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在》第66章


分离。
可这一切都在昨晚悉数坍塌了。
当他看到周予安无声无息的躺在手术床上,他们差点就要从此永远错过,那一刻所有退避和忍耐都前功尽弃,所有故作理智的坚持都化为乌有。
他才知道,有的记忆这辈子没有办法忘掉,有的人这辈子也没有办法割舍。
他睁着眼睛想了一夜,在清早第一束阳光照亮病房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关乎一生的决定。
人生没有多少个二十年,他已经遗失了、痛苦了二十年,剩下的岁月里,他不想自己命运中最重要的人,生活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弗初!”
钟弗初回过神,周予安眉头紧皱着,似乎在做噩梦,断断续续的喊着他的名字,他握住周予安的手,俯身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周予安怕疼的人生里,从未觉得住院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钟弗初暂时不用去上班,一整天都陪着他,因为自己右手受了伤,钟弗初什么事都不让他做,吃颗糖也是把糖纸剥掉了才喂到他嘴里。
“对面窗户里有个人!快打他!”
“毒来了!快跑快跑!”
“哇,大吉大利,今晚吃鸡!你也太厉害了吧!”周予安半靠在钟弗初怀里,用左手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下,把吃鸡页面截了图。
他因为耐不住无聊,又奈何自己真的“手残”玩不了游戏,便让钟弗初帮他玩,本来自己是想当个军师指挥下钟弗初的,结果三两把下来钟弗初就操作娴熟了,紧接着就吃到了几次鸡。
他刚想让钟弗初再帮他玩一把,钟弗初却将手机关了,微微搂紧了他,在他耳边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周予安觉得耳朵有些痒,在钟弗初怀里扭了下,结果腰被不轻不重的捏了捏,他仰起头靠在钟弗初肩膀上,想了想说道:
“我想吃鸡。”
“……不能再玩了,眼睛得休息。” 钟弗初说的一本正经。
周予安一听就乐了,笑的肩膀微颤,结果牵动胸侧的伤口,又疼的嘶了一声,皱着脸说道:“我是真的想吃鸡,两只翅膀的那种鸡。”
钟弗初却放开了他,掀起他的上衣检查绷带,蹙眉道:“才加了止痛棒,还是疼吗?”
周予安特别喜欢钟弗初这样紧张他的样子,于是扁着嘴点头道:“很疼,不过你亲亲我就好啦。”
钟弗初叹了口气,周予安今天已经用这个幼稚的理由索吻三四次了,他知道周予安心里对他们的关系还是有些不安,但他并没有感到不耐,而是直接俯身扣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周予安以为钟弗初会像之前几次那样浅尝辄止的吻一下,却没想到这次吻了很久,他被迫仰着头,唇舌被细致温柔的吮吸舔舐,口腔里所有的敏感处都被一一撩拨,他忍不住揪住身下的床单,眼睫轻轻颤动。
被放开时,他眼角泛着湿润的红,重重喘着气,而钟弗初却面色如初,他忍不住暗恨自己得的这个病,动不动就气短,简直影响他的接吻发挥。
他正暗自恼恨着,却听钟弗初突然问他:
“能管到我回来吗?”
周予安怔了怔,看到钟弗初眼中戏谑的笑意时才倏地反应过来,顿时整个人都红透了,他微弓起背,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轻软的嗯了一声。
直到钟弗初出去好久了,他脸上的热意还没完全消散,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早上钟弗初交给他的选择。
钟弗初在医院外面给周予安买晚餐时碰到了宋涤新,两人自从结束咨询后一直没有见面,宋涤新忍不住问了下钟弗初的近况,竟得知了两人又重新走到一起的事。
“你真决定了?可你们不是……” 宋涤新看了眼四周,用口型道,“亲兄弟吗?”
钟弗初点了一份鸡汤,神色淡然道:“曾经我也为这个问题苦恼,但现在觉得并不重要了。”
宋涤新许久回不过神,他只是个局外人,说不清里面的对错,只能感叹命运的无常。
倒是钟弗初突然问他:“宋医生,一个人如果幼时受到过刺激,是不是会有丢失一部分记忆的可能?”
宋涤新怔了怔,很快意识到钟弗初问的或许就是周予安,回答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小孩子心理更脆弱,在受到外部刺激后,可能会选择性的遗忘自己不愿记得的事情,再加上年纪小,全部忘记也有可能。”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也可能在受到类似的刺激时,会想起来一点。”
钟弗初闻言沉默了,他告别宋涤新回到医院,打开病房门,周予安正坐在床上发呆,看到他进来,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嘴角的酒窝里盛满了纯粹的笑意。
“弗初,你回来啦!”
那一刻他看着周予安的笑脸,心里却想着,还好他不记得。
那样痛苦的记忆,他宁愿他忘记自己,也不愿他想起来。
那些沉重的过往,那段不为世人所容的关系,他将独自背负,无论周予安以后会不会知道,知道后会不会恨他,他都不会往回走了。
第四十四章 
周予安趁钟弗初出去的时候,做了一大堆慈济医院的功课,这是一家规模颇大的私人医院,院长是汉南医院的前院长谢晋谦,他查了下这位谢院长的履历,发现他是文华大学医学院的教授,带过邵丰文,而邵丰文是钟弗初的导师。
若钟弗初去慈济医院,发展前景应该比在汉南医院好。如果汉南医院的院长不是付宁就好了,他还是对汉南医院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怀,因为那是他和钟弗初相遇的地方。
“弗初,我觉得慈济医院的胸外科主任更好。” 他在吃完晚饭后说了自己的想法。
钟弗初抽了一张纸给他擦嘴,问道:“你确定了?”
周予安隔着纸巾轻轻咬了下钟弗初的手指,偷笑着点了点头。
钟弗初很快抽回了手,看了眼手里的纸巾,用力揉成团丢掉,顿了顿对周予安道:“去洗澡,洗完澡早点休息。”
周予安哦了一声,刚要自己下床,就被钟弗初拦腰抱了起来,他吓了一跳,赶紧搂住钟弗初的脖子,惊道:“不是去洗澡吗?”
钟弗初抱着他往病房配套的卫生间走,说:“你自己怎么洗?”
周予安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他一想象洗澡时自己光溜溜,钟弗初却穿的好好的,耳朵里就开始冒烟儿。
“不行不行,要洗一起洗,来个鸳鸯浴!”
钟弗初已经将他抱进卫生间,轻轻放在浴缸里,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一起洗容易打湿你身上的绷带。”
周予安手足无措的站在浴缸中央,像一只马上要被做实验的小白鼠,钟弗初已经在开始剥皮,不,脱他的衣服,脱上衣还好,反正钟弗初看过无数次了,可脱裤子就……
他睁圆了眼睛,一手抓着自己的裤腰不放,一手抓着钟弗初的胳膊,软声道:“我自己可以洗的。”
钟弗初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没显露出来,略微严肃道:“你右手有伤不能沾水。”
周予安垂下头叹了口气,他想和钟弗初一起坦诚相见啊,这样一个人被看光太令人害臊了,他小声说:
“我觉得这样不公平,要不等会你洗澡的时候,我坐门口参观一下?”
这个提议真是太瞎了,他都没好意思去看钟弗初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极轻的笑了一声,低低沉沉的,莫名让人脸红。
“可以。”
周予安愣愣的抬眼一看,钟弗初唇角的笑意还没消散,正低头凝视着他,目光似在暖黄的浴室灯光下温度渐升。
然后自己的裤子就被脱了。
洗澡过程中,周予安全程仰头闭眼,如曲项向天歌的鹅,只听到哗哗的水声,还有身上无法忽视的那只手,他像一只煮熟的虾米,僵硬的站在浴缸里变换着站姿。
钟弗初居然还有闲心调侃他:“怎么不唱歌了?” 竟是还记得他曾经在浴室里放声高歌的窘事。
“……”周予安心说你洗的是人,又不是CD机。
不过他还是很给面子的唱了一首小时候洗澡必唱的歌。
“洗啊洗啊洗澡澡,宝宝金水少不了,滴一滴呀泡一泡,没有蚊子没虫咬。嘿!没有蚊子没虫咬!”
他正唱的尽兴,屁股突然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清脆的响声在不大的浴室里清晰而暧昧。
“换一首。” 钟弗初说。
周予安面红耳赤,赶紧转了个方向,像浪花里翻身的红鲤鱼,哼了哼说:“不唱了!”
水声停止,身体被裹上一块巨大的浴巾,周予安悄悄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钟弗初抱出了浴缸。
一身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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