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云暮》第27章


陈之敬转身取了块汗巾子与他,瞧顾君躲在被子里,低着头擦拭,被子里便鼓鼓囊囊好一阵子,不由得笑道,每日给你如此多雨露,也不见你生个孩子出来,难不成你是个不生养的。
顾君听他胡说八道,臊的躲在被子里不愿出来,陈之敬提着那擦了精水的巾子,笑道,你这般不济,可怜我这些子子孙孙。
扔了巾子回过头来,见顾君已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陈之敬凑上前去,非拉开被子,对顾君正色道,为夫再努努力,定叫你怀上。
羞的顾君扯过被子,闷头躲了,陈之敬才哈哈一笑,又坐在床边,与他说了好一会子话,才哄得顾君探出头来。
66。
次日顾君再去望江楼送鱼,腿都是软的,裤裆里好似烂了一般。
望江楼,坐北望南江,在这白水镇,算是顶不错的馆子。
他二人逃了梁家镇,复又向北,却意不在出关,左右那老皇帝已死,宁家不知去向,索性一路到了边关云城。
云城其大,可比京都,胡马走商,络绎不绝,人多眼也杂,陈之敬早有耳闻,二人不敢入城,寻了一偏僻小镇,买了处小宅院,至此,那吴虹飞给的一百两银子,花的只剩三十几两,顾君便日日出去做些活计,挣些菜蔬钱。
好在有这余下的银子傍身,日子倒也过的舒适。
。。。
顾君到了后厨,将鱼给了伙计,因着月底,要结银子,便在门边等着。
插着手勾着腰,屁`眼里还火辣辣地疼。
后厨里有一掌勺的师傅,名叫李善,素日与顾君交好,给顾君结了银钱,见他这佝偻模样,便笑道,今儿个怎的腰也直不起来,害了病不成。
顾君含混说早上摔了跤,谢了银钱转身要走,就听那李善叫道,顾老弟,你等我一会子,我与你拿些过年的枣馍。
因着没几日便是年关,这丰年大雪,生意也淡,偷些闲暇做了好些枣馍,等着过年。
顾君自是感激,等在门口。
忽听后厨隐约飘来一句,怕是个不能生养的。
抬头一看,见是个老妇,正与后厨一个伙计交头接耳。
想起昨日陈之敬的玩笑话,说他得了雨露,却不能生养,脸上一红,低下头来,想着想着,兀自傻笑起来。
又想起小媳妇儿之类的浑话,更是心中雀跃,虽然只是离家几个时辰,却有些想念陈之敬。
正想着,身侧略过一女子,顾君道是自己阻了门,忙向门外闪去。
只听那女子小声说道,妈妈,余下的酒都拿来了。
顾君只觉这声音好似在哪儿听过,抬头一看,登时惊的目瞪口呆。
这女子身着粗布,头上只插了一根木簪,不施粉黛,面容憔悴,却也难掩清秀面庞。
细眉柳目,俏鼻樱口,进到后厨,便有几个伙计总是频频探头。
原也不是倾国倾城,但这姿色,放到白水镇这等穷乡僻壤,便是美若天仙。
那女子挑了酒,老妇打发她放到地方,又与伙计嘀咕,女子就乖乖在旁等着。
顾君看直了眼,因着这女子他是认识的。
便是那伺候陈之敬多年的大丫鬟翡翠。
翡翠这时才看到了门口的顾君,瞪大了双眼,好似不可思议一般,继而给顾君比了个手势,让他不要说话。
顾君会意,躲到屋外,就见翡翠也偷偷溜了出来。
二人互相瞧着,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眶都已是红了。
那些陈府的日子,亭台楼阁,流水丛荫,欢笑怒骂,似乎一瞬间又都回到眼前。
那日随少爷南下,陈府作别,当时只道是半月就归来,谁曾想再见,竟是在这寒冬的白水镇。
倒是翡翠先开了口,红着眼哽咽道,你可知少爷在何处。
这一句话,让顾君心头猛然清醒,将方才的感怀喜悦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67。
忽听后厨里李善叫着顾君,翡翠忙把身子别过。
李善包了十个枣馍,给顾君用细绳扎好,见那俏妇也在巷中,便多看了几眼。
顾君谢了李善,等这人进去,又回身去找翡翠。
只是瞧着翡翠背影,心中有了计较,越走越近,便下了决心。
翡翠转过身来,拭了拭眼角清泪,抬起脸来,便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带了一分坚忍,对顾君说道,我听闻那日官差南下去捉少爷,少爷福大,竟逃了去,那会子你也在,可知少爷去向。
顾君心中有鬼,面上神色未动,将那日被官兵伏击之事说与翡翠,只说陈之敬被高适等人救走,自己和关庆落在一旁,被众人远远甩了去,不知那些人去向。
翡翠听了,面上略有喜色,说道,高老爷子功夫甚是了得,官府又能拿他如何。
盯着顾君眉眼,继而又落下泪来,说道,我瞧着你,便想起少爷,也不知少爷如今在哪儿,过的可好。
顾君想起那日高适为了救陈之敬,舍了性命缠住那官兵统领,心下不禁戚戚焉,暗忖,想来翡翠应是不知那山中崩塌之事。
转而说道,翡翠姐姐,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翡翠瞧他一眼,面上已是悲凉,苦笑道,逃?我如何逃。
正说话间,身后传来一个泼辣的声音,骂道,不知耻的东西,才转了身,就在这里偷汉子。
翡翠顾君皆是一惊,吓得赶忙分开。
那后厨老妇已打在翡翠脑袋上,口中骂个不休,瞪着顾君。
翡翠捂着偏乱的发髻,给顾君使个眼色,顾君忙不迭躲到一边,那老妇又骂了几句,才拽着翡翠走了。
顾君瞧着二人离去背影,心下黯然。
忽听身后李善笑道,顾老弟,这女人,你可沾不得。
顾君结结巴巴说道,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哥哥不要拿我说笑。
李善口中嚼着块肉干,含糊道,她相公可浑着呢,这老妈子也是泼的厉害,每日盯这媳妇盯的紧。
顾君提着枣馍,喃喃道,可怜她嫁了这么一家。
李善笑道,顾老弟说的什么话,她一个妓`女,能有人家要她,已经是修来的。
顾君闻言,大吃一惊,转头瞪着李善,支吾半晌。
李善倚在门边,递给顾君一块肉干,顾君懵懵然接了,就听李善说道,你来咱这镇上日子短,不知道这女人底细,原是个官妓,就云城那儿,被一相好的官儿接回家,谁知那家夫人厉害,硬是把她打发给家里养马的做媳妇,就是咱们镇上老金家。
顾君茫然道,官妓,她怎的做了官妓。
心下突然明白,翡翠不曾逃出来,那时陈府覆灭,男丁尽数斩杀,余下的些女眷家仆,小厮奴婢,大约也是充了官妓,或是流放。
忽然觉得有些蹊跷,好似忘了些事情,极为重要,心中惶然却不知是何事。
68。
顾君别了李善,一路想着心事,只觉不一会子就到了自己家门。
往日总觉得这路好不漫长,今儿一转眼便到了。
站在院门口,却是不敢进去,手里还掐着李善给的肉干。
心中暗忖,他二人逃命,让不让翡翠知晓行踪,定要少爷来做主,自己万万不能违逆了少爷。
想到此处,抬头看了看院门,又想,少爷愿不愿意见那翡翠呢。
顾君心中愁肠百转,难受的紧,若是少爷见了翡翠,翡翠定要与少爷一处,再不分离,自己可如何是好。
不自觉抬手推门而入,走向屋门。
两扇屋门紧闭,顾君看着,心中更是难受,他的少爷就好好地安坐房中,从此便要让人分了去,可怎生是好。
想着想着,步子更是沉重。
忽听里面传来陈之敬的声音,原是窗户开了一条细缝,陈之敬见顾君在院中磨磨蹭蹭,小声嗔道,怎的还不进来。
顾君忙匆匆进去,将一提枣馍放在灶上,陈之敬已是迎了上来,见顾君神色有异,双手抱着顾君面颊,揉弄道,怎的呆成这样。
摸的感觉顾君面颊冰凉,又捂了捂,说道,可是冻的久了,冻成呆子了。
顾君觉他十指纤纤,笑吟吟瞧着自己,心间一痒,复又酸涩,痴痴地想,若是少爷瞧见翡翠,定是欢喜。
陈之敬见他手中掐着肉干,翘着两根手指,将肉干拿过,笑道,这东西我倒是未见过,如何弄的。
顾君方才回神,说道,便是猪肉煮熟,切成条晾好,裹了好些香料,原是李善拿来下酒的。
陈之敬原先吃的都是精心制作的肉脯鸡片,甫见这肉干,觉得有些新奇,放到口中咬了一口,蹙眉道,香倒是香,就是又硬又干。
说罢,将余下的肉干塞到顾君口中,嗔道,早上只喝了粥,饿的紧哩,你快去做些饭来。
顾君听了,忙转身到灶上,蒸热了两个枣馍,又炒了一个肉菜,恍惚间想起,怎的不与少爷说那翡翠的事情。
听陈之敬已在房中唤着,忙伺候陈之敬用饭。
那枣馍一个就有撑开的巴掌大,北方民风粗朴,做的东西都不比京城精致,面也厚实,陈之敬吃了一个,就有些胀了,饭后要顾君来揉肚?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