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记事》第8章：甲乙双方

    朱璇的眼神中全是恍惚。
    原来，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条路可走。
    光是考证，就能有这么多选择，那她为什么还要在圈里死磕？毕竟当初签约是想多些拍戏的机会，挣一笔快钱给家里交医药费。
    什么成名什么浮华什么千万片酬，她也想要。可是这个圈子，没有资本出不了头，如今已经是铁律了。
    她还能指望什么？
    可问题是，家里人倒是不缺钱了，可这都两三年过去了，她也没挣到多少啊！
    这就离谱！
    朱璇想明白这点，此刻内心尤其羞耻——
    尤其是对面坐着一脸精英相的徐秘书。
    此刻，她也下定决心：
    “徐先生，实在太感谢您了，来，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徐秘书赶紧拦下——身为一名合格的秘书，是要时刻做好老板二婚的准备的。
    今天是个小明星，明天说不定就是老板娘。什么敬酒？万万不能！
    此刻，他也笑的越发和气：“朱小姐客气了——我也看到您的志向了，能够走出舒适圈，很了不起！”
    “但是朱小姐有没有考虑过，不管是在读研究生亦或是公务员，都是需要大量时间来做准备的，您现在还在跟着公司跑各种小通告吧——能有时间学习吗？”
    扎心了！
    此刻，朱璇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没有。
    别以为小明星就是大把闲工夫——在娱乐圈，不红且有大把闲工夫的，其实还算是公司挺厚道的。
    像他们天娱——哪怕不红，可是一张脸只要漂亮，经纪人也不会让他们闲下来的。
    不管是去选秀节目炒回锅肉，又或是参加各种大小聚会，各种剧组打卡……
    总之，非得找出点价值才行！
    此刻，徐秘书说的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
    徐秘书本人对于朱璇还是很欣赏的。
    一本院校，文凭不差。
    艺术生高考文化分590，已经算是顶级了。
    荷花杯前10，更加证明了对方吃苦耐劳还有天分。
    总结下来就三个字——
    基因好！
    妙哇！这不就是老周最欣赏的吗？肯定前途远大！
    徐秘书该做的铺垫都已经做好，此刻顺理成章的将合同掏了出来。
    “如果打算一心备考的话，朱小姐不妨考虑考虑，给个合作的机会。”
    瞧瞧，怪不得徐秘书的工资在集团仅次于老周董事长，甚至于小周总裁还要高，就是因为这个能力啊！
    瞧瞧人家，说话多么具有艺术感！
    比如此刻，朱璇就被“合作”二字震撼到了，她怀着十分郑重且期待的心情，翻开了合同。
    然后发现——
    【娱乐顾问合作意向书】
    好正规的名字！
    再一看内容，朱璇的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犹豫的问道：
    “徐秘书，恕我才学浅薄，这份合同的意思我怎么不太明白呢？”
    徐秘书微笑，如春风拂面。
    “具体有哪些条款不明白？”
    朱璇：……
    她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是不是太污秽了，但最终还是把问题问出来——
    “这个【乙方需24小时随时到岗，贴身顾问，随时指导，包括但不限于肢体接触……】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汉棋智能的周董事长，怎么会需要这样的顾问？
    徐秘书推了推眼镜：“是这样的，我们周董对娱乐圈的各种事情非常好奇，因此想要找一位圈内志同道合的女士，能够跟他日夜相处，细细讲解。”
    “当然了，报酬这方面也是极其丰厚的。”
    “半年约，一年约，三年约，多种选择。”
    “每周工作时间绝不超过40小时，绝不违背双方意愿，每月薪酬为20万元，奖金及其他赠品另算。”
    “期间，交通置装妆扮珠宝，家用饮食等，都可报销。”
    “并且，甲方可免费提供交通工具，加油和保养维修保险费用全都报销。以及免租别墅一套，面积最低不低于300平米。”
    “等到合约结束，甲方会按工作满意度，酌情赠送此类固定资产。”
    “尤其是在合约期间，倘若乙方能够拿到提升自己的文凭或证书，奖金起步20万。”
    这解释的并不是朱璇问的，但却又好像都讲明白了。
    朱璇瞪大眼睛，没来得及为这高薪惊讶，只迅速找到了核心：“就……就是周先生他……他想包养我？”
    是这个意思吗？
    是她想太多吗？
    可是真的好像啊！
    可恶，原本以为是个正经指导，没想到还在想这些！
    ……
    徐秘书赶紧摇头：“朱小姐可千万不要误会，21世纪，我们怎么会有这种不道德的合同呢？”
    “咱们现在谈的，是正经的商务合同。”
    “当然，在履行过程中，甲乙双方由于长期互动产生恋爱关系，这也是顺理成章是不是？”
    ——好你个顺理成章！
    朱璇柳眉倒竖，好想直接拎包走人。
    然而徐秘书却着实有两把刷子：
    “是这样的，朱小姐。这份合同可以先不着急签，但我希望您能认真考虑一下。”
    “毕竟，这也是跟您职业规划有关的。”
    “您签约艺人的身份，注定在近期几年是没有自己的提升时间的。而有些提升项目，一旦超过年龄限制，怎么努力就都不行了。”
    “但是如果签了这份合同就不一样了，我相信，经纪公司绝对不会拒绝的。”
    “而人的青春如此短暂，倘若能在这个时机既有大把的时间充实自己，提升自己，还能拿到一份不菲的高薪……最后，还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恋人，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老实说，在徐秘书的巧舌如簧之下，朱璇说不心动，那都是骗人的。
    毕竟，周先生她也是见过的，虽说已经50岁了，可形象管理做得不错，再加上多年金钱气质加持——
    她肤浅的承认，倘若此时给合同的是吴老板那样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
    但是……
    朱璇忍不住嘲讽：“你确定周先生就是那位志同道合的恋人吗？”
    徐秘书面不改色：“我们周董，有一个10分突出的优势——他足够有钱。”
    “一般人，很难挡得住这种光辉。”
    朱璇：……
    “而且，”徐秘书补充道：“周董也十分讲规矩，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你情我愿。”
    “口碑是相当出色的。”
    “朱小姐，这份合同是双向选择，哪怕您今天不签，我也敢保证，绝没有人再知道这件事情，影响您的声誉了。”
    朱璇沉默了。
    这倒是。
    汉棋智能如今声名赫赫，周先生的脾气性格圈子里也有传闻，若非如此，朱璇也不会对徐秘书一开始就抱有这样的信任感。
    如今……
    怎么说呢？
    滤镜破碎倒不至于，从来也没有那玩意儿。反而有了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徐秘书刚才分析的很对，如果在被经纪公司安排着，别说考证了，她每天能睡够7个小时就阿弥陀佛了。
    反倒是如果经纪人知道自己傍上了周总，那么接下来，她就会拥有最大的自由。
    至于说挣够违约金跟公司解约……别搞笑了，就她们这一九的合同，猴年马月去了。
    就当是遇到有钱的渣男，谈了一场有钱又有学历的恋爱吧！
    朱璇重新翻来合同：“我签。”
    ……
    楚河还不知道自己的赚钱工具人之老周有了新生活，但是小周嘛……
    此刻，她人就在小周办公室。
    “哎呀您来了！”
    周白可太开心了：“几个月没见了，最近有什么想法吗？”
    虽然两人的初次见面并不很愉快，但是这也不妨碍周白的激动之情——
    比如清洁系列的产能提升，能不能用点心？
    面对这个问题。
    楚河：……
    咳。
    那什么，反正她现在有东西用，也不缺人照顾，还管这些干嘛？
    不是有几条生产线了吗？凑合凑合得了。
    这东西又不是消耗品，买一个用个10年8年不成问题，干嘛那么着急催生产？细水长流才是持家之道！
    这小资本家，不懂事儿！
    此刻她顾左右而言他：“对了，最近业务怎么样啊？”
    小周总裁：……
    你这不就白问了吗？作为一个草包，他能知道什么呀？
    但是面上半点没露，反而颇为自信的说道：“一切都好，接下来我们要开展一项大的宣传活动，将集团的名气彻底打响，品牌占据市场。”
    楚河点头，心知这次的代言活动，大约就是这个男2号见到陈凝白的场景了。
    目前看着周白还挺正常，可万一陈凝白跟秦蔓蔓一样，让人一看就降智……那她也得提防着！
    她不动声色：“找的哪个明星代言？”
    这恰恰就是小周总裁的一个得意的创意！
    只见他高昂头颅，骄傲的说：“找了二十个！”
    嚯！
    楚河还挺惊讶，这女主光环挺强大呀，20个代言人，这男2号一眼就认准她了？
    唉，那么大一个好小伙儿，怎么就喜欢上这封建玩意儿呢？
    “那这20个，你最喜欢谁？”她认真的问道。
    周白：……这要怎么挑？
    集团选人还没成功呢！
    他唯恐自己被看扁，也哼哼哧哧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最近新出来的明星你都认识几个？”
    顺手就把电视打开了。
    巧了，屏幕上的巧克力广告，女主就是陈凝白。
    楚河的表情微妙起来。
    ……
    与此同时，陈凝白也在生气。
    她如今也算是当红流量，虽然跟真正的顶流还是有差距的，可如今选秀节目刚结束，正是鲜花着锦的时候。
    经纪人给安排的代言，也有那么两三个了。
    对于选秀起步的新人来说，这已经算是天选之子了。
    比如如今视频里随时插播的巧克力广告，代言费160万，对陈凝白这样的新人来说，绝对不算低。
    可此刻，银行卡里到账不过才10多万——经纪公司抽成9成，且税费还要她自己交！
    简直岂有此理！
    这10多万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会觉得好大一笔，但对于陈凝白来讲，她最恨有人从她手里拿东西。
    她看着自己住着的公司安排的公寓，眼神冷漠。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外表光鲜亮丽，实际年年月月都在为人作嫁，说出去实在丢脸！
    她得找机会。
    不管是谢总还是谁，总得将自己从这团泥沼中尽快拖出来。
    而且，总这样抛头露面也不是办法，总得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最好是进门就能当家作主的，这样才好便于她稳住身份。
    还有那个鼠目寸光的经纪人……
    陈凝白眼神厌恶。
    恰在此时，经纪人也打电话过来：
    “凝凝啊，明天的聚会取消，你就在家休息一天吧！”
    陈凝白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聚会怎么会取消？不是说好了汉棋智能要选代言人吗？”
    经纪人在那头唉声叹气：
    “唉，路子都打点好了，这回咱们能争取的可能性还很大。但谁知道小周总裁突发奇想，这一回所有明星都不要，说是全用素人来打广告……”
    这么一来，之前的费心准备就都打了水漂了。
    陈凝白挂了电话，心头越发烦闷。
    但转念一想，根据自己能查到的资料，小周总裁和老周董并不相合。
    如今突然提出这样离谱且没脑子的建议，莫非父子俩在争权夺利打擂台？
    毕竟，在大郑朝，一样东西想要卖的俏，非得是带上皇室御用的名头，又或者出现在得宠的嫔妃贵女身上。
    底层，永远是要朝着公侯之家归拢的。
    上辈子那些商铺宣传的招数，放在如今，跟某样产品请明星代言是异曲同工。
    小周总裁怕不是失心疯了？
    素人？那不就是平头百姓？
    哪家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愿意自己拉低身份，跟这些人用同样的东西？
    果然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不过，父子不合，小周总裁又急于做出成绩……这倒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陈凝白坐在沙发上仔细想了一会儿，这才拿起手机：
    “钱哥，我觉得咱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该争取的还得争取。”
    “我听说汉棋智能的小周总日常很会玩，咱们这边能不能知道他常去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多接触接触，总没有坏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