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月台》第47章


快要过年,她应该放松,可是却觉得愈发疲惫,家里的猫最近也生病了,不爱吃饭,送去医院检查,只说老了。猫是何跃八岁那年带回来的,现在已经十三岁了,余春蜓也不知道是因为猫,还是因为别的,很激动地说:“你们俩就不能分开吗?像之前一样多好,你以为我不想恩恩回来吗,我很舍得他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的过年吗?可是你们俩在一起,我看了真的是心里发堵,何跃,你和我说,我要去怎么理解,我要怎么说服我自己?”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掉眼泪,却有点控制不住,何跃要和她说什么,她摆了摆手,让何跃走,可何跃刚站起来,她就叫住了何跃,“你先别走,我等会给你转点钱,你给恩恩转过去,他住哪里?”
何跃说:“住一个月租的公寓,环境还行,你不用给了,我这有。”
他起身离开了,家里的小英短跳过来,拿爪子拍拍他的腿,何跃抱着它颠了颠,又放下了。
他以前看曾国藩语录,看“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当时只觉得很平常,现在才晓得,什么是日月既往。
不可复追。
常文恩过年时只给余春蜓和何华寅发了拜年短信,很简单的一句话,祝叔叔阿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他没有收到回复,等了好久也没有,常文恩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等到晚上买回来的汉堡和薯条都凉了,才放下手机,捏着汉堡吃掉,在爆竹声里睡去了。
开学以后没多久,钱就拿到了,每人几千块,苏蔷的老师把钱给了以后,五个人平分掉,又聚在一起吃了顿火锅,因为也算是一起吃过苦的人,说好了以后有机会再一起赚钱一起玩,也确实一起赚钱,一起玩过很多次,他们算是常文恩交到的第一批朋友。
何跃回国以后,还是去读了余春蜓朋友的那个学校,离家里一个小时的飞机,是常文恩死活要他去读的,甚至拿分手威胁何跃,常文恩态度很坚决,没什么比前途重要,谈恋爱又怎么了,异国恋都过来了,异地恋有什么呢?
何跃研二那年,已经很有一点名声了,算是他导师的得意弟子,那时候他和常文恩固定一个月见四次,有时候是常文恩过来找他,有时候是他去找常文恩。他一直都觉得常文恩有一点状态不好,好像上了大学以后就是这样,瘦,不爱讲话,喜欢一个人听歌,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总爱像小时候一样眯着眼睛冲他笑,也喜欢黏着他。
何跃本来打算那年暑假带他回去,常文恩似乎也有一点想回去的意思,放假之前,他接到了余春蜓的电话。
余春蜓一开始还挺平静的,问他在做什么,最近忙不忙,何跃说不是很忙,问余春蜓忙什么呢,她不知道是在点烟还是在玩打火机,何跃只听到那边咔哒咔哒的响声,过了一会儿,余春蜓突然啜泣了一声。
何跃的心猛地坠了下去。
“儿子,你能不能提前回来,陪陪妈妈啊?”
她忍着眼泪说这句话,没一会却又挂了电话,何跃再打过去,她没有接,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她打过来,比刚才平静了很多。
从今年四月份开始,余春蜓公司所处的市场就有走下坡路的迹象,银行给相关公司的贷款也相对严格了,余春蜓年纪轻轻就在商场摸爬滚打,本不会轻易稳不住,而且市场总会有回暖的那天。可奈何这次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一天一变,她资金链差一点断了,和何华寅两个人一起借了亲戚朋友的钱,抵押了一套房子贷款才勉强维持。
她始终有那种中国传统家长的心态,觉得做大人的压力,不能施加给孩子,虽然何跃已经不是孩子了,跟着导师和娱乐圈做跨界合作,卖录音卖曲子也赚了不少,可何跃知道这些事也没什么用,他去哪里变出来成百上千万的现金呢?
余春蜓本来是觉得,钱不钱的,无所谓多少,而且她肯定市场会复苏会回暖,只是时间问题,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一直情绪压抑还是如何,她总觉得不舒服,去医院检查,是子宫肌瘤,暂时是良性的。
何华寅倒是一直在她身边支持鼓励她,知道她生病了马上推了自己下半年的所有事情陪她去看医生,准备手术,可余春蜓不知怎么,突然心态就垮了,她在医院的走廊里抱着何华寅嚎啕大哭,何华寅安慰她,说一定没事情,什么都可以好起来的,她紧紧抱着何华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跃在学校里结束了和余春蜓的电话,捏着眉心想了好一会,拿出手机订票,他订了两张飞机票,一张是从这里回家的,一张是从常文恩学校回家的。
那时候常文恩刚考完试出了考场,突然就收到了订票成功的短信通知,他还不知道怎么了,就收到了何跃的微信,只几个字,“我妈生病了,回家一趟。”
常文恩愣了一下,猛然拨开人群往寝室跑,他拿了自己的身份证和一点现金,其余什么也没带,就打车往机场赶。
第四十四章 
常文恩坐在飞机上,脑袋里嗡嗡地响,明明没多久的飞机,他却觉得度日如年。下了飞机,他还没出机场就给何跃打电话,问余春蜓在哪里。
余春蜓过几天准备手术,现在已经提前住院了,何跃告诉他地址,他打了车往医院赶,手都是抖的,可到了医院楼下,他又不敢进去,下意识地去兜里摸烟和打火机,才想起来安检的时候打火机给扔了。他搓了搓脸,去买了个新的打火机,找了个僻静处抽了两根,起身往医院里走。
常文恩抽烟也只有一年多,最开始就是太累,总觉得困,苏蔷给他一根烟,他觉得抽完了以后精神一点,然后就经常抽,慢慢上瘾,他抽几块钱一包的红双喜,觉得它名字好听。
医院里人多,很闹,常文恩没坐电梯,走楼梯上了四楼,病房门开了一半,何跃站在床边,和余春蜓说着什么。
因为何跃在中间挡着,余春蜓没有看见常文恩,他走进去,何跃听到声音侧过身看他,余春蜓也往门口看,恰好与他对视了。
常文恩过了这个暑假就大三,他和余春蜓已经两年没有见过面了。
只那一瞬,常文恩就很受不了地微微垂着头,他走到余春蜓身边,问她什么时候手术。余春蜓最近情绪总是容易激动,看见常文恩就哭了,还是常文恩与何跃一起哄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你晚上吃饭没?”余春蜓坐起来,抓着常文恩的手,“怎么瘦成这样了……”
常文恩手腕上的尺骨都突出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把话题往余春蜓身上转,问她到底是怎么了,手术有没有危险。
“不算什么大病……”余春蜓说:“子宫肌瘤,良性的,切除就好了,手术以后注意休息,保持情绪稳定。”
她说完了,谁也没有再说话,还是何跃打破了沉默,说带常文恩去吃口饭,别的事情晚上再安排。
两个人去吃饭,何跃情绪还是有些低落,常文恩以为是余春蜓的病,劝了他几句,何跃却突然笑了一下。
“不是,家里出了点事。”何跃说:“我妈的生意,好像资金链断了吧,情况不太好,我和我爸刚才趁着我妈休息谈了谈,我爸说,还能勉强再撑一段时间,家里卖了一套房子,除了现在住的,还剩下一套房,我爸说万不得已再卖,不想让我妈觉得日子太难过。”
常文恩很惊讶,他匆忙吃了几口饭,想回医院陪陪余春蜓,哪怕是聊聊天也可以,何跃却说不急,他妈现在喜欢一个人待着,别人问话问多了,她嫌烦。
那晚何跃和何华寅走的早一点,回家去给余春蜓拿住院要用的日用品,常文恩在医院里,和余春蜓聊了很久。除了何跃,两个人什么都聊过了,余春蜓卸了妆,显出一点老态,眼神却是很温柔的,她拿一双杏眼看着常文恩,让他觉得很想哭,因为他的妈妈就是这样的眼睛。
余春蜓捏着常文恩的手仔细地看,看他过于纤细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在自己掌心里,低声说:“你学习累不累啊?”
常文恩最常感觉到的就是累,学习累,赚钱累,和何跃在一起也累,什么都累,可他当然不能说,只说学习有什么累的,他总拿奖学金。
夜幕四合,余春蜓困了,又不想让他走,她心里憋着话没有说,可看着常文恩略显苍白的脸,又没办法说出口了,只好叫常文恩回家去,好好休息。
常文恩是回家了才知道猫已经死了的。
猫死了,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余春蜓去医院做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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