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纹》第1章:诡异的请求

    我舅舅叫孙英石,早年毕业于沈阳鲁迅美术学院,是东北地区非常出名的油画家,去世前一直在辽宁省锦州市画院工作,还是锦州市政协委员。
    2009年6月末,我正在大连警校晋督,突然有一天接到母亲的电话,说舅舅得了突发性脑溢血。我跟舅舅感情很深,所以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立即请假开车往回赶。
    舅舅一辈子没结婚,虽然晚年体弱多病,可始终坚持独住,只雇了一个小保姆照料起居。听母亲说,舅舅发病很急,人送到医院就不行了,大夫已经通知家属尽早准备后事。
    当我火急火燎地冲进病房时,舅舅刚好处于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阶段,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四周,口齿也变得异常清晰,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亲朋都感到万分震惊的遗嘱。舅舅的声音很低,但语气坚定,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们记住,等我死了,不要告诉任何人,必须马上火葬,家里所有的画都要烧掉。”
    听完舅舅的话,我们立刻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舅舅生前创作未售的画作有十几幅,他自己还收藏了许多名人书画,那些作品都相当值钱,保守估价应该不少于五百万,一把火烧掉,等于扔了一张头等奖彩票。
    看我们迟迟不出声,舅舅突然变得十分激动,他两手紧紧地攥住白床单,努力抬起头,似乎在运用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凄厉无比的呼喊,“你……你们……烧……烧了我,烧……烧了……那些画。”
    他使劲地大口喘着气,胸膛急速地起伏,喊声也几乎接近咆哮,“我求……求求你们,烧掉,烧掉……通通烧掉。答应我,答应我……”
    等他说完这些话,因为用力过度,气息接不上来,喉间咯咯乱响,脸孔憋得青紫,眼珠布满血丝,神情可怕到了极点。
    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与压抑,好像我们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他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母亲最先反应过来,她扑上前搂住舅舅的肩膀,一边流眼泪,一边轻轻地说:“英石,你放心,姐答应你,都……都烧掉。”
    听母亲这么说,舅舅慢慢平静下来,就见他嘴角抽动了几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头一歪,就此离开了人世。
    病房内顿时哭成一片,母亲扑通一声跪在床边,泪如泉涌。她不停地抚摸着舅舅的头发,哽咽道:“英石,你……你安心走吧,我……我们谁都不说,那些画也一定会烧掉的……”
    看到母亲越说越激动,浑身还一个劲儿抽搐,几乎快要虚脱了,我强忍住泪水,嘱咐父亲和老公罗远征将她送回家休息。等病房中的人们渐渐散去,我和几个表兄弟开始处理舅舅的后事。
    我心如刀绞,默默地流着眼泪,先是把舅舅的遗体摆正,然后伸手拉过被单,准备遮盖他的头部,可就在舅舅的面孔即将被盖住的瞬间,我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我愣了愣,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急忙拽下被单,低头仔细去看——确实是笑意!舅舅虽然双眼紧闭,但嘴唇却微微张开,向右侧小幅度地倾斜着,似乎是为临死前我们答应了他的要求而感到开心。
    我很是纳闷,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舅舅的脸。肌肉还算温暖柔软,但那丝笑意却没有被碰散,反而越发清晰明显,仿佛凝固在他的脸上。可见舅舅在临死前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留下了这最后的微笑,他当时一定是真的感到很开心。
    我摇了摇头,慢慢抽回手,直勾勾望着他的脸,尽管悲痛异常,脑子里却迅速升起一个巨大的疑问,舅舅为什么非要留下那样奇怪的遗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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