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柠檬草》第116章

当主持人问道子阳关于那场车祸时。允曦再没了坐下去的勇气，不愿意听到子阳面带着笑容去回答那些不真实的答案，不愿意听子阳说着自己没事，什么都很好，很顺利也很健康。不想听……允曦什么都不想听。子阳每说一个字他心口的那道疤就会再撕裂一次，最后，允曦退出了录音间，他想一定没有人注意到他，却错过了那双银色的眼眸里一扫而过的惊慌。
他坐在一个刚好能够看到子阳的地方，透过玻璃窗听不见任何声音，看着那张微笑的脸庞，允曦觉得这样就很好。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只看得见子阳的笑容，就很好。深深的吸了口气，先前的窒息感也不那么严重了，允曦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垂着眸，望着自己被涂过药膏的手……也是在同一只手臂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在那场车祸里，这是他受到的唯一最严重的伤，本以为会废掉，心想着，那样就好了，至少可以替子阳分担一点痛。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全好了，只留下了那道疤怎么都消不掉。医生说会好的，萧尘也说会掉的，时间能抹平一切伤口。但是这次他想是好不了了。就像胸口的伤都好不了了。
所以，即使现在已是穿短袖的季节允曦仍旧着长袖衬衫。右手隔着薄薄的衣服覆上那道疤，仍能感觉到与肌肤不同的粗糙……这下可好了，原本怕黑，怕鬼，怕打雷，现在还怕这道疤，真是全世界最无药可救胆小鬼啊……
正当这时，裤包里手机的震动让允曦从沉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抽抽鼻子，摸出手机来正想着这个时候会有谁传简讯过来。翻开一看，屏幕上显示着“我的HERO”，心口漏跳了一拍，双手握紧手机生怕一不小心手滑掉地上，看着上面的简讯，胸口扑通扑通的狂跳。
＇在那一个人发什么愣啊？怎么不进来？＇
恩？子阳怎么会知道？允曦一抬头就看着玻璃窗里的子阳正看着自己。唰的红了脸颊，赶紧垂下头回了他一条，
＇你录完了？＇
不一会儿就传了回来……
＇还有一会儿……问你呢，干嘛出去？＇
允曦左右手都用上了，从来没想过和子阳只隔着一块玻璃的距离竟然还要用简讯来说话，更没想过，子阳竟然会注意到自己，用最快速度的按着，害怕让对方等上半秒，这样的情节他以为只有电视剧会发生。看了看时间……确定是过了十二点……难道现在是上帝爷爷的魔法了？
＇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呵呵＇在最后还不忘发两个语气词，虽然自己此刻笑不出来。
……
＇＇这样，那你就坐那里别乱跑，知道吗？我一会儿就好了。＇看着屏幕上的字，虽然没有听见子阳的声音，但允曦感动到了心里。鼻子酸酸的，眼泪已经漫上眼帘，一直不敢抬起头来，害怕在看到子阳的刹那自己会管不住最近老是泛滥的泪腺。
＇恩，好。……加油！＇按照以前子阳给他发的简讯一样，都会在最后加一个加油。自己也在最后加了一个加油。发完后，允曦习惯性的咬着下唇，深深呼吸一口气，把那些酸涩的东西通通赶回肚子里，再抬起头时，子阳已经又开始他的工作，除了手机上那些简短的字句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那些伤那些疤也同时被打了麻zui剂，不再那么痛了。
有些事不是总被遗忘的那么轻易
有些事不是被念念不忘的如此清晰
当那些念念不忘的事被真的忘记时
拼命回想便再也记不清
多久后在某个午夜梦魇惊醒时
才骤然慌悟原来那些事不是想不起
只是没有做好准备而已
盛夏来临之后，雨季夜来临。半夜里突然下起了雨。让一向就浅眠的允曦更是无法入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白日里跑了那么多路以为会倒头就睡，没想到还是失眠了。索性起床出去倒杯牛奶。
习惯了这个时间打着赤脚走在走廊里，昏黄得灯照得两壁阴冷了许多，允曦抱着手臂走到楼梯口停下了脚步，是错觉吗？……他隐约听到从子阳房里传来的声音……愣了愣，只听得到淅沥的雨声外鸦雀无声。想了想，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吧。于是准备下楼去，刚踏出一步，那个参杂在雨声里的声音撞击着他的胸口。——转身，充满着好奇与担忧，向那边走去。
此时里面的声响似乎大了许多，允曦先前的不确定终于有了答案。深吸了口气，秉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伸手打开门，好像这一打开里面的黑暗将会吞噬自己一般胆战心惊，允曦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能战胜这强烈的心跳，在开门之后的瞬间，那种心跳随之越发清晰了……
——
“谁！…你是谁！……不要！…”这断断续续的梦魇明显得从床上睡着的人口中传出，那声音越发的激动，伴随着同时挥舞在空中的双手，证明了次正被恶梦纠缠着。允曦走近床边，小声的唤着，
“子阳……子阳……”
床上的人似乎已经陷入恶梦中无法自拔，汗水黏湿了额头的刘海，眉宇间痛苦的挤拢在一起，嘴里呢喃着，“…不要走！不要走！……”
“子阳……”允曦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无助的子阳，听他一遍又一遍的叫不要走，是让谁不要走……他的梦里应该很痛苦吧……心疼的用袖子帮他擦着脸颊上的汗，好希望他能从那可恶的梦境里出来，他是那么强，怎么能被这该死的梦给折磨着，再次唤着他，“子阳……”
结果床上的人突然激动起来，刚才的呢喃变成了疯狂的嘶吼，“不要碰我！……”手臂用力的一挥刚好落在允曦的脸颊上，左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五个手指印，痛得他耳朵嗡嗡直响，眼泪在眼角转啊转就是不肯落下。伸在半空的手尴尬的颤抖着半天没有动……接着听到那个声音压抑的啜泣起来，激荡得他心慌意乱起来，
“你是谁……是谁……我忘记了什么……”
原来刚才折磨着他的是自己，那个梦剥夺了他的记忆也让他睡得不安宁，脸上烧忽忽的烫得厉害，允曦停在半空的手还是落在那人的额头上，轻柔的抚着，像母亲一样安抚着自己的小孩，
“没关系…子阳…记不起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就算你不记得我，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永远…所以，不要难过，不要伤心……我不想你看你皱眉的样子…”除非你不要我，你不要我了我还是要留在你身边……
仿佛听到他的话一样，允曦感觉到那只被自己握着的手在用力的回握着他，指节碰到他的骨头有些痛。……没关系，他知道，他此刻有多痛，子阳就比他更痛。没关系，他只要他的子阳安稳的入睡，他只要他做一个好梦就够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夏雨一下就是一整夜……
次日清晨，一束阳光铺面而来砸在他的脸颊上，温热的触感将他从思绪里拉回现实，才发现自己一双手都露在空气里。下意识的想收回手，手臂一动却感觉托着千斤一般沉，被束缚的压迫感让他不禁皱起了眉，撑起半个身子看个就近，而后又是一惊，心脏在这个清晨停止跳动了几秒——
这个束缚住他的东西是一只手，一只骨感纤细的手，像女人的手，却不似那般柔软，这只手夹在女人和男人之间，苍白，纤细，骨节分明，肌肤下的血脉清晰可见像一张铺开的蜘蛛网。
他确信，他曾以为自己一定会一直爱上拥有这样的手的女人。一直爱着雅琪。
第一百三十一章谁需要谁
子阳觉得自己在这几秒里呼吸停止，甚至身体机能都终止了运作，他实在无法思考，这几秒，他一片空白，除了目光里印着那只苍白的手……
目光渐渐开始移动，手指松开却还是被那些修长的手指纠缠着不肯松开，他们怎能如此执着，就像他们的主人。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清晨，不应该卷缩在他身旁，更不应该握着他的手……那么多不应该，变质成疑问淌满他的大脑。
努力回想事情的原有，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他熟睡得像个孩子，恬静得没有丝毫受到影响，浅绿的卡通睡衣也遮不住他消瘦嶙峋的蝴蝶骨，婴孩般的睡姿让他看上去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点，可怜兮兮的。柔软的发丝被风抚过微微颤抖，或许感到凉意，那身体挪挪卷缩得更紧了些，即便这样，那只手仍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决定叫醒他，不为什么，至少问清楚然后把他赶出这片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