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_困倚危楼》第22章


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顾言轻轻靠在椅背上,跟秦致远一起看了会儿窗外闪烁的星光,突然问:“前段时间为什么总是来找我?”
秦致远答非所问,低低的说:“……头疼。”
顾言没有办法,只好动手帮他按了按额角,问:“好点没有?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秦致远总算觉得舒服一些,强打起精神来,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问什么?”
“那天……就是你离开我家的那天,为什么要跟我道谢?”
顾言怔了怔,总算明白过来,原来秦致远一直在记恨被他抢了台词的事。本来他大可以说几句玩笑话刺他一刺的,不过犹豫一番后,还是说出了真心话:“你心里爱着一个得不到的人,虽然会有辗转反侧的痛苦,但同时也会有舍不得说出口的甜蜜,难道不是吗?”
黑暗中看不清秦致远的表情。
但他握着顾言的手却颤了颤,而后慢慢收紧了。“都是我的错。”
“嗯?”
“在结束一段感情之前,不该开始另一段感情的。”
“现在算结束了吗?”
秦致远平常滴水不漏,总把自己的心牢牢收藏,今晚可能确实喝醉了,竟老老实实的说:“我不知道。”
顾言也不是料不到这个答案,如果这么容易忘记一个人,这世间要少多少痴男怨女。他继续给秦致远按摩了一会儿,放柔声音说:“没关系,慢慢来吧,时间总能战胜一切。”
再深的爱恋也会过去。
只看是秦致远先忘了赵辛,还是他先忘了秦致远。
秦致远含糊的应了几声,渐渐的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顾言又在旁边站了许久,才找来服务生帮忙,把秦致远弄到了楼下的房间。秦致远醉糊涂了,鞋子不脱,衣服不换,直接就往床上倒。
顾言懒得帮他收拾,拉过被子来随便一盖,跟着自己也躺了上去。不过他完全没有睡意,只是低头凝视秦致远熟睡的面孔。
就算亲一亲那双眼睛也无人知晓。
但顾言克制住了这样的柔情。
他以为秦致远会叫出赵辛的名字的,甚至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料秦致远一次也没有提。他睡得很安静,从头到尾都拉着顾言的手,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来不及爱上你。
顾言一夜没睡,眼看着窗外的天色由暗转明,精神竟然好得出奇。他当天下午还有工作,所以没回家换衣服,就在酒店的洗手间里梳洗了一下,打电话叫小陈过来接他。
小陈当然不忘八卦一下赵辛的婚礼。
顾言挑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跟他说了,聊着聊着,终于犯起困来,不知不觉地在车上睡了过去。到片场的时候正赶上开工,顾言的脸色有些苍白,好在要化那个毁容妆,假伤疤往脸上一贴,什么也都遮住了。
他这天只有一场戏要拍。
他演的那个角色为了救女主角,被敌对阵营的人打成重伤,在茫茫的大雨中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
顾言以前演的多数是男主角,很少演绎一个人物是如何死去的,所以这场戏NG了好几次。他被人工造出来的雨淋得湿透,一次一次的摔倒在泥水中,弄得满身都是污渍,就算不用补妆也足够落魄了。
偏偏导演的名气大,脾气更大,恨不得把剧本往他身上扔,骂道:“大明星,能不能再多给点表情?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顾言默不做声。
周围没人说话,但每个人都在盯着他看。
他的演技如何,大家有目共睹。人人都知道他不会演戏,只是爬对了床而已。
顾言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再来一遍吧。”
他态度这么好,导演反而生不出气了,咬着牙说:“这次再不行就收工算了。”
顿了顿,又道:“想象一下你快要死了,而你心爱的女人正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把这种绝望的心情演出来,会很难吗?”
顾言摇摇头,重新走过去站好了位置。
是啊,有什么难的?
他连更难的戏也已演完了。
大雨再次落下来,水珠哗啦啦的打在顾言身上,隐隐的有些疼。他先是一手撑剑,一手捂着胸口,然后像支持不住似的,缓缓、缓缓地倒下去,最后终于松开手中的剑,彻底摔倒在了雨水中。
啪啦。
溅起来的水花模糊了他的双眼。
顾言没有试着挪动身体,他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但他仍旧拼命地睁大眼睛,幻想着心爱的人会在下一瞬出现。
冰凉的水不断落下来,他仿佛看见了秦致远。
他在雨中,他在雨外。
像某个伸一伸手就能碰触的梦境。
他的梦想其实很简单,就是白天赚钱养家,晚上掌勺做饭,把心上人养得白白胖胖的,这样才有成就感。他以为可以实现的,至少秦致远曾给过他类似的错觉。最可怕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你以为触手可及了,却硬生生被现实逼醒。
一切只是幻觉,他至死也没有等到他来。
泪水混着雨水淌下来。
像剧本里写的那样,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执迷不悟地……爱了他一辈子。
…………………上部END…………………
下部
第35章
分店开张那天,顾言正好过二十九岁生日。
秦致远叫人送了个花篮过去,自己把车停在街对面,远远听见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来,餐厅门口凑热闹的人不少,却独独不见顾言的身影。
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躲在厨房里试吃新菜。
夏季快要进入尾声,天气却还有一丝闷热。秦致远摇下车窗,让夜晚的凉风拂面而过,想象一下顾言此刻忙碌的样子,嘴边不禁微露笑容。
距离赵辛的婚礼已经好几个月了,顾言主演的电影也早就杀青,近期几乎没接什么工作,倒是秦致远跟他的关系变得十分平和。一个没有急着转移情伤,另一个也没有想尽办法躲避,他们就像最普通的朋友那样,偶尔通一下电话,空了就约出来吃顿饭。
这对秦致远来说很不容易。
要放下爱了这么久的人,就像活生生剜去心头的一块肉般,胸口总是空荡荡的泛着疼。那样的空虚寂寞,常让他在半夜里突然醒来,然后再也无法入睡。忍受不住的时候也会想,随便找个人陪在身边就好了。
不过他没有重蹈覆辙。
就像顾言曾经说过的,唯有时间才能治愈一切。
一天、两天忘不掉,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总能忘掉。
秦致远闭了闭眼睛,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发动车子绕了个弯,开到餐厅的后门口去等着。没过多久,果然看见顾言戴着大墨镜走了出来。
这条街还算冷清,秦致远稍微按两声喇叭,顾言就发现了他的车子,大步走到门边来,问:“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秦致远没提他特意空出时间的事,只说:“上车吧,一起吃饭。”
顾言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秦致远望一眼他空着的双手,奇道:“你今天没做蛋糕?”
顾言甩了甩右手,反问道:“生日还要自己做蛋糕吗?”
秦致远记得他以前都是亲自动手的,但是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便踩一脚油门,笑道:“好吧,我知道今晚该去哪里吃饭了。”
他带顾言去了一家很有情调的咖啡馆。
里头的装潢都是走怀旧风的,灯光打得很暗,唱片机里放着经典老歌,别有一种缠绵的气氛。秦致远点了他家的火焰蛋糕,蛋糕端上桌后,拿点了火的兰姆酒往上面一浇,整个蛋糕就燃烧起来,在黑暗中闪烁出淡蓝色的火焰,漂亮得令人心动。
火灭后蛋糕的味道也不错,里面还包裹着冰淇淋,吃起来凉凉甜甜的,却并不腻人。
虽然口味方面算不上最出色,但要的就是火焰燃烧那一刻的惊喜,秦致远也算有心,选在那个时候说了生日快乐。
顾言边看着火光逐渐熄灭,边跟秦致远道了谢,后来吃蛋糕的时候,眼睛里便一直带着笑意。
秦致远发觉这样的相处也不错。
他和顾言不再是从前包养与被包养的身份,反而更加地了解彼此,即使没有肉体的欢愉,也能得到平静的喜悦。
由于工作的关系,他有时会遇到跟顾言相像的男孩子,他们都有清澈的眼眸、乌黑的头发,比顾言更年轻更漂亮,相处时当然很愉快,但是跟顾言放在一起相比较,那些年轻人立刻显得黯然失色了。
秦致远也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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