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过得很好》第67章


“一个叫梁实秋的作家说的。”玻璃门自动打开,外间寒风拂面吹过时,梁断鸢回头看易持,笑,“欢迎回来。”
梁断鸢说完,绕到车后去放行李了,安易持靠进副驾车座里,还沉浸在一声欢迎的余韵,等梁断鸢坐进驾驶座关上门,才轻轻笑着说一句,“嗯,我回来,大概以后很长时间里,都不会再走了。”
车窗透进明亮的天光,不再顾忌着旁人的视线,梁断鸢探过身去,捏着他的下巴细细查看。
他知道镜头会吃掉许多细节,却还是低估了那些伤势看起来严重的程度。
本就是皮肤相当细嫩的眼下和唇角,挨了那样重力道的击打,原来留下的不止乌青,还有细小的重叠的撕裂,显出内里鲜红的新肉来,长了这许多天,依旧没能彻底痊愈。
“是有点难看,”安易持笑了笑,“先丑一阵子吧。”
梁断鸢盯着他,很久叹了口气,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一吻,这时候他才发现,心疼原来不是个夸张的形容词,而是实实在在的,落于胸腔的生理反应,半晌后,他闷闷开口,“不想送你回学校了,这几天陪我好不好?”
安易持点头,伸手拍拍他的脑袋,“不打扰的话,怎样都可以。”
“说定了。”梁断鸢一扫低沉,取出面包牛奶递过去,替他扣好安全带,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些,一脚油门往绕城高速开去,“先垫垫胃,带你去吃正餐。”
等两人吃过午饭再走,车子最终在某个地方停稳时,安易持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梁断鸢的确是在上班的,下午两点开始,在朔桑汽车会展中心,有一次科技产品博览,他穿了这样齐整的正装,就是为了产品推介。
不想放安易持走,于是他拉着人来陪自己上班,员工休息室地处偏僻,关上门很安静。
“外面人多,很乱,你在这儿睡一会儿等着我,好么?”梁断鸢挑了找覆料绵软的躺椅来,等安易持坐好,又脱了羽绒服,盖在他身上,“我交代过,他们不会
随便进来,六点左右活动结束咱们就回家。”
安易持早晨起得很早,又对科技产品没什么兴趣,更不喜欢人多嘈杂的热闹地方……这是很合理的提议,更何况习惯了听之任之的他,根本就不会反抗梁断鸢。
可现下被这样小心地询问着,安易持才突然发觉,不一样啊,梁断鸢是与安济民完全不一样的人。
那种突如其来的踏实和安心就像一床松软的羊毛毯,毛茸茸拢着,让他心甘情愿失去了意识,梁断鸢也许是吻了他一下,就在太阳穴上,安易持闭着眼睛,弯起唇角。
也许睡着了,又也许没睡着,他好像隐约听得到外面广播的声音,却又无法察觉时间的流逝。
总之当他觉得脸颊边濡湿,费力地挣开眼睛时已经快要七点,冬天短暂的白日过去,窗外天黑的彻底。
“结束了。”梁断鸢小心地避开伤口,用温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手伸进衣服底下去,摩挲他的指尖,“看来不冷,走吧,咱们回家,这里该清场了。”
“那是你们的摊位吧。”安易持是路过那些棚屋展牌的残骸时,才突然想起来询问,“你们做的产品,是关于什么?”
梁断鸢把羽绒服拢在他身上,想了想,“关于智慧城市,物物互联,以后你的限选课会学到。但公司规模太小,我们只能做其中一个很小的旁支系统。”
“不过虽然很小,却全部是自主研发的东西。”他看着那些暗下去的展牌,眼睛里有细小的微光, “只要掌握了技术,以后总有机会让它变大,说不准的。”
“在做的事情,”安易持仰头,“你喜欢吗?”
“嗯。”梁断鸢说,“就和你一样,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第五十九章 ——过去与未来
安易持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并没有明显地挂在脸上,但一直盯着车前窗无限蔓延的陌生道路却没有半点问询的意思,这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
事实上,在梁断鸢眼里,低沉的阴云已经拢了安易持整整一天,从红着眼睛走出机场的清晨,到睡不安稳皱眉呓语的下午,再到望向窗外一路失魂落魄的晚上。
隐约猜得到原由,但梁断鸢一直在等安易持自己开口,十多个小时过去,显然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他叹口气,打着方向盘转过一个弯,临近小区入口,突然踩了脚刹车。
力道不重,恰好足够把安易持从怔愣中唤醒,“哦,到了。”
“没,想什么呢?”门栏识别着车牌号,片刻放行,梁断鸢捏了下安易持的耳垂,收回手开车进入全然陌生的静谧的小区里,近光灯照亮近前的黑暗,又返回来打在他脸上,映出不甚清晰的黑暗中不明神色的侧脸,“回去没睡好是不是?”
“一点点。”安易持摇摇头,抿唇笑出颊边的酒窝,几乎看不出勉强,“我可能吃饱了就容易发呆,什么也没想……这是,哪里?”
他这时候环顾四周,终于发现周边触目可及的景观绿化很有些复古,点缀其中的五层左右的低矮楼房却显得干净利落,是很简约的现代风。迥异风格融合的恰到好处,揽尽风光留下来的词语,只剩下舒服。
只看着,就很舒服。
“年后大伯调任,搬家去了外地,留下来的老房子被我借来住一段时间。”梁断鸢停好车,伸手解了两人的安全带,侧身往后座探了探,取过易持的背包,“这里距离公司很近,建筑密度不大,小区安保严格,还有,所有的房间晚上都没有噪音。”
隔着层层衣料,在车厢这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安易持闻到,烟草的灼热,触到那胸腔里细微的震动,听到淡淡的一声,“明天不上班,我有很多时间,咱们谈谈。”
五层的小单元,没有电梯,一个平台只有两间房,户型南北通透。
梁断鸢牵着安易持走进楼洞里,很安静,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连脚步都极为默契的轻巧。
迟迟未被惊亮的声控灯高悬于楼板之上,甚至是在两人进屋关好了门时,才突兀亮起,映着空无一人的走道与穿梭其间和缓的寒流。
有沉闷的一声响由内而外碰上门扇,顶灯颤了颤,识趣地熄了火。
一墙之隔的屋内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透进来黯淡的深蓝,影影绰绰照着玄关模糊的人影。
“被爸爸赶出家了,是么?”梁断鸢一转身就撑了门,手背垫在易持脑后,另一手放下提着的背包,隔着一拳的距离,他把安易持虚虚拢在怀里,“早上看到你哭,我知道你心里难过。”
“不是,我自己出来的。”安易持抿抿唇,“真的是吃饱了犯困,我挺好的。”
“你不开心。”梁断鸢不为所动,“说好了不骗我,是不是?”
安易持颔首,没说出话来,于是梁断鸢凑近了,连那一拳的距离也消弭,他低头,轻浅的啄吻落在额前,眉心,颊边,还有唇角。
在唇瓣相接的凹陷处,他舌尖轻轻勾舔,与其说是亲昵,倒不如说,像在努力地,想要敲开某一扇门。
他胳膊穿过易持的腋下,把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唇分时再开口,灼热的呼吸就喷在安易持颈间和耳侧,姿势变作难舍难分的一个拥抱,“我说喜欢你,却害得你挨了打,受了骂,现在被赶出家门,没地方可去了……”
“你才刚刚好起来,”如同呼噜一只被遗弃的小猫,他手指插进安易持发间,揉了揉,“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一直没有反应的安易持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声音有些瓮瓮的,“绝对不能反悔。”
“嗯,那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看不到的地方,梁断鸢无声勾了勾唇角,转头擦过他的耳畔,声线低沉,“随便什么都可以,我想听实话。”
“我,我真的不知道,理不清楚。”安易持侧脸贴上他的肩头,蹭了蹭之后开口,“可我真的有些难过。他总是不关心我,打过我,骂过我,从来不试着理解我,他有那么多缺点,可我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
梁断鸢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点点头,下巴磕在安易持肩上,“嗯。”
“寇春娟生了我,可她不要我,尚小云养了我,但她不是亲妈。”安易持皱眉思索了许久,“只有安济民,只有他生我养我,从没让我别再回去了……但昨天他亲口说,治不好就别回去,他彻底不要我了。”
安易持这时候忽然想,要是那时候,春天,自己真的找了不打扰别人的地方一跃而下,是不是安济民这时候,就跟自己是一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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