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临深渊》第36章


陆渊抽了本《银河帝国》出来。
秦肃征是不看小说的,陆渊偶尔会见他读一些大部头的,与政治经济相关的原文书。
秦肃征洗过碗,正戴着眼镜坐在另一头专注的看文件。
金丝镜框遮住他深邃的眼窝,眉骨和鼻梁的连接的弧度平滑了些,胡茬刮的干干净净,看上去冷漠又禁欲。
陆渊捧着翻了两页,瞄了一眼秦肃征,估计他已经消了气儿,“或者我买套新的……”
其实他完全没明白到底哪儿戳了秦肃征的炸点。
说来也怪,秦肃征对着旁人喜怒不形于色,偏偏一到陆渊跟前就敏感的一摸就炸毛,身上安了无数个引爆装置似的。陆渊摸不准他的脉,三天两头的点火药桶,别的没学会,顺毛撸学了个十成十,哄秦肃征算是百试百灵。
比如现在,秦肃征镜片后面的眼神一凝,陆渊顿了顿,“还你”两个字没说出口。
既然已经分了手,那和秦肃征争吵就没有任何意义。
秦肃征放下电脑,隔着眼镜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温和一点,“……昨晚怎么会去那儿?”
陆渊愣了愣。
秦肃征这架势不像是对他有想法,倒像是想当他爸。
好像陆渊是叛逆期的中学生,偷溜出去喝酒被家长逮了个正着,这会儿正在接受秋后算账。
陆渊没经历过这种阵仗,有些新奇,抿抿唇,“张武约在丹淮坊,我和小沈就过去了。”
“张武?”
陆渊想了想,避重就轻的跟他解释,“他和小沈有些矛盾,不过昨晚已经解决了。”
秦肃征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沙发上,镜片反光,陆渊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语气平静,“他和沈泽宁有矛盾,你倒是讲义气。”
陆渊不接话。
陆继明没管过他,白芳苹管不着,秦肃征是第一个这样同他讲话的。
秦肃征不依不饶,“为什么让沈泽宁住在家里?”
陆渊想起白如安的过激反应,没敢直说,眨了眨眼,“他这两天就走。”
秦肃征看着他在书脊上攥的发白的手指。
陆渊不擅长撒谎,紧张时手指会下意识捏点东西。
“今天还是明天?”
指尖开始泛麻,陆渊忽然有些好笑,松开书,反问他,“你呢?昨晚也在丹淮坊?”
他并不真的是秦肃征家的小孩儿,秦肃征问这些问题根本没有道理。
他没什么可心虚的,秦肃征没资格管他。
陆渊把书放回书架上,静静等他解释。
秦肃征摘下眼镜放在桌上,神色平淡,“我跟着你去的。”
陆渊背对着窗低着头,轻轻皱了一下眉。
秦肃征还有些委屈,“我一直在你家楼下,你没发现。”
陆渊,“……”
stalker不少,坦荡成这样的陆渊第一次见。
陆渊已经完全不明白秦肃征的脑回路了。
“你查过沈泽宁吧。”
秦肃征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有问题。”
陆渊笑了笑,“张武也查了吗?”
秦肃征点头。
“那我的回答,秦总你还满意吗?”
第43章 
陆渊语气太冷,秦总不敢满意。
陆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单腿曲起踩在沙发沿上,双手抱胸。T恤是秦肃征的,领口开的大,松松挂在陆渊肩上,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和半片白皙的胸口。
秦肃征焦躁不安的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走近陆渊,伸手想帮他往上提提衣服。
陆渊拍开他的手。
秦肃征怕热,空调温度打的低,陆渊略有些凉,另一条腿也蜷了起来。
秦肃征站的太靠近,陆渊不想在气势上落了下风,仰头和秦肃征对视。
他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靠背里,长腿对折 ,几缕呆毛凌乱的翘着,茶色的瞳孔透着光,脸颊和脖颈的皮肤细白,看上去又小又乖。
秦肃征根本不能多看。
二十四天。
从他离家出走到现在,二十四天。
秦肃征现在就和初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似的,只是看一眼陆渊,就躁动的快要失去理智。
想抱,想舔,想咬一口尝尝是不是记忆中那么软,想一寸一寸的吻过去,想听陆渊难耐的喘息。香艳至极的画面在脑内不断呈现,额上的薄汗,泛红的眼尾,唇瓣嫣红糜丽,强忍时在被子上用力到发白的指节……
想象太过疯狂,秦肃征慌乱的避开视线防止自己出丑,“……我只是想你告诉我。”
陆渊不知道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的心思,冷笑了一声,“秦总想听什么?”
秦肃征不说话,从文件堆里翻了沈泽宁的资料出来递给陆渊。
他想听陆渊跟他告状。
说沈泽宁是个小人,说张武得寸进尺,说不想见他们。
陆渊不应该接触这些人,陆渊不需要去做这种事,只要陆渊讲,他会一一解决掉。
秦肃征从前是不知道自己对陆渊有如此强烈的保护欲的。
它陡然生出,潜滋暗长,悄悄的在秦肃征心里扎了根。它不高兴陆渊没节制的抽烟,不高兴陆渊醉酒,不高兴陆渊被秦小二咬伤,不高兴陆渊生病……等秦肃征发现时,它已经膨胀的快要炸开。
秦肃征没有一刻比此时更清醒。
他想给陆渊一个家。
*
陆渊不接。
秦肃征没有强求,只在陆渊旁边坐下,一字一句的开始念:“沈泽宁,男,23岁,h市人……”
陆渊会生气,他知道,但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要查。
沈泽宁来路不明,陆渊又是个轻信的性格,两人住在一起,秦肃征能脑补出一系列引狼入室的后续,闭上眼就看到陆渊代入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社会新闻。失控的状况让他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把陆渊带回家藏起来,防止他被不怀好意的人觊觎。
陆渊不肯说,他只能自己查。
于是他一回公寓就找人去查了沈泽宁。
沈泽宁没什么背景,助理效率很高,资料很快送到他手上。他看了个大概,打了两通电话,找人给张武传了话。等张武那边递个台阶,沈泽宁再去赔个礼认个错,事情就算了了。
他熬到天亮,本来是要去和陆渊讲这件事的。
见了面,他却失了胆量。
他患得患失的不像自己,既怕陆渊反感他调查沈泽宁,又怕陆渊厌恶他自作主张,挣扎半天,只能问陆渊伤口还疼不疼。
陆渊没答,他松了口气。
他不想听他敷衍自己说“不疼”,又不敢听他说“疼”。
他不能感同身受,这个认知无端让他暴躁。
然而比暴躁更令人绝望的是,陆渊平静的祝他过的好。
好像分手已成定局,两人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秦肃征不愿意接受。
他过不好。
他怎么可能过的好呢?他好容易认清了自己,知道自己想和谁共度一生,就被告知对方已经决定放弃。
这不公平。
就算是即将被定罪宣判的罪犯,也应该获得一个自我辩解的机会。
可陆渊不想见他,他就没有机会,无从辩解,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动物一样颓丧的徘徊。
头一晚他坐在庭院里看陆渊的窗口。客厅的灯亮着,窗帘上偶尔映出猫咪的影子。
乘凉的邻居路过他,见他面熟,同他打招呼,问他陆渊怎么不在。
他答不上来,摇摇手躲过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他的一摊乱事儿,这会儿陆渊应该在和他一起散步。
等过一会儿,他们会回家,或者看书看电视,或者办公打游戏。
再相拥睡去。
夜渐深,庭院里安静下来。窗口的灯灭了,什么都看不到。
第二个晚上他没下车,躲在车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烟。
邻居的热情让他招架不住。
九点多,陆渊下楼扔了垃圾,去便利店买了一支奶方,慢悠悠的吃完,买了两听啤酒往回走。
陆渊不爱做这种家务,嫌弃垃圾分类麻烦,如果哪天主动要扔垃圾,必然是要去买零食吃。
秦肃征像个变态一样一眨不眨的看着陆渊。
外面还很热,陆渊是怕冷又怕热的娇气性子,如今却穿着严严实实的长裤。
他走的不快,路过秦肃征的车时还回头看了一眼。
秦肃征心脏揪的酸痛,怔怔的在车里坐到天光大亮。
昨晚下班时秦肃征叫了司机。
他没法入睡,三天没合眼,疲惫的连车都开不了。司机往公寓开了一半,他才认出不是回家的路。
赶回家时正巧看见陆渊和沈泽宁出门。
出小区,绕城高速,进二环。
他一路跟着到丹淮坊,隔窗看见陆渊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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