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当天师》第118章


父亲终于露出淡淡失望神色,摇头道:“放下即可成佛,何来可笑之说?即使我死了,也无法令你放下执念吗?”
红衣僧人没有回答他。他其实已明白,父亲一早就窥知他下蛊之事。他不知他为何找死,却不在意。重要的是结果,他终究如愿以偿了。
第103章 
三月初; 银月如钩。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覆盖了一整个漫长冬季的厚厚冰雪已彻底消融; 旷野之外,山林之间,却依旧一片暗沉。
古寺偏殿,老僧的魂魄捻着佛珠,神情悲悯地念着经。
随着他的吟诵之声,无数柔和的光点散落出去; 周围被吸引来的阴煞之物接触到光点,霎时被融化了; 整个寺院周围不沾半丝邪秽之气,只有令人心生平静之感的圣光。无论是因执念不入轮回的厉鬼; 抑或是心中愤懑而上山礼佛的凡人; 一踏入圣光范围; 负面情绪就慢慢被消解; 心境逐渐平和自然。
贾宝玉静静地立在一旁聆听,也陪伴着老僧的魂体。
忽然,老僧的吟诵之声戛然而止了。
他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 神情变得非常奇怪,似悲伤、又似解脱。
贾宝玉从未见过他这样情绪外露,踟躇道:“师父?”
老僧看向贾宝玉,缓缓道:“我该离开了。”
贾宝玉一怔; 不解道:“师父要往何处去?”
“赎我的罪业。”老僧看着窗棂上新冒出的苔藓; 目光渐渐深幽:“或许; 我的经历; 能让你了悟,早日功德圆满。”
“我七岁那年随家人上山礼佛,遇到了当时名满天下的澄一法师。他言我天生慧根,欲度我出家。果真,任何佛家法门,我一见就能领会。十一岁那年,我遁入空门,修行一日千里,立誓救济苍生,度尽人间一切苦厄。”
直到二十岁那年,他遇到了红衣僧人的母亲。惊鸿一瞥,两人情不自禁被彼此吸引,犹如着了魔一般。
澄一法师首先察觉了不妥,因果溯源,方知两人乃宿世情缘。
前世,他们是一对爱侣,因遭逢乱世,历尽坎坷苦楚,遍尝生离死别。弥留之际,他答应她,来世还会寻到她,再续前缘。
人之将死,所发之愿会铭刻在生死簿上。他们今生本应再续前缘,他却毁约了。他一边心中牵挂她,一边无法放下皈依佛门的初心。面对她炙热的感情,他意志不坚,最终犯下大错。
或许冥冥中自有定数。这一年,河水决堤,淹没大片家园。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适逢瘟疫蔓延,他随澄一法师游历灾区,超度亡灵,为民传法,终于参悟无常之苦,心怀普世大爱,修佛之心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
他终于勘破红尘爱欲,放下了她,决意将终生奉献于救济苦厄中。
在他离京后,她逃离家中,独自产下一子,受尽磨难折辱,芳华早逝。临终之时,她告知了孩子身世。
年幼的红衣僧人寻来时,他已是闻名遐迩的高僧。他的孩子知他法力高深,恳求他复活母亲。
可他无能为力。
他甚至不愿尝试。他不能打扰长眠之人的清净。
他度尽天下人,却无法度化亲生骨肉。明知他心怀仇恨,却因他对生母的赤子之心,始终怀抱希望,耐心教导。
最终,他以身饲魔,却是助纣为虐。
这个孩子,得到力量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满心憎恶的外祖家满门屠灭,汇聚血亲之力,复活自己的母亲。
红衣僧人的努力,除了为自己的母亲带来满身业报,再无益处。
他愈发疯狂,将老僧的魂魄困于寺院一隅,言笑晏晏道:“你想要度尽苍生,我偏偏要你看着我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天下大乱!”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老僧重新捻动佛珠,念诵起另一卷经。慢慢的,他的灵魂愈发通透明亮,如一团光,随着清风飘散而去。光团随着风晕开,碎成万千光点,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世界的每一处。
那些在人间徘徊不去,死状可怖的厉鬼,接触到光点,怨恨消弭,容貌开始恢复生前模样,重入轮回。那些沉溺于悲苦情绪中的人,接触到光点,也不禁心生领悟,豁然开朗。
黑沉的土壤上开始冒出新绿,干枯的枝丫上发出嫩芽,春天的气息终于彻底来临。
……
西北。
将军听闻时间已过去一个多月,立刻心生不安。匆匆向谢嘉树叩谢拜别后,他就率领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奔赴前线了。
断崖之上,云海翻涌不休。
谢嘉树立于云海之巅,感受到了来自法则之力的召唤。
他的力量超过了此方世界的界限,小世界的意志虽不敢强行驱除他,却在潜意识里影响着他,让他尽快破碎虚空,前往天界。
谢嘉树未尝没有顺势离去的念头,可一旦心生此念,他就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心底里,有一道声音在阻止他——若是离开了,他会后悔的。
这个声音在他一片荒芜漠然的情绪里,竟被衬得格外清晰,令他无法忽视。
……
距离谢嘉树离京,已过去月余了。
传音戒指始终毫无动静,不安不断累积,几乎令黛玉无法负荷。她实在无法想象,若失去了谢嘉树,她该怎么办。
一天夜里,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河边一棵小草,无意识地吸收着阳光和雨露。黄昏时分,偶尔会有一名白衣仙人出现。他从不说话,只是负手而立,静看云卷云舒。
可是,白衣仙人慢慢变成了谢嘉树的模样,看向她的眼神,却十分冷漠。
可黛玉却十分清楚,这就是她的小哥哥。
黛玉惊醒过来,梦中的场景退潮般迅速被她忘却。可尽管记不清楚,她却觉得被悲伤攥住,整个人恹恹的不想动,不过几日,就清减了许多。
靖安侯夫人并不知传音戒指之事,只静待谢嘉树归来。见黛玉如此茶饭不思,担忧她闷坏了,主动邀她陪自己莳花。
趁着春日晴好,两人亲力亲为地将暖房中的花卉都移到庭院,让它们能充分享受阳光和雨露。
黛玉望着生机勃勃的花木,情绪好转了许多。
运动过后,黛玉难得早眠。迷迷糊糊间,她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轻微动静,门随之打开了。她下意识以为是白鸥或雪雁,慵懒地躺着,一动都不想动。
来人在榻旁顿住了脚步,静静看着她,许久都未出声。
黛玉渐渐感到怪异,睁开双眼,就见昏黄的灯光下,谢嘉树的眸中像蒙了一层看不清的迷雾,一眨不眨地俯视着她。
黛玉愣住了。
她定定地望着久别归来的谢嘉树,眸底渐渐积聚出一层湿漉漉的水汽。所有的懒怠一下子不翼而飞了。
她从床上坐起,朝他伸出双臂,整个人直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谢嘉树毫无防备,双手却仿佛生出自我意志,脱离他大脑掌控,迅速地将她稳稳接住,搂进怀中。
他的大脑,随之空白了几息。
直到被抱住,感受到真实的触感,黛玉才彻底清醒。她陷入了巨大的惊喜中,将头埋在谢嘉树的颈肩,喃喃地唤着“小哥哥”,泪盈于睫。
谢嘉树被她紧紧攀着肩背,鼻尖萦绕着馥郁的馨香,身体一僵。陌生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将怀中之人掷出,可是……舍不得。
舍不得嵌入他怀中的柔软身躯。他们那样契合,仿佛天然就为了他的怀抱而生。
她那样柔弱,又那样依恋他,他竟前所未有地害怕不能好好回应,会伤到她。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刻,他已经埋下头,与她交颈相拥。
黛玉鼻头发酸,双眸抑制不住涌出泪水。她起先并未哭出声,只是闭着眼睛无声地流着泪,直到再也按捺不住,浑身不住颤抖,轻声啜泣:“小哥哥,一个多月了,我好怕……”
谢嘉树的肩颈处,已彻底被泪水浸湿。
这一刻,他忽然感到难以呼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了他的心脏,不断攥紧,让他感到窒息般的憋闷、痛苦。
他被自己奇异的情绪折磨着,慢慢生出了一种不由自主,全凭对方操、控的错乱感。
终于,他认输了,决定不再抗拒自己的本能。
他俯下身,温柔地将哭泣的小姑娘放回榻上,倾身覆上去,捧住她的脸,低头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渍。
他那样温柔而小心翼翼,熟悉的感觉抚去了黛玉心中的恐慌,她终于停止了哭泣,平静下来。
然后,生气的情绪就慢慢占了上风。
她开始胡乱地捶打谢嘉树的肩背,斥道:“说好的很快回来呢?为什么一声不响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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