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临》第三十四章极刀终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十年一晃而过，这十年间天骄榜上的人突破的突破，陨落的陨落，只有李红鸾还像十年前一样依然是稳坐天骄榜第三，同时也很少出手，要不是有人提起，大家都快把这位昔日名震一时评价极高的极刀忘了。
    十年过去了，李红鸾的脸看起来还是那么温婉秀丽仍然如同十年前的那位少女一般，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这天，李红鸾练完刀后，回到观海苑中用膳时，桌边穿着极为富贵华丽看起来和那些世家的夫人没什么区别的张氏喝完了一碗乳燕粥后，看着李红鸾说到：“那个，鸾儿，当初帮咱们建造观海苑的栖梧郡刘家你还记得吗，他们传信来说家主之子，心醉刀法，想要拜你为师和你学刀。”
    听着自己母亲的话，李红鸾脑海中闪过一个脚步虚浮，脸色苍白的纨绔公子模样，轻轻的放下手中的碗，李红鸾开口了：“嗯，有印象，他的性子不适合学我的刀法的，帮我回绝了吧。”
    “可是……”李红鸾抬起头看到了父母眼中的恳求与小心翼翼，她的心中一痛，这种眼神这十年里她已经看到太多次了实在是不想在父母身上看到了，当下心中一软开口说道：“拜师就不必了，让他过来试试看吧。”
    李二与张氏闻言顿时脸上一喜，替刘家答应了下来，看着自己父母的模样，李红鸾心中轻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是夜，星空灿烂，夜凉如水，李红鸾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天空，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周围的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敬畏与拘谨，就仿佛自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名头而已。
    当周围的人都是一个神情，区别不同的只是一幅幅面孔时，这样真的很没意思啊，李红鸾叹息着想到，对于这人间，她有些倦了，“看的人多了终究想看看海”李红鸾呢喃道。
    看着头顶浩瀚的星海，李红鸾出刀了，一刀出，星河倒悬，星光璀璨三千里。
    大夏历一千八百六十六年，李红鸾感悟斩之灭意，刀劈星海，星光闪耀，登临道则境！
    同年九月，天机阁发放的三榜中，李红鸾位列传奇榜第四十九位，评价只有一句，十年沉寂无人问，一朝刀出星海临！
    看着自己闺女再次上榜，李二夫妇兴冲冲的就拿着传奇榜过来找李红鸾了，在二人激动的将传奇榜读给她听之后，李红鸾只是微笑了一下就出门练刀去了，对此夫妇二人也不以为意，毕竟自己闺女的性子一向也不多话，他们却忘了自己女儿也是会抱着自己娘亲撒娇的性子，更没发现李红鸾的眼中再不复之前的温润而是多了几分冰冷。
    见状，附身在李红鸾身上的阳涅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有些心疼起这个女子，只有对周围人失望才会领悟斩之灭意吧，因为附身的缘故，他对这种灭意和李红鸾一样清楚，所谓道则境，顾名思义那必然是已经开始牵扯到法则之力了，而李红鸾突破，领悟的就是斩之法则中的灭意。
    所谓灭意，即寂灭，灭却之意，说来李红鸾不愧是刀道奇才，领悟的斩之灭意端的是厉害无比，此灭意可以斩灭一切具有生机与温度之物，如生机，温暖，光明等，当然也包括爱，喜悦，幸福一切概念上或者物质上的勃发向上之物皆可斩，就凭这灭之意境李红鸾的排名就远不止第四十九位。
    然而万事万物利弊相生，祸福相依，作为领悟灭意的代价，李红鸾自身的积极的感情如喜悦，希望，舒适，满足，包括光明与生机也会逐渐被灭却，要斩人先斩己这就是领悟斩之灭意的代价。
    阳涅实在是不忍心看到李红鸾逐渐变成自己以前的样子，可是他又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头一次他对于自己这样附身的状态感到有些憋屈的愤怒感。
    就这样阳涅伴随着李红鸾，看着她完成了栖梧郡刘家的拜托，教那个公子哥学刀，不出意外的是最后没学成。
    完成这项拜托后，李红鸾就和父母提出了想要出去游历一番的想法，其实阳涅明白这位一直默默的守护着自己所关心之人的女子，是不忍父母看她一天天变成充满负面情绪的怪物，而且她也想趁着自己失明前好好看看这天下。
    和父母拜别后，李红鸾就开始漫无目的的游离起了大夏九郡，从云中郡出，她先去了西荒的草原，看过了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辽阔与苍茫，接着李红鸾由西转北，去了北地昆仑山下的扶风郡，看过了茫茫雪原的寂寥与高远之后，李红鸾一路向南，先经过了因为火梧桐而扬名的栖梧郡，见证了十里梧桐花开，那一片壮烈蓬勃的灿烈红色。
    一路前行，李红鸾看到的风景越来越多，可是内心的感动与喜悦却越来越少，越过栖梧郡李红鸾来到了神都所在的汉中郡，看着神都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繁华盛景，李红鸾的心中类似于感慨，欢快，羡慕的波动却越来越少，反倒是毁灭，嫉妒，仇视的感觉越来越盛，与此同时她的视力也快速衰弱，只能看到百步之外了。
    而这一路上那些不长眼的匪徒，嗜血的妖兽，狡猾的妖族，无一例都在她手下一击毙命，生息全无，而她在传奇榜上的排名也不断上升到第十八位，同时名号也变成了寂灭魔刀李红鸾。
    掠过汉中郡，李红鸾转头向东，住了十年了的观海苑了，可是她还没真正看过海呢，所以她想在自己彻底失明前好好看一次大海。
    大夏历一千八百七十二年，李红鸾来到了毗邻东海的天水郡，看过了浩瀚无垠，波澜壮阔的大海后，李红鸾眼中的最后一丝光明消失不见。
    就在她打算从天水郡折返向西返回云中郡时，她途经的明珠城，一座风光秀丽的海滨小城，适逢妖龙作乱，翻江倒海要淹没全城，虽然李红鸾的心中毫无波动甚至隐隐有亲自见证这场灾难的快感，可是理智还是让她出手了。
    在波涛汹涌的海水即将越过明珠城墙，城中最强的城主被妖龙一口拦腰咬断当场击杀时，李红鸾孤身飞出，出现在了城墙之前。
    不得不说龙族不愧是得天独厚的宠儿，即使是血统不纯的妖龙，但其极其强横的肉身，与生俱来的控水天赋，棘手的龙息，层出不穷的瞬发龙族神通，即便是已经领悟斩之灭意的李红鸾也是在百招之后，付出左侧身受三创被鲜血染红，在寂灭对方的视觉，战意，气血，灵动，与龙息后，才一刀将妖龙枭首。
    即使是这样，这位难缠的对手依然在死之前掀起了几道波涛越过了城墙，不过和之前的水漫全城相比这已经好多了，城中只有不少的建筑被冲塌，几百人受伤，少数几人死亡。
    屠完妖龙，缓缓落在城里的李红鸾有些艰难的喘了口气，之前的战斗令她受伤颇深，而且消耗也不小，本来她的底子就不浑厚。
    这边收起自己手中刀的李红鸾，有些艰难的向着一边的巷子走去，她想先找个地方疗伤，周围的人哭天抢地，从倒塌的建筑物下救着自己的亲人好友，还有被砸到受伤所发出的凄厉哀嚎声，各种各样的哭喊声充斥着李红鸾的耳朵，听着这些声音，李红鸾越走，她心中的失望与愤恨越来越重。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没有一个人关心自己，就连一句问询的话语都没有，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自私自利，贪婪可鄙，这样丑陋这样令人生厌的人类啊，就该通通都斩杀掉，李红鸾一边走着，心中毁灭一切灭绝所有人类的杀意越来越重，一直以来被她用理智所建立的那道防线即将被摧毁了。
    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阳涅不由得大急，他在心中不断的说着，不，不是这样的，人类固然有令人生厌的一面，可也有闪光的地方，战场上舍生忘死将士的牺牲，医馆中大夫救死扶伤的感动，庙堂上文臣心怀天下的无私，就连刚才的城主明知不敌，也要为了身后漠不相关的人战至最后一滴血……
    阳涅不断的说着，然而李红鸾看起来完全听不到这一切，她的心中一动已经唤出了猩红如血的苗刀。
    正在这时，一个稚嫩软糯的童音响起，“漂亮姐姐，你的眉头怎么皱的这么紧啊，看你流了好多血肯定很疼吧？姐姐你蹲下来好不好啊”
    心中一片暴虐阴冷的李红鸾听着这幼童的话竟然出奇的缓和了下来。
    “嗯？”虽然有些疑惑，不过李红鸾还是蹲了下来，下一刻，她感到自己的额头有一双柔嫩的小手在轻轻舒展着自己的眉间，同时稚嫩的童音响起：“姐姐即使痛也不要一直皱着眉头哦，阿娘说这样会变老的，到时候就不好看了”，听着孩子天真烂漫的声音，李红鸾感觉自己的理智又回来了。
    孩童继续说着，“姐姐这样得赶快看医生哦，不过现在阿蛮有个好法子可以止痛哦”，一阵哔剥的声音响起，而后李红鸾感觉自己的嘴中被塞进一个方方硬硬的东西。
    “阿蛮，你又跑哪去了，快回来啊。”有妇人呼唤孩子的声音响起。
    “姐姐，阿娘在叫我了，我要回去了，这云麦糖最甜了，阿娘和我说过难受的时候吃一块糖就好了，姐姐记得不要皱眉了哦”。
    啪嗒~啪嗒~，阿蛮的脚步声渐渐变轻变远，消失不见。
    感受着嘴中的甜意，李红鸾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她感觉自己那一片黑暗无底的深渊中有名为光的东西在滋生，“看的海多了也想看看人啊。”
    “谢谢你，阿蛮”，李红鸾轻声说着，同时眼角有一滴泪落下，下一刻李红鸾出刀了，刀光闪过，那些哀嚎着的，受伤流血的，包括死亡的人，都变为了完好无损的模样，片刻后城中响起了欢呼声，看着到处奔走直呼奇迹的众人听着这些声音李红鸾脸上露出了微笑。
    同样看到这一切的阳涅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也谢谢你哦，不知名的存在。”听到李红鸾很明显和自己说的话，阳涅心中一惊正想要说什么时，眼前却是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