颤。早就来不及了……此言如此耳熟,多日前殿下也曾说过。“乘还不迟?季叔,我一直便是如此告诫自己的,却不知…其实已然迟了,很久之前,在怀日楼中就已然迟了,早就…来不及了……”* * * * * * * * * *冰刃在空中划过,划出银光,栖雁清冷的声随之响起:“铭烟是你所杀?”
侧翻,掠出季殷攻势不减,“只怪她听到不该听的话。”自己就下任无影与之合谋,谁料竟发现被其听了去,当下无奈只得亲自动手将之除去。季殷暗卫之首武功甚高,加之早早在此布局又片的钨启昊派部属相助,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栖雁见其说的平常怨愤之余难免有失。身中一掌,口中一阵腥味,栖雁却只兀自一笑,钨启昊欲拿自己威胁守城之军,却不晓来相助的季殷却只欲取自己性命,若只是持自己以胁或尚有万一之法,可若…自己当真死了,思及过往栖雁还真无把握箫吟是否会在冲动之下与钨启昊短兵相接,让他人占那渔翁之利。栖雁平日行事谨慎,但反计谋皆万般思虑,无奈此次情景勾动前因,总想着防备曦帝与钨启昊串谋,实不曾想十多年的合谋一朝被弃。那日季殷夜探如今看来也不过引自己落网的诱饵,可叹她竟以为任无影因此对己生疑,不晓其与曦帝方才真正是早就勾结,算定自己必回城,怂恿钨启昊在此布下罗网,再由季殷痛下毒手,待自己死后箫吟等不知就里只会怨恨钨启昊,说不定还会与钨启韶联盟,如此岂非羊入虎口?越思越想不由心头越发焦急,这里周围布着各式阵法,鼻间可闻幽幽暗香,处处伏兵,闪闪箭头隐隐可见,未曾动手想必钨启昊无意要自己性命的缘故,只是…在此等环境想要脱身却是难若登天,更别说眼前还有一身手不在自己之下的季殷。慢慢不觉内力不济,栖雁勉强定下神来,然胸口处阵阵发痛,之前为掌风所袭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右手一挥卷起尘沙阵阵,人若飞雁凌空而去。季殷正攻势凌厉,见其突然撤身,不住骂道:“郡主这般人物竟临阵脱逃,岂不贻笑大方1
栖雁身形不缓,只淡淡道:“让他们笑吧。”季殷深知栖雁轻功厉害,眼眸一闪挥手命人放箭,无奈所埋伏的皆是钨启昊亲兵得命万不得已方可出手此刻不尽有些犹疑,季殷立以传音之法道:“弥鞨此时还不出手莫非当真功亏一篑?1
弥鞨乃钨启昊心腹,此次以之为首。弥鞨咬牙挥手霎时万箭齐发,密密麻麻地在雾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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