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幻想》第102章

既然是印在报纸上的黑字，那么就不可能是虚假报道。赵柏为了让文章具有可信度，还特地在“案发地点”做了个完整的场景。甚至连“尸体”，用的都是现从冷藏柜里拖出来的有机合成物。
至于“死去”的三个人，赵柏已为他们提供了临时避难所，并依照证人保护的标准在避难所周围布置了警力。并且经过交谈，赵柏也成功说服他们在必要时对他们所知道的事情进行如实叙述并作证。
赵柏这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有两个目的：一是忠实“执行”文烈给他下达的命令，避免文烈做出不利于简杨的过激举动；二则是尽力拖延时间，为对文烈极其党羽的拘留与逮捕做准备。
然而赵柏自己也明白，这些小手段不可能永远地骗过那个老狐狸。现在能做的，只有先假意逢迎，趁机抓紧时间寻找能给文烈定罪的证据。
想到这决定性的证据，赵柏不禁面色凝重起来。
面见过文烈后，赵柏又在各大数据库里查过1988年前后的各种案件记录，也去过几次深蓝福利院旧址，得到的资料虽说都能从侧面朦朦胧胧地反映出深蓝福利院的确发生过虐童、谋杀等案件，但要说确凿到能批准逮捕乃至承上法庭的证据，却是一个也没有的。
也就是说，赵柏必须另辟蹊径。
赵柏咬着吸管，把杯子里的最后一点西瓜汁吸干净。他抬头望了望简杨，发现简杨也在望着他。
“名单”中还活着的四个人里，有三个人都已经成功地被赵柏所控制。但第四个人，也就是追杀过并且正在追杀简杨的简铭锋，却早已消失了踪影。赵柏曾到C大医药学院询问过简铭锋的行踪，得到的回复是这位教授请假已有半年之久，早已无人知其所踪。之后赵柏又调查了简铭锋常去的几个地方，均无所获。
在这近乎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唯一的线索便是简铭锋这个人。
简铭锋在哪？他为什么要躲起来？
他和文烈是什么关系？他手上究竟掌握了什么信息？
简铭锋是简杨所说的“知情人”之一，赵柏默念道，如果想要冲破这个瓶颈，就必须把简铭锋抓起来审问。
不知不觉中，简杨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赵柏扔掉吸管，起身问道：
“怎么，累了还是饿了？”
简杨摇摇头，把脏兮兮的水桶放在地上，而后开了口：
“蔷薇枝条有的有些弯曲，有的干了不能生长，有的长度不够。我想亲自去花店剪枝。”
赵柏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但附加了一个条件：必须两人一起去。
简杨同意了，不过也附加了一个条件：必须现在就去。
于是两人就擦擦手洗洗脸换上一身衬衫长裤，在唐小姐即将关店门之际及时站在了花店的玻璃门前。
赵柏微笑着做了一个“您好”的口型，毫不客气地推门走了进去。
唐小姐整张脸都抽搐了一下，但还是走上前去迎了客：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蔷薇枝梢，50枝左右。”简杨看着唐小姐，说，“谢谢。”
唐小姐面露难色：“我这里暂时没有这么多现成的。简先生，请您到花园里亲自剪吧。”
“好。”
说罢，两人就跟随着唐小姐，穿过后门来到了花园里。花园内花团锦簇，芬芳馥郁。简杨一进去就直奔栽有白蔷薇的花坛，弯下身，拿起园艺剪。赵柏则站在花园中央，听面前的唐小姐絮絮叨叨。
“插花之前要把土壤润湿，但不能让它太湿，微微湿润是最好的。枝梢不能直接插进去，建议先蘸一下维生素药液。插好以后，别忘了用塑料袋把插枝罩上，浇水的时候……”
赵柏边听边记，打算回去的时候跟简杨也絮叨一遍。不一会，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
“剪完了？”赵柏笔还停留在纸上，没回头，“正好，我这边也上完课了，咱们回……”
背后袭来一阵冷风，紧接着，后颈传来一下钝痛。
意识坠入无边的黑暗。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戒指
简杨拦住赵柏的腰，把他拖到花坛旁的长椅上。
一旁的唐小姐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近乎要失声尖叫起来。
简杨给了她警告的一眼，拦下她颤抖着拿起手机的手，语气冰冷：
“你敢报警，我就把你也做掉。”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得像礼花。
唐小姐蹲在地上捡手机，边哭边点着头，一口一口地抽着气：“不敢……我不敢……”
简杨的脸色稍有缓和。
“他很快就会醒来。你只要一直哭，他就不会为难你。”　简杨扔掉园艺剪，又把剪下来的花枝放在花坛上，盯着唐小姐，问道，“花园后门在哪？”
唐小姐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小门。
简杨眨了眨眼睛，走到门前，最后又回头望了一眼赵柏，而后毅然转身出门。
关上门以后，简杨深呼吸一口，贪婪地享受着久违的自由的空气。初夏的晚风依旧凉爽宜人。简杨拉高了衣领，沿着无人的小巷子徐徐前行。
街灯摇曳。
简杨边走边在脑中梳理目前已知的情报。在医院内分别后，赵柏应该是去了深蓝福利院旧址调查。第二天早晨，他就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但他什么都没有向自己透露。
赵柏对所见所闻都守口如瓶的原因，不外乎是他不想说，或者是他不能说。简杨倒是认为，原因可能两者皆有，再结合赵柏不明不白地就将自己软禁这件事，基本可以推测出，赵柏已被他人所牵制。
想到这里，“他人”是谁，“牵制”又是为何，简杨心里大致上是有数的。能让赵柏有所顾忌的人，整个C市总共也没有多少个，而这些人里与自己有较深的交集的，应该只有“先生”。
简杨冷笑一声，想，也难怪，虽然我有致命证据落在“先生”手里，但是“先生”也有遗失的关键文件至今未能寻得。
而这关键文件的大概下落，简杨在为他“工作”的这么多年里，心里早已有了眉目。这也是“先生”对他有所忌惮，甚至借赵柏之手限制他行动的原因。
既然赵柏想把他们连根拔起，简杨默念道，那么，找到那份文件就是必须的。依“先生”这副谨慎的态度来看，文件一旦公开或落入有心人之手，就有可能会对他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不论如何，这恐怕都是最后一个让自己从“先生”手里脱身的机会。
脱身……简杨自嘲般地笑笑，原本自己的打算是让一切顺其自然，该杀人的时候杀人，该去死的时候去死，毕竟，活着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是——
——但是，不知不觉中，自己就跟着某个强硬的人走到了现在这个境地。
他在履行他对我的承诺，简杨抓紧风衣，呢喃道，那么，我也要履行我对我自己的承诺。
巷子口的路灯光越来越近，简杨加快脚步走了出去。到了人行道上时，简杨却没有急于继续走，而是停下来，拿出从赵柏车上的遮光板后面偷来的地图，开始对着街道名称和南北方向看了起来。
先回一趟以前的家，简杨边看地图边想，“线索”应该还在那里。
几分钟后，他就顺利地走到了府前街6号院8号楼的楼下。他上了楼，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内的景象与简杨逃走时的情形相似，只是原本爆裂的水管已停止了漏水，原本湿润的地板也已干燥。简杨进门，没有按灯开关，而是打开手电，照亮地面后才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他迈过横在门厅的倒塌衣帽架，踏过一堆被摔坏或被打坏了的杂物，磕磕绊绊中，才终于走到了他的目的地——客厅沙发前。
简杨把手电叼在嘴里，两手分别垫在沙发垫两端，稍稍一齐用力，便将厚垫子抬了起来。
一本又脏又旧的小书呈现在眼前。书的封面上画着一个人身鱼尾的女人，并写着四个大字：
《海的女儿》
简杨把书拿在手里，拍了拍，而后将其珍重地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这本书是其一，简杨眸子闪了闪，想。
随后，他起身，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又走到了厨房里。他打开碗橱门，把身子探进去，用手摸上了橱柜最里端的一个小黑盒。
简杨手指灵巧一动，就顺利打开了小盒。小盒里放着几个玻璃质感的圆柱体，也就是药瓶。简杨把它们一一拿出来，放在手心里。
一、二、三、四、五，简杨心里默数，念道，还好，一个也不少。
回收药瓶——这是“先生”命令他处理“名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