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蔷薇之名》第37章


“我都从‘监狱’里放出来啦,也不见你给我接风洗尘,”兰波一双漆黑的眼眸冷得像峡谷深处冻结的冰潭,嘴角却弯出诡异的弧度,“太不够意思了。”
“场地一直都有,就是缺你,”盖尔抚摸着女人披肩长发,悠闲自在地说:“你新勾搭上的那位不会允许你跟别人玩吧,我印象中他还挺保守的……我以为你跟他好,就是想找个人管管自己收收心呢,毕竟惹着他,说不定哪天就要吃枪子……北方佬都很野蛮的,虽然那谁看起来很绅士。”
兰波嘴上笑骂道:“去你的,管他做什么,我还没老到玩不动的时候。”
“但凡是能坐下来陪我喝杯酒的人,都请来。”烟燃到尽头,兰波将烟蒂摁在车载垃圾箱盖上捻灭,塞垃圾的同时安排今晚的计划。
“不会吧,你这邀请范围好大!艾玛你请不请?有她在咱俩都别想玩。杰斐特你请不请?有他在你别想玩。”盖尔趁机嘲笑兰波的风流债。
兰波接着往下说:“最近好像有个叫珍妮弗·威廉姆斯的女演员,我喜欢她的眼睛,像莉迪亚·波罗。”莉迪亚·波罗是八十多年前嫁入豪门的传奇影后,她有一双剔透如宝石一般的灰绿色眼睛。
盖尔略微有些不耐烦,他懒散惯了,不喜欢干能用到脑子的活计,“你把你私人通讯器里的通讯号码复制一份发过来,我找人一个一个给你邀请。”
“也行。”
不对,是很好。
车停在半个多月未见人烟的小院里,兰波哼着轻快的调子掏钥匙开门。他要有充足的休息,来为晚上的活动做准备。

夜,悄无声息地从天穹坠落,郊外的一条杂草簇拥的小道上车流喧嚣,半人高的草丛藏污纳垢,最是吸引昆虫。今夜,寂寥的月下虫鸣在车轮下被碾碎,各色各样的豪车亮着耀眼的远光灯,灯光掠过,草丛间藏匿的飞虫如扬起的万千尘埃。
车辆远去,寂静再次缓慢沉淀。
密林里透出光来,将夜幕染出几分透亮的白,开着车在林间小道上七拐八拐,就能找到光亮的源头,一座占地面积颇广的三层别墅。别墅周围停满豪车,仿佛正在举办大型的车辆博览会。
盖尔染着一头鲜艳的红毛迎上来,偏偏他还穿了一身大红衣服,在灯火璀璨的别墅门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张扬。
“甜心,宝贝儿,亲爱的,你可总算到了,我在外边站着都快被蚊子咬死了,你看看,这里,还有这里。”
兰波心想:你穿得就像个血包,不吸引蚊子才怪。
“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兰波斜睨盖尔,若是盖尔比兰波低那么一点,兰波这个动作就可以做成睥睨。
“人都到齐了?”
盖尔怏怏地收回揩油的咸猪手,捋了一把被打理得明光锃亮的红头发,脸上是酒足饭饱的轻浮态,“到齐了,就是艾玛没来,她爸爸估计不同意。哎,为什么别人能占你便宜,我不行?”
“等你有便宜可以让我占的时候,我就让你占便宜。”兰波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个状似得体实则调侃的微笑。
兰波长得是真的好看,一笑起来对面的人便很难把视线从他脸上轻易移开,中了魔似的。
美貌本身就符合全体人类的审美情趣,漂亮的人让人愉悦,得人偏爱,受人追捧,这是事实。
盖尔深知这个道理,他不以自己是个色胚为耻,反而抓紧时间多看两眼。
整栋别墅激荡着音乐与欢潮,夜没有结束,狂欢也不会有终结。盖尔吊儿郎当地领着兰波踏进美人儿堆里,原本暗戳戳互相攀比,聊着珠宝裙子流行风尚的名媛淑女们不约而同地转换了话题。
兰波浅笑着端起高脚杯与各位女士问候,然而这次他没有留下来感受女士们或含蓄或奔放的仰慕之情,他视线对上另一道专注的目光,于是穿过众人,向那个方向走去。
“亨特少爷,好久不见。”兰波面对杰斐特,状态轻松到仿佛是友好的陌生人。他向杰斐特举杯,对方却苦大仇深地盯住他的眼睛。
杰斐特身高长相中规中矩,气质阴郁,倒教背后站着的两个壮硕的穿黑色制服的保镖抢尽了他的风头,这位少爷小时候被绑过票,后来到哪里都习惯带着俩保镖。
“你说过你不喜欢男人的,兰波,你玩我呢?!”杰斐特圆睁双目,白眼球上密布着蛛网似的红血丝,像是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往兰波的脸上咬一口。他的两个保镖也都注意力集中,怕待会儿不是拉架就是打架。
兰波凑近杰斐特的耳朵,嘴角勾起弧度,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你是说你叔叔……睡了我……的事吗?”
等杰斐特反应过来,兰波已经愉快地退开两步,他说:“我不喜欢男人,我跟你叔叔上床,也不是因为喜欢他呀!想什么呢,你。”
他们周围没有其他人,兰波说话声音很小,似乎只是单纯为了气一直纠缠他的杰斐特。
杰斐特气得嘴都歪了,挥舞着拳头在空中抖了半天也没有落下,“你以为卡佩家还是原来的卡佩吗?前政府一垮,他家就完啦!”
卡佩家族挺过了帝国覆灭的动乱,在旧政府时期还保留着隐秘的政治影响力。就是这种与旧政府扯不掉的关系,让今时的卡佩家变成一块煮熟的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
“他也就是跟你玩玩,卡佩家保守得要命,他不会娶男人的,即便是娶,也不会娶你这样的人,你又骚又贱,对着谁都能脱衣服。”
人恶毒起来真是丑陋,兰波似笑非笑地看着杰斐特,他不说话,对杰斐特的怨念照单全收,反正骂人的话来来回回就那几句。
“贱货!”
这女人的声音实在尖利,连杰斐特的嘴唇也停止吧嗒,愣愣地看向大厅的另一边。
两个女人,一出好戏。
其中一个被泼了满头红酒,酒液粘着浅金头发又从发尾滴到裙子上,她狼狈地站在原地接受众好事者冷漠却兴奋的目光。
一言不发,在这里她没有发怒的资格。
有人认出来,她是最近挺火的那个珍妮弗。
“怎么了?”
询问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问一个迷路的孩子。珍妮弗抬起头,却发现兰波问的是另一个人。
“这个女人,她是个小偷。葛林若先生,您怎么会邀请这样的人?我的耳环是我丈夫结婚纪念日送的礼物,我平时都不舍得戴。”
“……我感觉到不对劲,耳朵上的耳环没了,才发现这个女人拿着我的耳环!”
分散在大厅各处的客人们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几个刚才还跟珍妮弗聊天的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是满满的嘲弄与不屑。
贵妇人对珍妮弗翻了个白眼,高高在上。
不是的,她们并不是陌生人,珍妮弗是她丈夫的情妇。
兰波耐心十足地听完贵妇人的陈述,面向珍妮弗,法官似的宣判:“威廉姆斯小姐,请您向怀特夫人道歉。”
“我没有。”珍妮弗眼眶里噙着泪水,凄切地辩解,“她耳环掉在地上,我。”
兰波没听她说完,重复一遍之前的话,“威廉姆斯小姐,请您向怀特夫人道歉。”
珍妮弗分明也是兰波邀请的客人,兰波主人家的一碗水却没能端平。
她本就不是一朵小白花,更何况遭到如此污蔑,明艳的脸上逐渐露出羞愤的神情。
怀特夫人又怎样?她老公已经向我保证要跟这个惺惺作态的老女人离婚!
手中的高脚杯在盛怒下一倾,怀特夫人连同站在她身边的兰波都遭了殃。
“嚯,厉害!”盖尔醉醺醺地凑上来幸灾乐祸,“兰波你这小子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吧,啊哈哈哈哈。”
“不就是耳环嘛,来,美女,你想要多少,我送你多少。”盖尔胳膊搭在珍妮弗肩膀上,环住她的脖子,逗猫似的抚摸她的下巴。
怀特夫人被小贱人泼了酒,怎么能忍下这口气?!她不顾贵妇的身份,踩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就想手撕小三儿,兰波见这形势连忙稳住她,没让这俩人直接扭打在一起。
珍妮弗可不愿意被盖尔这种人占便宜,当即一个巴掌扇上去,“流氓!”
她咬牙切齿,心里暗暗地发誓:你们给老娘等着!
一刻也不想多待,珍妮弗穿着被红酒染色的淡蓝纱裙,迈着女王般的猫步,昂首挺胸地从看戏的众人面前走过,远离这个丢人现眼的地方。
随即,众人各自玩乐,只当是个荒唐的小插曲。
兰波正温言细语安抚靠在他胸前的怀特夫人呢,杰斐特又气势汹汹地上前,身后跟着他那俩保镖,“让这女人离你远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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