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昼》第10章


秋小千是那梨园的头牌,平素旁人都是抢着见他都是见不到的,此回周老爷花了重金把人给请到了家里头,只叫秋小千哼上了几句戏文,便又让他停下。
秋小千一脸的茫然,周定海打量着他,又拉来周唯仁,问:“这可比得上那谢稚柳?”
周唯仁虽不喜男人,可这秋小千却是姿容艳丽,他看了一眼也不由得心猿意马,他道:“是比那谢三好看,可爹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定海轻声道:“那王老虎能塞人给顾从周,我们便塞给他个更好的。”
……
王彪这日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边打着一边骂,“定是哪个孙子在说老子。”
他不是什么斯文人,说这话也都是脱口而出,要是在自家里便就罢了,偏偏是在顾从周那边。
顾从周帮他解决了金钱门的事,王彪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虽顾从周没说什么,可他硬是要把每月的营钱分出一分利给顾从周。
此刻正与顾从周回报着,他说了脏话,脸上起了红,尴尬瞧着那正在切牛排的顾督办,“哈哈,顾督办是我失礼了。”
“无碍。”
顾从周并不在意,他说:“王老板是有心人,还是先吃完饭,我们再谈吧。”
他说着把盘子里的牛排一块块切好之后推到谢稚柳那边,却见谢三仰面靠在餐椅上,朦朦胧胧的样子掀开眼皮,竟是动都不动一下直接张开了嘴。
王彪睁大眼,便看到顾督办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叉子戳了一小块牛肉递到了谢三的嘴边。
谢三咀嚼了几口,点评道:“也太老了吧。”
顾从周顿了顿,刀叉放在餐盘两边,王老板还以为顾督办要发作,却看他只是食指轻叩餐桌面,侧头吩咐佣人道:“让厨师再去煎一块嫩些的。”
这可就真的是无法无天了,王彪心里发紧,又细细思索着那谢三在自己这边那段日子里可否亏待他,王老板要被自己给吓破胆了。
便在这时管家走来,同屋里的人说:“先生外头来人了,是前几日从我们这里出去的周唯仁还有他父亲周定海,周老爷特意带了好些东西向您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
边上的谢三问:“还带东西来了,都有些什么?周唯仁那厮怎会这么识趣大方?”
管家为难道:“有一个箱子,里头应该是些银钱,还有……还有一个人,我听周老爷介绍说这是专门带来送给先生您的,是叫秋小千。”
最后三个字一出,王彪便一声惊呼,“秋小千?那可是梨园的头牌啊,别人疯着抢着想见他一面,送给顾督办?”
他脸上尽数都是不可思议,下意识看向边上的谢稚柳,就见那本来还是懒洋洋的谢三公子一下子就似打起了精神,从餐椅上扑簌簌坐直,他道:“送东西就送东西,还带人过来,这周家人好生讨厌,呸,不识趣的东西。”
谢三从餐椅上蹦下来,此时厨师已新煎了一块牛排端来,谢稚柳见了便大声道:“不吃了,不吃了,胃口都没了。”
王彪瞧着谢三发作,心里实在是胆颤,就怕顾督办不悦。又想到现在那周定海竟是想到了要送秋小千来讨好顾从周,那若是从他这里出去的谢稚柳被冷落了,他这边这条线可不就断了。
这般想着,王老板仿佛看到了自己同这谢三站在一条摇摇欲沉的小舟上,偏偏这谢三还只会撒泼无赖,实在是怒其不争。
顾从周倒是觉得挺有趣,他打量着谢稚柳这不小的动静,竟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稚柳惊讶看着他,“你笑什么?”
顾督办拿起餐巾轻轻擦拭嘴角,他缓缓起身,伸手捋了一下那什小醋坛子的头发,他道:“这满屋子的醋味你可闻见了?”
“什么醋味?”谢三一脸的茫然,顾从周却似吃了蜜糖,嘴边掩不住笑意。
他那开心劲儿放在了明面上,旁人一看就都看懂了,就连王彪瞧着心里的大石头也陡然落下,缓缓松了口气后,又见谢稚柳那糊涂鬼追着问:“到底什么意思啊?顾从周你别和我卖关子,告诉我啊。”
周定海等人在大厅里等了片刻,管家过来传话,让他们到里头小客厅里去。
顾公馆不是一般的气派,秋小千虽豪门显贵先过不少,可也是第一回 来到这样的人家,他四处张望着心里感叹,若是真能被这里的主人收了,那他可就真的不用再去大台子上唱戏了,荣华富贵一生都是享用不完的。
到了小客厅,便见挑高的大面窗玻璃,纱帘绑扎起,窗前置着一套漆黑柔亮的钢琴,他往前走了几步,踩在了厚实柔软的地毯上,像是踏在棉花上头。
秋小千听着边上周老爷同人寒暄,他被轻轻推了一下,这位梨园头牌随即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喊了一声“顾……”
话音戛然而止,他同顾从周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异。
顾从周低声道:“秋意?”
他这般说着,边上的几人脸色变了变,倒是秋小千露出苦笑,“我已改了名字,现在叫我秋小千吧。”
旁边周定海恍然大悟,笑道:“原来顾督办和秋老板认识啊?”
顾从周表情恢复得很快,他说:“多年前见过。”
周定海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王彪心里想,好个屁。随后他看向谢稚柳,就见那谢三脸上忽白忽红,就跟调色盘似的,他原本还想着这一局定是谢三会赢,可谁会想到这秋小千竟和顾从周是旧相识。此刻他只盼这谢三别再惹出什么事端,来让顾从周厌恶可好。
谢稚柳也不知怎么的,看着顾从周同那秋小千眉来眼去心里便不快活,他是一刻都不想呆,冷着脸说都不说一声,硬是从顾从周与秋小千之间挤过去,大声道:“借过一下。”
他头也不回,只听“咚咚咚”几声,那松木楼梯都似要被他踩穿,周老爷见了便感叹道:“顾督办,您这里的人可也该好好管一管了。”
谢三到了二楼,闷头扎进顾从周的房间里,揪着大床上的枕头丢在地上,丢完了枕头还嫌不解气,又把顾督办的被子也给掀到地上。
发作完了后他坐在空落落的床垫上头,出神发愣,看着一地狼藉,有些无语。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顾从周不就是见一个戏子而已,他何必生出这么大的怒气。
谢稚柳一声长叹,觉得自己脑子是进了水,他往后一靠,仰面躺在那床垫上头,细想着刚才那秋小千的容貌,又捏了捏自己的脸,做了一番对比后,突然恶寒起来。他坐起身“呸呸呸”了好几下,他惊惧的发觉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同那秋小千起了攀比的心。
顾从周心里惦记着谢稚柳,他虽是见到了故友,可也没有多聊。周定海本想着再让秋小千唱一曲给顾从周听,顾从周也说改日吧,没多久便送客了。
他们走后,顾从周便上了楼,一进屋便见到自己的被子枕头都被丢在了地上,他摇着头走到床边。那谢三前世可能就是只贪睡虫,此刻竟然就这样睡着了。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谢稚柳,只是一下,谢稚柳就睁开了眼,他盯着顾从周,第一句便是,“那秋小千就是个戏子,你也看得上?”
便是这一句话,掀翻了所有温柔缱绻,顾从周一顿沉下了脸,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眯起眼审视着谢稚柳,多日以来的和睦相处一朝分裂,他道:“那我还是娼妓之子,你也是这般想我的?”
第13章 
“娼妓之子”这四个字就是顾从周的软肋,谢三知晓他的过去,目睹过他最卑微的时候,如今看着矜贵体面,可心里头总有自卑在。
他低头审视着谢稚柳,谢三被他的目光灼痛,他是口不择言,心中所思与口中所言根本无关联,他仰起头看着顾从周,茫然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从周不语,谢稚柳的声音又弱减了几分,小声说:“我就是……就是讨厌那个秋小千。”
“为何讨厌?”顾从周问他原因,谢稚柳急得都快出汗了也答不出来。
顾从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说:“秋小千是我在还未去谢家时便认识的朋友,他同我算是一起长大。”他微微停顿,“在那勾栏院里一起长大。”
春风不懂飞雪,谢稚柳望着顾从周,还是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叫着“哥哥”两字,抬起手妄图去攥住他,却被顾从周躲开了。
谢稚柳急哭了,他道:“我没有那意思?我没有瞧不起你,说是娼妓之子,可我自己不也是被卖到了那里面吗?”
顾从周徐徐叹了口气,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腹中话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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