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倾城妃子平天下》第127章


陈友谅闭上那双火光四射的明眸,深深呼吸,然后睁开眼微笑道:“没事,眼下这些事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这里,但愿真是个男孩。”
他手掌上的薄茧,轻轻磨着我肿胀的肚皮,我羞涩地垂下头,刚想倚入他怀里,腹中却猛然剧痛起来。
冷汗瞬间沁湿了胸膛,我大口呼吸着,紧紧攥着他的手臂,指甲都嵌进他的肉里,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切来得毫无征兆,却又真实的无以复加。
陈友谅脸色急变,他抱紧我冲着门外大吼道:“快叫稳婆来!”
很快,一群女人围住我,一个四五十岁看不清模样的婆子牢牢抓住我手,鼓励道:“王妃,王妃要坚持住!”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身上又痛又麻,忍不住哭出声来。人人都面色凝重、目光忧忡,尤其是鸢儿,她那双水润的大眼已肿作核桃般大小,直觉告诉我,我极有可能失去这个孩子。
不行,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谁说人不能胜天?我偏偏要和天争一争!哪怕是死,我也要留下这个孩子!
坚持,坚持!撕心裂肺的痛楚不能摧毁我的意志,我用近乎疯狂的嘶喊来表明我的决心。恍惚中,陈友谅闯进来,冲开众人,将脸贴在我汗湿的发上,低声说着什么。
我一句也听不清,具具人影在我眼前放大、缩小、再放大,我拼命从脑海中汲取残存的意志,拼命睁大双眼,想要看清这个世界,以驱走那份可怕的陷落感。
最终,我侧过头注视着双目通红的陈友谅,只觉精疲力尽,奇怪的是,那一刻他的容颜比任何时候都明亮、清晰,而又隽美。
上天对我终是不薄的,我能拥有这样一个比天神还要令人心醉的夫君,此生已经足够了。
我冲他凄然一笑,虚弱道:“保住孩子……”
接着,我好像睡着了,在迷蒙的世界里,我听得阵阵嘹亮悦耳的啼声。我通身都轻飘飘的,好似一浮漫无边际的柔嫩云彩,随着一只“啾啾”歌唱的云雀飞向落霞映满的苍穹。
飞着飞着,我自己也变成了那云雀,洁白的翅膀从肩侧伸展而出,我快活极了,旋着身子在万里洁净中翱翔。
脚下,黑曜欢呼着跳跃起来,在青草茵茵中追着我,我不管不顾,只想冲进更深更远的云雾中,与那最明亮的光芒融为一体。
忽然间,云朵都凑在一起,变成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启开唇齿,温柔地呼唤着我:“棠儿,来吧,来到爹这里。”
我刚想开口,明艳的天光寸寸熄灭,入目的是漆黑的夜空。我茫然地遥望着天边一团宝剑般璀璨森寒的星群,正在思索那是什么,自个儿却变成了一只喷火的凤凰,直直地冲向那把剑。
“朱雀玄武一朝相逢,就是无妄劫灾……”
有低沉悲悯的声音响在耳后,好似琴筝奏出的仙曲,却又泄露出锋利凛冽的杀机。
冶艳明灿的光辉在两点相触的一瞬间迅速膨胀,烟花般绽放在整个天空,我又幻化为人形,断线风筝般跌落云霄,急速下坠。
而那丛利剑般的星群却自此湮灭于无痕,我骇得大叫一声,霍然睁开双眼。
男人的手蕴含了不易察觉的稳健力度,轻柔的握住我湿腻的手心。我轻轻摇头,渐渐分辨出自己体内那份空虚的感知和眼前舜华明媚的宫室。
一双莹然有光的俊秀深瞳深深注视着我,只在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在那里面,藏着两个我,过去的,和现在的。
那些被时光倾吞的回忆顷刻间呼之欲出,我却本能的拒绝着,身子不住的颤抖。
“阿棠,阿棠。”男人声声唤着我,嗓音嘶哑而温柔,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似浅似深的畏惧。
在重要关头,陈友谅将我生生拉了回来,朦胧的记忆再度分崩离析,我又回到那个一无所知的我,只属于他的我。
第六卷,泽之卷:以色祸国 (二十一)初为人母
(二十一)初为人母
意识渐渐清楚,仿佛从绵软虚浮的云间跳下,踏上坚实稳妥的土地,我侧脸望着他,虚弱地唤着:“阿谅。”
陈友谅愣了片刻,我才发现他眸子里明媚的春晖都化作飘着落红的酥软流水,他将手覆在我的额头,似喜似悲地应着我:“阿棠,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勉强微笑,身子酸软的像是他人的皮囊,周围静谧的空间却令我蓦然觉得惶恐不安,我焦急道:“宝宝呢?”
陈友谅帮我把额边的乱发捋好,动作轻柔地好似我是个那个新出生的婴孩:“宝宝好好的,是个男孩,却长得和你一样漂亮。别想孩子了,你要是累了,就多睡一会。”
“我不睡,”我固执地摇头,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揪着他的袖口,“我好像已经睡得太久,让我看看宝宝吧,他应该在母亲的臂弯里度过新生的。”
陈友谅踟蹰片刻,扭头遥遥望向门口,吩咐道:“鸢儿,叫奶娘把孩子抱过来!”
我目光殷殷地眺望着门口,不一会,我听到轻缓的脚步声,一个白净和善的妇人裹着一个小人儿走向床边,跪下。
陈友谅将我轻轻扶起,靠在他的肩头,我睁大眼睛张望着,心跳蓦然加速。
这就是我的孩子,他闭着眸子睡着,小嘴还呷呷的响,仿佛梦到什么极甜蜜幸福的事。都说刚生下来的孩子是丑乎乎皱巴巴的一团肉,在我眼里,他的面庞却比天上的星月都明亮可人。
我傻笑着,伸出手想触摸他柔嫩的脸颊,却又忧心扰了他的好梦,于是手就顿在半空中。眼泪却不听话了,滴滴滚落,我幸福得几乎忘记了呼吸,抬起双眸欣喜地注视着陈友谅。
陈友谅低头吻了吻我的沾染露水的睫毛,轻声道:“宝宝看够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我的身子仿佛化作了绵软的柳条,贪恋地依偎着他的臂弯,抓住他胸前的薄衫道:“不够,怎么都不够。”
“听话,你想要宝宝有个身子孱弱的母亲吗?”陈友谅似是温柔似是威严地注目于我,看得我的心也软了。
是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怎样得虚弱不堪,至少喂奶怕是不行了。这可不成,我一定要亲自抚养我的孩子。
我将脸颊贴上他微微发热的胸膛,眸子却始终锁在宝宝身上:“好,我休息,我一定好好休息。”
我说着打量起奶娘,她看起来娟秀洁净,倒是让人挺放心,我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的话,奴婢温娘。”那妇人垂下眸子低声回答。
我点点头:“倒是挺温良恭顺,我身子不好,这些日子宝宝就多靠你了。你是宝宝的奶娘,我希望你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照顾他,爱护他,我会记住你这份情的,我想宝宝也会!”
“王妃放心,”温娘小心翼翼地托着孩子,目光也多了几分慈爱,“奴婢会好好照顾世子,还请王妃务必养好身子。”
我抬了抬手臂,还想抱抱他,却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于是作罢,有些遗憾的望着他:“宝宝对不起,娘不能亲自照顾你。等娘身子好些了,再不让你离开娘半步。”
陈友谅紧紧拥着我,明眸中也含了朦胧的雾色,他哑声对温娘道:“先抱孩子下去吧。”
温娘将臻首深垂,低声唱了一声“喏”,便恭谨的退出。
我恋恋不舍地盯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底某块肉像被人生生剜下来似的,没来由的疼。
我还想探出身子再看一眼,陈友谅却俯身吹熄了灯烛,他将我放好,沉默地躺在我身边。
我揽上他的手臂,有些怨怪地舐咬着他的寝衣:“咱们的孩子这么好,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
陈友谅侧过脸吻吻我的脸颊,终于开口:“你可知道你昏迷了多久?”
我茫然的摇头,昏迷吗?这不重要,反正我已经醒过来了,反正我的孩子健健康康的,这样就足够了。
“整整十四天,”陈友谅深深呼吸,嗓音也在颤抖,“这孩子差点要了你的命。”
十四天……
我脑袋嗡嗡地,下意识地触摸他的脸颊,这才发现原本光洁的下巴上也长满了胡渣子,我有些心疼的缩进他怀里:“对不起,这十四天我好吃好睡,害你担惊受怕,还要独自一人照看宝宝。”
“你这……”陈友谅揽得我更紧,叹息道,“傻丫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太想要这个孩子,也太需要这个孩子,以至于忽视了他给你带来的危险。我居然让你去选择冒险,这种决定是否很愚蠢?因为我突然发现比起这个孩子,我更离不开你。从我十三岁起,就不曾在身心上依赖过任何一个人,本以为要就此孤独一生,结果上天给了我这个奢侈的机会。我不知道这种奢侈是对是错,我是一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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