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祖诀》第103章


更远处的骆帝一行人半步不敢上前,曲验秋深深垂着脑袋,偶尔瞟一眼,不敢多看,怕晚上做恶梦。
有修士估计还是个半大小子,受不了这刺激,呜呜咽咽的往后挤,撞倒好几个人,被后方的修士联手往前推搡,大声喝骂。乱糟糟的一锅粥中,曲验秋听见人期期艾艾的议论:“我还在门派的时候,哪有这样打架的……”
曲验秋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心想是没有,宗门里玩的是驾风御水,用灵气不痛不痒对轰几下,吐血都少见。
忽然有人在旁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听人讲,饵鹰可怕就怕在用修士的体魄,搞凡子抹脖子的那一套……”
“现下道人偏爱用功法,不看重身手,一旦被人近身,就只剩死路一条。”嘴吞鲸打着颤说,“但半仙大人养的四个下人,应该是专克饵鹰的。”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曲验秋悄悄抬头瞄一眼,但这一次,他没像之前那样瞅完就低头,而是缩紧了瞳仁。
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
饵鹰再度攻上时,姑娘双手刚抬起架住,一个唿哨,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钩子神不知鬼不觉勾住了姑娘的腰带,姑娘异常警觉低头,双手却腾不出空,说时迟那时快,那锋利的钩子一拽,束腰的缎带轻而易举裂成两半,里面贴身的衣物勾勒出青葱一样的身段,还有怀中紧包着的一个圆盘。
所有人的眼神都热了起来,江访安也不由自主跨前一步,那圆盘的样式与“迢遥境”几乎一样。
姑娘又急又气,掩面也挡不住双颊通红的春光,她双臂发力逼退面前两个饵鹰,一手慌忙揽住衣襟,将圆盘牢牢护在心口,微不可察地向殷余情方向投去一个眼光,并开始向他的方向靠拢。
饵鹰是不讲究下不下作的,这一招得手,饵鹰也摸透了套路,怎么可能放任她接近殷余情,每当她的手脚被缠住,钩子就会从各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射来,刁钻地划破布料,几次下来,姑娘过于羞愤,失了章法,直接挥拳砸向一个饵鹰,一阵血肉分离的钝响,剑尖从饵鹰的后脑刺出来,但拔的时候出了意外,那个饵鹰用最后一点僵死的力气咬合住剑刃,姑娘抽了几次,明白卡死后,手腕一个上扬,掰断了袖剑。
失去了一边手臂的武器,跟断尾求生没什么差别,处在十面埋伏的夹击中,还要提防钩子,姑娘终于顾此失彼,慌乱叫道:“公子——”
殷余情动了,同时,鹰头也动了。
江访安聚精会神攥紧手指,他知道时机到了。
殷余情与鹰头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姑娘的上空,聚起的风相撞出气浪,这边江访安手心凝出一股黑气,迅速挥向仙师,仙师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向后砸出几丈远,哇得一声喷了大口血,几个修士不明所以上前扶她,仙师挣扎开,怒道:“江真人这是做什么!”
江访安不为所动,屈指一弹,几滴水射向仙师,这次没有其他反应,他皱眉,笑了笑:“果然不是。”
随后不顾还在“怒讨说法”的仙师,身影一闪,接近了前方激战的边缘,从饵鹰间穿梭而过,趁鹰头与殷余情还在交手,忽然出现在那个下人姑娘的身后,姑娘敏锐察觉背后有人,但来不及招架便被砍中后颈,身躯一软跌倒在地,江访安垂下眼皮,向她怀中的圆盘伸出五指。
“江鬼尔敢!”
当空一声大喝,鹰头拼着受了殷余情一击从空中扑下,携雷火之势,像是要将新仇旧恨一起报了。江访安夺了圆盘就预备走人,一甩手,一个陶瓷碗突然劈头盖脸砸向她,鹰头下意识交叉双臂护在头前,那碗却只翻了过来,往她身上泼了水,这水阴气森森的,叫人觉得不大舒服,但鹰头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无什么别的伤害。
三途河水不起效,她也不是法锈。
江访安没来由心下一寒,脑子里灵光乍现,猛地低头去看那个下人。
姑娘仰面倒在地上,缓缓睁眼。
一双半合的眸子轻微转动,流过一道光,似笑非笑,与他对视。
☆、无章
与那双眼睛对望的那一刻,江访安就知道来不及了。
他向后狂退,已经不觉得能逃脱,只能尽力拉开距离。可惜为时已晚,他清晰看见脚下浮现出淡蓝的阵法痕迹,只听“嗡——”的一声沉鸣,光泽迅疾闪过,密密麻麻,这一片数以万计的阵轰然全开,绵延数十里。
尽管如此,他心中仍残存一丝侥幸,四野门的基石就是一个悟道三轮的庞大仙阵,在它之内施放的任何阵法都会削弱,选择在这里出手,法锈可以说放弃了“地利”。抱着这一点希望,他全神贯注撤出阵法范围,奇怪的是身后竟然没人追来,刚闪过这个念头,手上那个圆盘突然轻震了一下,他手指一僵,凉气从天灵盖贯彻脚心,还未来得及脱手,圆盘立刻开启,白光霎时将他吞没,任凭他如何抽身都逃脱不得。
这竟然是真的昼境!
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甩入昼境中,还未站稳,境内天崩地裂,十二种天灾齐降,他徒劳用双手往上挡住,一瞬间,万年前那种孱弱的感觉又跗骨之蛆般降临。
雷殛水火暴冲而下,力量之大震出境外,圆盘在半空中崩掉了一个角。
与此同时,聚拢在骆帝周围的修士们不由自主后撤,他们本能察觉到异常,四野门这块地方的气场变了,原本江访安与鹰头汇成一股,殷余情聚着另一股,两股气相互抵着,分庭抗礼,直到有个人懒洋洋站起来,大大小小的气势都散了,匍匐在地上,大鱼吃小鱼的相溶,不分彼此。
她抬手抹花了自己的脸,像揉散了一张皮一样,精心涂抹的胭脂晕开了半张脸。
一同抹去的,还有那种独属于小姑娘的清丽娇俏。
她一脚踩在阵眼,数万阵法勾连延伸,所及之处的饵鹰们不论死伤皆起死回生般站了起来,一阵刮擦声响过,所有饵鹰聚集在鹰头身后,不发一言。殷余情落到掌上屋门前,沉默看着在空中轻颤不休的昼境。
天灾轰杀不止,明显是被操控的,江访安颤抖从胸膛里掏出半只碗,红水浓艳,正是三途河之战中残存的一半迢遥血肉。但他还没来得及用这件“炼道四轮”的东西抵御十二天灾,便骤然被甩出了昼境,面前一个人浮光掠影般闪过,一把顺走迢遥血肉。
江访安嗓音破碎,嘶哑叫道:“法锈!”
他用大拇指抹去糊住眼缝的鲜血,试图看清法锈在哪里。他很久没有置身战场,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垂帘幕后看他人溅血,也以为法锈会跟他干同样的事,设一个局,然后坐享其成。
他潜心潜力揣摩法锈的局,针对仙师、质疑鹰头,尽可能不让自己被误导。
可是一切都没有随着他的预料走,他就这样被揪了出来,毫无防备,慌张在他脑子里炸开,又逐渐转化成陌生的燥怒。
眼前一截水绿色的缎带飘动,江访安骤然出手,但他扑了个空,同时背脊一阵刺痛,法锈鬼一样贴在他身后,袖里一把弧刀破开他的背部,正中丹田,激痛之下江访安空翻往前,落地又滚了两周,他单膝触地稳住身形,伸手到背后将那柄弧刀拔出。来,灵气在丹田的胡乱冲撞让他完全冷静下来,他又犯了错,不该与法锈近战,他的身手尚不及饵鹰,而十个饵鹰也不足法锈一合之敌。
他不能想象,法锈在一百五十年间发生了什么。
叩天之战前的法锈更像一个精通探听的饲儿,而非致命的饵鹰。仗着悟性高,一出手便是天地规则,剑法都不学,在迢遥境跟春秋刀过手,拙劣的剑术一览无余。
他沉默盯着对面的人影,妆被她抹花了,眼角眉梢晕染开大片殷红。仙胎清净之体,有“颊不生色,躯不沾味”之说,想必那“下人姑娘”涨红脸的模样是她往脸上倒扣了整盒红粉。
法锈缓缓笑了,竟然还很温柔:“江道友,好久不见,怎么不叫声小友呀。”
江访安没有回答,脑子飞转思考退路,在数万个阵法中遁走的可能太低了,唯一依仗的是身上这点雾气,或许混进人群能借机逃脱。不等他细思这个法子,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哨声,他缩紧瞳仁马上起身,还是晚了,一只小钩子从后方射来,这次不是划破衣衫般的逗弄,而是狠狠钉入他的脚腕,普通的钩子是没法困住鬼修的,江访安挣了一下,疼痛如同火烤,这料子是“阴魂锁”,捆住三途山主贾沛的锁链就是用这个熔炼而成。
在他挣扎的空当,法锈一步跨出,瞬间出现在他左侧,手掌已经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