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温小六带着人出门。
她身后头一次跟了如此多的人。
除了四个丫鬟齐齐整整的跟着以外,还有六名护卫,以及非要跟着,被行露牵在手中的大黑。
谢府的大门,被两名门卫同时拉开。
原本闹哄哄的人群,不由都抬头看了过去,见到施然立在门槛内的温小六,他们有瞬间的静默。
原本正与人拦着这些百姓的管家见状,转过身也看了过来。
便见他们少奶奶,身后气势汹汹的跟着婢女和侍卫,她自己,却不过淡然而立。
他们家少奶奶本来就生的好。
今日因天冷,内里穿着淡雅如兰的小袄,外罩一件同样清新淡雅的蓝色大氅,上面的帽兜用的却是火红的狐狸毛,衬得少奶奶那张脸更是如玉一般天姿绝色。
饶是他已经看了这么多回少奶奶,还是忍不住赞叹: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温小六抬步,踏出门槛。
“谢少奶奶,您总算肯出来了。这国子监外文班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不然我们是不会离去的。”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她躲藏在人群中,故意不肯露脸,但明显不是普通百姓,说话还带着三分理智,没有如同市井泼妇一般,破口大骂。
只是,待她话音落下,四面八方的人好似这才反应过来,重新大骂起来,甚至还有朝着温小六扔杂物的。
后面跟着的行露几人忙拦在她的身前,而谢一几人也出手,一下子便将扔杂物的几人给抓住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放开我!”
“你们谢家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有本事你们别欺负我们老百姓啊!快放开老娘,不然老娘对你不客气!”
“松手,滚开!没天良啊,连四十岁的老太婆都不放过,谢家丧心病狂啊!非礼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
谢一脸上被那妇人吐了一口唾沫,又拳打脚踢,虽然有功夫,但这些人与恶徒不一样,能抓她们,却不能动手打她们。
温小六冷眼看了过去,吩咐身后还愣着的管家,“拿我的腰牌去京兆府,就说有人在谢府门前闹事,谁要是再敢打人扔东西,就先将人给我关进京兆府的大牢!”
她可以扬高了声音,冷硬的嗓音,终于让那些还在破口大骂扔东西的妇人停了下来。
有人害怕起来,不敢再说。
但这里站着的,可不都是普通百姓。
这些无知妇人,能被她几句话给吓住,其他人却不一定。
“县主好大的官威,百姓现在受了不公待遇,不过说上两句就要被送到京兆府的大牢,那我等是不是都要被送进去才对?我看那京兆府的大牢,装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吗?”有人冷哼。
听嗓音是个男子,温小六便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谢一,去将方才说话之人请过来。”温小六道。
她此时脸上没了笑容,满脸冷然。
“是。”
谢一走到那人跟前,比划了个请的姿势。
那人冷哼一声,背着双手便往前走。
“县主着人将在下请过来,难不成还想像对那些妇人一般,将在下也抓起来吗?”男子一身儒衫,约莫四十来岁,是个读书人,看头上带着的书生巾,应当是个举子。
“阁下一未打人,二未骂人,便是官府来了,也不会同意将阁下抓起来。毕竟现场这么多人作证不是吗?”温小六视线扫过门前站着的那些人。
远远望去,甚至还能在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容。
是她来京城之后,参加宴会认识的。
当然,那些主子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出现的都是各府的丫鬟婆子。
心内一阵冷笑,她倒想看看,这些人打算怎么做。
“县主说的不错,这里这么多人,县主做什么,大家都能彼此作证,所以县主若想以权谋私,那大家谁也不会同意。”
“对,没错,不同意!”
“对,没错,不同意!”
“不同意!”
......
“好,既然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不能也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但今日大家的所作所为又该如何解释?我朝律例,无故在朝廷命官或有封号的国公府、伯府、侯府、公主府、县主府等府门前作乱闹事者,一律视为十恶不赦之大不敬之罪,尔等可敢认罪?!”温小六说完,一双往常总是带着笑容的眼眸,此时带着寒霜凌厉的射了出去,看向那些先前张牙舞爪、嚣张狂妄的人。
此时就连那些官宦人家派过来的婆子丫鬟,也不敢说话了,垂下脑袋去。
他们在官宦人家时间久了,自然知道这位谢少奶奶说的不错。
大家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时,却闻前方又传来一阵动静。
齐齐转头看去,不由愕然不已,面面相觑。
迎面而来的人群,皆是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皆是一身素色长衫,头戴介帻。
腰际上系着的腰带,绣着国子监的标志,这些人,分明就是国子监的学生!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对了,他们肯定也是来抗议这位谢少奶奶做出的缺德事的!
现在好了,有了这些人的加入,此时便是皇上来了,他们也不怕了!
温小六扫了一眼气势汹汹过来的那群书生,又看了一眼脸上立马转危为安,表情兴奋起来的面前这些人。
神色间没有半分变化,唇角带着一抹很淡的嘲讽,看着他们跳梁小丑一般的模样。
那群书生过来之后,原本挤挤囔囔的门口,瞬间从中间让开一条道来,让他们直接冲到了温小六的面前。
好在还没冲上台阶来。
谢一等人此时也顾不得那些扔东西的妇人了,迅速站到了温小六的身后,绷着脸,瞪着那些书生。
为首的书生正是温小六那日在学堂见过的其中一人。
她记得,这人与另外几人一起,和张公起了冲突,张公子将他们其中一人的连中三元碗给摔了出去,引起了她与大伯和秦伯伯的注意。
没想到,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李进见到站在那里,姿容绝色的温小六,眼神闪了一下,但很快又将那点子小心思敛下,摆了张义正言辞的脸冲着温小六抱拳道:“福昌县主,请恕我等冒昧前来打扰。”
“只是今日在国子监内听闻有人恶意抹黑国子监,说什么国子监日后成了天下人的学堂,不论什么人,不论是否读过书,认识字,都能入国子监内与我等一同读书学习。又闻这抹黑之人似乎与福昌县主有些关联,便特地过来,想要询问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福昌县主不要见怪。”
李进自觉自己一番话说得毫无漏洞又指桑骂槐了,心下得意不已,面上却还一派正气凛然,似乎真的恨极了那说这些话的人。
却见温小六不过歪着脑袋,有些好奇的打量他,也不说话。
李进被她看的有些不舒服,眉头皱了起来,差点就要安耐不住脾气。又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知福昌县主这么看着小生是何意?”
温小六收回视线,端正身姿,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多年以前听过的一句话,觉得此时挺应景。”
李进闻言微微一笑,正要问是什么话,却被身侧的人给拉住了。
“李兄,正事要紧,别让她岔开话题,拖延时间。”
李进不耐烦的瞪了那人一眼,压低声音道:“要你多事,难道我心里会没数吗?”
说完又笑着看向温小六,“不管是什么话,只是不知福昌县主打算怎么解释今日之事?”
“解释?我为何要解释?”温小六满脸的不解,看着他的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旁边的那名书生却突然指了指温小六身后的墙壁,“福昌县主问为何,你身后墙壁上的痕迹,就是原因。”
“若此事与福昌县主无关,那些东西又怎会出现在福昌县主的墙壁上?难道福昌县主认为,这里的百姓都是是非不分之人吗?”
那人咄咄逼人间,还不忘给温小六挖坑。
温小六却不会上当,神情更显淡然,扫了那人一眼,“谁做的事,自然是谁来解释。难道还让我这个受害者来解释加害者为何要如此针对我谢府和我这个福昌县主吗?”
温小六说完笑吟吟的看着下方的人们,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她一身端肃,背脊挺得笔直,尽管披着大氅,却还是能感觉到身形玲珑有致。
唇角挂着吟吟笑意双手拢在暖手套筒内,白玉一般的脸,没有丝毫瑕疵,漂亮的双眸,清澈如洗,淡然的看着他们,好似对于近日发生之事,半分不在意。
那种油然散发出来的气势,让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国子监书生们,此时心下不由隐隐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此行是否正确。
只是有人产生怀疑,自然也有人坚定不移的站着自己的立场。
国子监的门槛,在这些人的眼中,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是谁都能踏入的——特别是那群低下的贱民!
“福昌县主此言差矣,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家中有学子正在国子监内读书,既然那学子能入国子监,想必起家人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又怎会无缘无故行此有损读书人名声之事?定然是有很重要的原因的。”那人不甘示弱道。
“对,没错!若不是你们谢府仗着有钱有势,搞出什么国子监以后不论是谁都能进的把戏,谁愿意来这里冒着寒风叫骂?”
“刚才谢少奶奶不是还说要让官府把我们给抓进大牢吗?难道我们平白无故,吃饱了撑的故意来这里等着官府来抓我们下大牢吗?我们又不是傻子!”
“就是,他说的没错!谢家一定要给我们个交代,不然今天我们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人群又开始喧闹起来。
“吵什么?闹什么?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谁让你们在县主跟前撒野的?知不知道在朝廷亲封的县主府前闹事是什么罪名?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想去牢里过这个大年?!”京兆尹的府尹一声大喝就过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二十几个官差。
管家将人带过来,又见自家少奶奶看着应该没什么事,这才心下稍安。
走到温小六身后压低了声音道:“少爷已经去皇宫请示皇上此事该怎么处置了,少奶奶不用担心。”
温小六闻言有些无奈。
她本来并不想此事闹到皇上那里去的,毕竟她自己就能解决,先前不过是在等着京兆尹过来,将那些挑事之人先抓走,她这才好与这群所谓的朝廷未来“栋梁”,国子监的“才子”们说清此事。
方才因为国子监的书生来此而重新张牙舞爪起来的人,见京兆尹居然真的来了,不由害怕起来,有些人甚至开始偷偷溜走。
若真进了大牢,别说家里有读书人会被影响,便是家中长辈,怕是也要将他们骂死。
所以不论是瞧热闹的,还是觉得此事与自己干系不太大的,都不敢再继续下去。
而那几个被谢一几人抓住捆绑起来的几人,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嚣张的样子,全是惊惶害怕。
她们不过被人哄了几句,说日后若是谁都能进国子监,那他们的孩子或是弟弟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就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说不得因此连科举也会有影响。
那些人一听会对科举有影响,心头便火气直冒,哪里还有脑子去思考,科考怎么会与那些未曾读过书的人有关系。
便是那些人能入国子监,可国子监与科举是一回事吗?
入国子监的渠道有很多,这里也并不是每个人最终都会去参加科举。
可参加科举却只有一个渠道,那就是考过院试、府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只有考中了前面一项,才能参加后面一项,没有其他的捷径可走。
这些妇人,大字不识一个,对于科举考试也不过一知半解,别人说的厉害些,她们也不懂。
生气之余便做了蠢事。
此时见官府来人了,又开始后悔不迭,担心给孩子、弟弟添了麻烦。
“县主娘娘,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错,我猪油蒙了心,我不该朝着谢府的大墙上扔白菜帮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人一回吧。小人给您磕头了,小人给您磕头了。”其中有个妇人,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此时跟条蛇一般,蠕动着往温小六的方向过来,嘴里还不住认错道。
到了温小六跟前又开始磕头。
温小六忙让行露将人扶起来,这磕头,她可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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