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祖诀》第114章


玄吟雾:“……”
狐狸松开了捂住茶壶的双手,这隔夜茶也没温的必要,他刚要去扶法锈,她已经自个儿撑住桌子站起来,却突然手腕一跌,是刚刚用劲太过,这会儿酸软泛上来,手脚俱没劲,走路带飘。
她一个不稳,把狐狸吓得不轻,吹了那么久的风还不清醒,光顾着补觉,怕是累得狠了。赶紧抱住她送回榻上,法锈双眼微张,里面似有水色无边,玄吟雾被她这么迷迷蒙蒙看一眼,胸口像漏了底,魂飞天外。
这次法锈没精力作妖,很快闭眼,靠着狐狸睡去,玄吟雾试了试她脚上的暖凉,扯过凌乱的被褥盖住,伸手轻缓地将她拥在臂弯间,吻落在她的脖颈,柔软甜蜜地蹭了蹭。
不知不觉,狐狸也随之入眠。
再次睁眼已是天光大亮,法锈轻轻一动,玄吟雾就醒了,同时也听到外面传来卫留贤的低声劝慰,以及一个悲悲戚戚的哭声,放半夜能骇得一众小妖尿裤子。
他听着陌生,不像任何一个旧友在掉泪珠子,于是抛之脑后。只有法锈被这哭丧吵醒,不大痛快,面上不阴不阳的,碍着狐狸在给她顺毛,没发作,过了片刻“咦”了一声,听出这是谁了。
果不其然,四野门消息灵通,一听到法锈这边成双成对,殷半仙就打发人过来索要鹊桥了。
还偏偏是那个嫩葱似的姑娘家,简直要怀疑是殷余情专门遣来克她的,小女儿家家的梨花带雨,她就这个不太能吃住。
法锈翻了身,有起来的意思,可往床沿方向一探头,衣物散得到处是,又懒洋洋缩回来,将头埋入软枕,不动弹了。玄吟雾看她这来回一折腾,知道是懒筋发作,亲了下她的头发,起身穿鞋帮她一件件捡,法锈嫌麻烦,不太想穿:“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让卫三放她进来吧。”
玄吟雾拣了外袍给她穿戴:“总归是外人。”
法锈流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挠了挠他下颌,靠过去用气音说:“哦,内人。”
玄吟雾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算是惩戒了。
☆、省亲
为了面见“外人”,法锈被玄吟雾从头到脚好一通料理。
肩线肘弯皆细细打点,新做的衣裳扣子涩得很,又小又密,绸庄为求好看,特意用丝线缠成红腊梅的模样,玄吟雾低头一点点别好,最后抚平旁边被扯动的褶皱。
法锈后腰垫了两个软枕,神游天外,想东想西,最后想到自己身上,低头看襟口的那排腊梅扣子,目光往下,扫过绣工精湛的枫叶纹,雪白厚实的料子,映在眼里很陌生。她习惯每次睡醒,看到的都是一身不容易脏的麻布白衣,便宜货色,破了也不用补,直接换了扔掉。
穿着流水一样的衣服,过着流水一样的日子。
两三百年的朝朝暮暮,稀里糊涂对付过去。
法锈拾起面前一缕长发,绕着圈往上捋,一直拨弄到发根,她手指的温度刚触摸到头皮,狐狸就轻微缩了一下,拿开她的手:“别闹。”
法锈一声哼笑。
穿戴妥当后赶至前殿,门刚开,一缕光透进,水绿裙的姑娘随即挤入,三步并作两步冲来,抓住法锈的衣角死活不松开,嗓音里尽是哭腔:“锈主您行行好跟我去罢,公子发起脾气要杀人了!”
能将自己人吓成这样,看样子殷余情动了真怒。
法锈神色不动抬眼,瞥向门口,卫留贤与她对视一眼,立刻从外面合上门,外面传来他不真切的声音,大概是训斥瞧热闹的小妖修。
收回目光,法锈忽然哎一声,从椅背上撑起半个身子,拿过帕子给人揩眼泪,夹带关切道:“眼睛要紧。”
姑娘抽抽噎噎的,哭得没声了。不顾红肿的眼睛泡子,仗着年轻俏丽,继续拽动法锈撒娇。正巧玄吟雾从里间出来,皱了眉头,不清楚这是法锈哪年哪月认的人,没规没矩的,上门求人连个正经态度都没有。
他手指蜷起想敲敲桌子,又觉得自己多心,只叩了一下,提醒法锈注意分寸。
法锈应付着水绿姑娘,抽空瞅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又嫌又气,起了作弄心思,一手松松搭上姑娘的小腰,声音轻了好几个调儿:“哭个什么,坐下说话。”
狐狸头脑一懵,给她气炸毛了!
她都没这么哄过他。
从来都是上手就撩,撩完就撂手,稍微想得寸进尺一点,还要看那混账心情,一副“州官放火”的派头,且不为此感到羞愧,堂而皇之跟他耍嘴皮子:“我既然放了火,那师父还需要点什么灯呀。再说,您拿手的不是灭火么。”
狐狸还没来得及发作,法锈已经知趣地放开手,往旁示意:“你先来见个礼,这位便是涂山九潭玄老,离兑宫宫主,我师父。”
水绿姑娘转头,与一脸不愉的玄吟雾打了照面,她是早听闻过这位的大名了,眼泪也来不及抹,怯生生行礼:“玄老前辈。”
玄吟雾不凉不热应了声。法锈一笑,端起桌上一小碗冷茶,嘴唇碰了下杯沿,嫌陈茶味重,重新放回去,明知故问道:“趁着没哭嗝,把事儿说清。你们家公子,又发哪门子的疯呀。”
水绿姑娘尽力把事儿往大了说:“已经在四野门撂话了,说要让锈主有进无出。”
法锈说:“哦,他这么能啊。”
水绿姑娘心口一跳,这腔调一听就是风雨欲来,果不其然,法锈往后一靠,下句就带了嘲弄,“这么能,怎么不上天呀。”
水绿姑娘咬住嘴唇,用哭腔嗔道:“锈主。”
法锈笑吟吟的:“嗯。”
“您就跟我去吧!”
法锈垂眸摩挲着碗口,摸了四圈半,才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我也没说避着不去。”放下碗道,“但我见你家殷公子算是省亲,贸贸然不太合适,不如先把我师父这头的亲给省完,再一起去。你说呢?”
水绿姑娘虽不太满意缓兵之计,又不敢真唱反调,脸色迟疑道:“这……这还要多久啊。”
法锈笑道:“这个我做不了主,看我师父的意思。”
水绿姑娘擦着眼角,躲闪地瞅了瞅玄吟雾,瑟缩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他,细声细气央求道:“还望玄老前辈体谅……”
玄吟雾莫名其妙被赶鸭子上架,但话不宜在人前说,顿了顿,端出师父的架子叫法锈:“跟我过来一趟。”法锈嗯了一声,将帕子留给水绿姑娘,让她稍安勿躁,随后站起来跟他去了后殿。
跨入后殿,法锈直接坐到门边的椅子上,神清气闲地翻动旁边的书册。
她与殷余情联手搞的那些事,玄吟雾是一点儿也不知晓,这会儿想问一问,但念及法锈那狗脾气,经常拿事儿吊着人,多半是不会与他说的。玄吟雾琢磨半天,又想着过了这村没这店,还是问了:“殷余情非要你跑一趟做什么?”
法锈斜觑他一眼,忽地笑了,招手让他俯身,两只胳膊就搭在他肩上,勾住脖子叫他低头,耳鬓厮磨道:“你撬开我的嘴,我就告诉你呀。”
一个“撬”字说得别有深意,狐狸双手撑在她左右的扶手上,廉耻心小小挣扎了一下:“光天化日,门还没……”
法锈含笑望着他,玄吟雾下面的话就销声匿迹了,低头含住她的嘴唇,正午晴光透窗而入,屏风外面传来摆弄茶具的清脆响声。起先心间一根弦还紧绷着,越到后来,尝到了偷欢滋味,玄吟雾撑住扶手的手就缓缓贴到了法锈的腰上,渐渐收紧。
亲到两人兴致起来了,法锈忽然别过脸,两手变勾为推:“光天化日的,门还没关,谈正事吧。”
玄吟雾:“……”
州官又放火了。
放完就跑。
殃及池鱼的事多了,百姓也有造反的时候。玄吟雾这次不惯她,手摸上她的雪白腰带,法锈没去截他的手,只仰了下头,露出一小段颈子,似笑非笑瞟他,州官的态度如此放任,更助长了百姓的气焰,腰带上的络子胡乱搡开几个,内侧的梅花扣子却纹丝不动,每一个都是他今早扣上的。玄吟雾伸手抚过去,恼恨自己怎么系得这么牢靠。正与头一个扣子较劲时,屏风上人影一晃,等急了的水绿姑娘已经探出来半个脑袋,叫道:“锈主,玄老前辈,快过去半炷香了,什么时候动身啊……”
她蹿头的劲太快,语速也快,话没收住,唯有最后一个“啊”字堵喉咙里了,只出来半个发飘的音。
玄吟雾怒叱:“出去!”
法锈像是早料到这一茬,仰靠在太师椅上,笑出了声。 
“慌什么。”她的手绕到自己的腰后,覆住狐狸的指节,轮流轻敲了几下,“一粒扣子都没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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