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个家》第65章


林家乐蘸了一下墨,在横批上写上“五福临门”:“那人是我以前的老板,不过我早就不在他那儿干了,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我可是什么东西都还给他们了,一张纸都没欠他们的。”
四叔糊涂了:“那他来干什么?”
林家乐在刚写好的字上吹了一口气:“谁知道,不管他,一会儿就走了。”
四叔笑:“大过年的,这人不回家过年,来我们这儿当钉子,可真是奇怪了。”
林家乐不接这个话题,他说:“四叔,我帮你写好了之后,咱们一会儿就去山上吧。早点去,回来正好做饭。”所谓去山上,就是给祖先上坟。
四叔说:“我跟你婶子都说了,晚上你就来我家过年好了,一个人,多难办。”
林家乐笑笑:“没事儿,我爷爷奶奶也要回来过年的呢,总不能像去年那样冰锅冷灶的吧,这样挺不孝的。”
四叔也笑:“那你将来若是搬到城里去了,你爷爷奶奶怎么办?”
林家乐偏头想了一会儿:“我暂时还没打算搬到城里,要是真搬了,我就告诉他们,让他们去城里找我。好了,四叔,谢谢你的好意啦,我吃了饭就会过来找你们一起守夜的。”
叔侄俩忙完,提着三牲酒菜和香烛纸钱出门,这是当地的习俗,大年三十这天上坟,祭祀故去的先人,也是向祖宗祈福,保佑子孙后辈们平安健康吉祥。他们出门的时候,贺方旭还站在原处没动,视线一直追寻着林家乐的身影。林家乐没有理他,径自越过了他,上山去了。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下雨夹雪了,下得不大,但是很密,不多时便润湿了头发,而且冻得人直打哆嗦。H省的冬天就是这样,大雨雪不多,但是小雨淅淅沥沥,贯穿整个冬季,下得人心里都是潮湿的。
林家乐忙了一圈回来,发现贺方旭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但是他的车子还在。林家乐瞟了一眼,人已经回到车里去坐着了,还知道怕冷么。林家乐想了一下,好像这人连午饭都没吃,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刻薄了?转念又想,关我什么事啊,莫不是在跟我施苦肉计?他跺了一下脚上的湿泥,想了想,走到贺方旭的车前,敲了一下车门,贺方旭飞快地开了门,满脸欣喜:“阿乐?”
林家乐用标准的普通话说:“贺先生,大过年的,让您给我守门,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但是我真用不着,您请回吧。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您在这里,会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
贺方旭脸色黯淡下去,他抬起眼睛,望着林家乐说:“阿乐,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是林家乐今天第一次与他对视,他看了贺方旭一眼,垂下了眼帘:“贺先生,现在说这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贺方旭固执地看着他:“对我来说有,你告诉我吧。”
林家乐垮下肩膀,转过身:“喜欢过。你知道想要的结果了,请走吧。”
贺方旭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欣喜是神色:“你现在爱上那个大学老师了?”
林家乐身形震了一下,仿佛有种最隐秘的东西被人揭开来放在太阳底下,他愤怒了,回头厌恶地看了一眼贺方旭:“这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贺先生,背地里调查别人,恐怕是你们有钱人特别爱好的事,这种行径让我恶心。”
贺方旭瞬间变了脸色,很显然,他触到了林家乐的逆鳞,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嘴巴动了动:“阿乐,对不起,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了解你的情况。”
“贺先生,我林家乐行的正坐得端,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有什么想知道的,自己来问我就好,别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你这样侵犯我的隐私,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但这样,只会加深我对你的认识。好走不送!”林家乐一字一句地说,言语成霜,没有半点热度。
贺方旭顿时萎败下去,无力地坐在座椅上,眼睁睁看着林家乐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林家乐回到屋里,开始准备年夜饭,他这次完全将贺方旭抛至脑后,好像院子里根本没有一辆车子的存在,也没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他麻利地做饭菜,洗、切、炖、煎、炒,房顶上飘出炊烟,也飘出浓浓的香味。贺方旭昨晚一夜没睡,今天粒米未进,不由得饥肠辘辘,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但是他又不甘心,多待一会吧,也许林家乐会发恻隐之心,挽留自己。于是他就那么坐在车里,看着林家乐。天气真冷啊,他冻得都僵硬了。天上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和着冰凉刺骨的冷风不住地往开着的车窗往里灌,贺方旭最后只好将车窗关起来,开了暖气。
林家乐趁菜都在锅里炖着,将春联拿出来贴上,原本破旧的屋子,贴上了大红的春联,立即变得喜气洋洋的,整座房子都鲜活起来了。林家乐拍拍手,看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回屋继续做菜。雪下得越来越大,天色也渐渐暗下去,灯火也接二连三地亮起来,陆续有人家点燃了鞭炮,在噼里啪啦声中开始吃年夜饭了。林家乐也摆满了满满一桌子菜,先给祖宗们摆饭。一边在门外点起了一堆纸钱,还煞有介事地拜了三拜。做完这些,也点起了一串长长的鞭炮,开始一个人吃起了年夜饭。
吃饱喝足,刚收拾完碗筷。四叔过来了,他看见贺方旭的车子还停在那儿没走,车子上面已经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乐乐,那人还没走啊?”
林家乐扭过头:“不知道,管他去呢。”
四叔是个敦厚人,他估计这人和家乐是有过节的,但是也不追问,只是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我看他一整天都没吃饭了吧。今天过年,在我们家门口守了一天,连口水都没喝,是有点不太好。我去叫他上我家吃饭去。”
林家乐说:“四叔,别去,说不定他一会儿就走了。”
四叔转头看着林家乐,叹了口气:“乐乐,这人跟你有什么过节我不知道。但是狗都要过年的,就算是个叫花子,到我们家门口来,都是要给口饭吃的。更何况是你认得的人呢。咱们是厚道人家,做不来这种事。你不愿意理他,叔将他领到我那儿去好了。”
林家乐有些委屈地看着四叔:“对不起,四叔,给你添麻烦了。”
四叔摸摸他的头:“没事,别往心里去,四叔不是在责怪你。你是个厚道孩子,这人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你才不待见他。没事,叔去找他就好了。”
四叔踩着薄薄的积雪,走到贺方旭的车前,敲了一下车玻璃,放大了声音喊:“喂,后生。”
车里没有动静,四叔再敲了两下玻璃,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回应。他站直身子回头来看林家乐:“没得动静。”
林家乐也觉察出有些不对劲来,他走到车前,拍了一下车窗:“贺先生!”
照旧没有回应,他试着拉了一下车门,门没有锁,一拉就开了,贺方旭满面潮红地靠躺在座椅上,呼吸急促。四叔伸手摸了一下贺方旭的额头:“呀,好像发烧了。”
林家乐看了一下贺方旭,穿着单皮鞋,呢子大衣,里头是一件薄薄的针织衫,这样的天气在寒风中站了大半天,会发烧一点也不奇怪。他犹豫了一下:“四叔,帮我把他移到屋里去吧。”
四叔说:“要不还是带到我家去吧。”
林家乐摇摇头:“算了,就搬我家吧。我前几天在西屋已经收拾出一张床了。”那本来是给春节里要过来的盛墨准备的,看样子要先给贺方旭用了。他不是不想将贺方旭送到四叔家去,可是大过年的,给四叔家送个病人过去,这不是添堵吗。
叔侄两个费了老大的劲,才终于将贺方旭搬到西屋里去。四叔想了想:“我去叫谭医师来给他瞧瞧吧,今天先看了好,明天新年大节的,谁还去给他请大夫啊。”谭医师是村里卫生院的赤脚医生,专门给村里人看头痛脑热的小病的。
林家乐替贺方旭抹了鞋子,盖上被子:“好,谢谢四叔。我给你拿个手电筒,你出门小心啊,慢点走,别滑着了。”
四叔应了一声,就出门去了。林家乐看着躺在床上的贺方旭,踢了一脚床腿,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想要趁机来博得我们的同情是吧,烧死你得了!话是这么说,还是得去给他打水来冷敷退烧,又去炉子上熬了点白米粥备着,这人一天没吃东西呢。
谭医师年纪大了,大过年的,还得出诊,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着黑顶着风雪过来,林家乐十分过意不去。连忙将瓜子水果的都准备好,开水也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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