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色生仙(紫鸢尾)》第14章


我打起精神揉揉眼,见着一座玉白色的祭台伫立在眼前。迎面而向的白璧上刻着西海族徽,两侧还纷纷座落四方守护的海神像。近看可见白璧上映现而出千峰开戟,万刃开屏的山海神景。未进得里面,我就被这奢华的外台所震慑。
我道:“你们西海的王室很看重祭祀么?是不是之前罹遭患难被某位仙家出手相助过?我见过许多祭台,都不比你们这方来得虔诚,尽是好玉雕凿,还都这般用心。”
弗苏收了那重明鸟跟来与我释道:“不是看重,是父王母后感恩。”
我疑惑:“感恩?保佑你们风调雨顺了?”
“不。”他略略看我,道:“三百年前我尚是肉眼凡胎,一次突遭大病,卧床不起。四处求神问医均不见好转。我是当朝唯一的男丁,父王无奈之下只得抱我去求天帝,并说愿意以他的命数来还我重生。后来听母后说,天帝开恩,劳累了七七四十九个仙友,才聚得一处已经被打散的游魂安放在我身上,我才得以回还。所以为了拜谢天恩,父王才命人以纯玉缔造此台,每年都会祭祀祖上仙家,感谢他们没有收走我的命格。”
不知缘何,当听得弗苏此番言毕,我的掌心竟微微沁出了一层薄汗。我握紧了手掌,像是担忧有什么挚爱的东西就要被人抢了去一般。
回首望着这祀台,台上映出我与弗苏的身影,脚步便不敢再向前挪动一寸。
☆、七章
弗苏已经走上前去,回头见我踯躅不动,问道:“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将心中冒出来的那股不安压下,笑一笑迎上他。
弗苏掏出个太子令牌,与里面唤道:“我为太子弗苏,前来取酒,速与我开门。”
一耄耋礼官将殿门启了,见着是弗苏,急忙恭恭敬敬行礼,道:“不知是太子您大驾,我等有失远迎!敢问殿下前来是取什么酒?”
弗苏与他侧耳嘀咕一番,我听不太清,只是见着那礼官的脸色颇为为难,还连连摆手。弗苏似又追问一番,无果,回身来与我道:“那酒前日被父王封了咒,只能待大喜之日请出,任何人不得私取,我也不准。”
我拢眉道:“你何时大婚?”
他笑道:“自然是西海桃花最盛之时。”
“那桃花何时最盛?”
他看着我:“三个月后。”
我颇为不悦:“那看来我今日又是白跑一趟了?你这酒平日里能不能取出来我就不信你身为太子会不知道!你早告诉我我还在这里浪费时日么?”
他很是无辜:“我当真不知晓。”
事已至此我是彻底对他无奈,我回头看着那礼官诧异的望着我们,不好发火,便摇摇头道:“既然如此我看这赌是你赢定了,三个月后为师会来给你扫院子的。”
我摸出云团来不看他:“这回不劳烦你那重明鸟,我自己回去收拾好,且等三个月后会如约回来的。”
弗苏见我动了气,按住我的云团,道:“你明日再走。”
我哼笑道:“我要留在这里再让你看我一日的笑话么?”
他依旧挡在我身前按着我的云团,力道有些重,我竟从未发现他生得这般高大,颀长的身影遮住了日落瑶光。他看着我,颇为真心:“我没有看过你的笑话,从来都没有。今夜王城有灯会,很多珍馐美味的,我想你应当愿意留下的。”
此时此刻我应当很有骨气地呸他一声:“我才不愿意多待一刻!你以为用吃的就可以免去对我的羞辱?”
但是我闻言之后却很不争气地抿抿嘴,点头道:“那好罢,明日再走。”
用吃的真的可以免去对我的羞辱……
弗苏马上展颜,回身与那礼官唤道:“没有你的事了,将殿门关了罢。”
我瞅着他这模样,越看越觉得我是不是被人坑了还帮着人数钱?但弗苏却拉过我的云团替我收好了塞进我的袖摆中笑道:“还是乘重明罢,行得快些。”
回到了海边那小庐,弗苏被急召入宫去,我便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数着他给我的银两晚上能换多少个包子。
可是越数越气,我这回去如何与姑姑和景粟交待?来了这西海两日,我除却吃就是睡,半点进展都没有,还强烈有一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难道我回去了就给姑姑带几个包子么?
我探身望了眼天色,尚早,不妨我自己再偷溜一番,总不能空手而回。我爬起来掩了门,打量四下杳无人迹,便唤出云团来一驾飞抵祀台,对我这认路的本事是相当满意。
我又来到这映出人影的殿门前,似有百股真气自着巍峨的殿阁而出向我袭来,让我不寒而栗。有蝴蝶翩跹交扑影,打我眼前旋过。我回了神,心想着这回我下了决心来偷酒就不能大摇大摆了,不光彩就不光彩,偷来再说。
于是乎趁无人发觉,我念着娘亲教我的隐身诀穿过那殿门,走到方才那礼官跟前左摇右摆,见他老态龙钟地专注盯着书簿子,便安下心去搜寻那桃花酒。
可我在这祭台之中转悠了半天都没有寻着一点蛛丝马迹。甭说酒了,连朵桃花都没见着,不知晓被他们藏到哪里去。
我潜心寻酒,还要当心莫要碰倒什么烛台书架,免得被人发现还得学几声耗子叫唤。这祀台内部伫立的台子像座宝塔,几寻高,半寻宽。飞檐斗拱,上铺各色琉璃竹瓦,龙沟凤滴。我仔细打量了一圈未见有门能入,那宝贝酒就应当被封在里头了。
我正暗忖如何能破门而入偷酒,忽闻殿外有女声濒近,慌忙躲闪到一旁去,免得被仙力比我高超的仙友洞破了我的真身。
果然,听得门外有人高唤一声:“海后娘娘驾临,礼官接驾。”
那礼官急忙抖落着袖摆从速起身将殿门开了,恭迎弗苏的母后进来。我仔细一瞧,这娘娘一袭修短合度的金丝凤袍,眉目间缀着枚有凤来仪的仙石,一颦一笑都带着帝族之气,果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她身后还跟着位姿态婉约的俏丽女子,年纪与弗苏相仿,低眉含目,巧笑倩兮。我探指一拂,自她身上也捉了几丝仙气,再一瞧她脚底的绣鞋是金鲤云履,当即明了,此人便是弗苏那准太子妃不假。
果然,听得海后拉着她的手唤道:“朵儿今日先来探探门路,拜拜祖先,让他们认认你,等大婚之后再与弗苏一并来。”
我瞅着这太子妃模样虽生得夭桃浓李,艳色绝世,却与弗苏的内敛真是不搭调。不过人家自个儿喜欢就好,我这已经不做他师父的也不好提甚意见。
我心里盘算着她们快些拜完快些走,我好缜密运筹如何能入了那塔里去寻桃花酒。生怕里头设的悬障是我破不得的,伤了我的仙身。
海后与似乎见那花骨朵心情不佳,劝慰道:“我知晓你心里在愁苦着什么,自太子三百年前大病醒来,便对你不似先前一般恩爱,体征或是性子都不同之前,无外乎我们是偷借了别人的魂罢了。我与帝君也想过,待太子的命格硬了,我们就再去寻些德高望重的仙家来,看看能不能与他把体内的那魂驱走。到时候太子就还是你的太子,再没有二心能左右了。”
我的心口浑如遭了雷劈一般,将我整个身子劈地四分五裂。弗苏是偷换了魂才得以重生,因为换了魂才与师兄生得一样么?那他的魂是……是师兄么?
那花骨朵道:“娘娘切莫如此,免得到时候太子的身子再度抱恙,便是朵儿的罪孽了。”
“定然不会的,”海后一摆手道:“如今太子修成了仙归来,已全然不似从前,想必那青珣仙君在世之时一定也是位精于悟道的上仙,这才让我太子恢复的如此之快。”
我的胸口已被劈地粉碎。
我的师兄,我的夫君,我的青珣,竟然被人招了魂去!我不顾戾气所伤冲出塔顶旋到云上拼命地咆哮。我爹是龙族,娘亲是蛟族,我亦为龙,穿云破月一声裂吼,引来无数水族仙友纷纷显形惊愕。
八姐泠萦婆家距此颇近,她循声而来,见我坐在云上哭,火急火燎冲过来道:“方才那一嗓子是你嚎的?”
我嚎哑了嗓子应着:“哦。”
八姐上来揪我的耳朵:“你要做什么妖法啊!再郁闷了也不能跑人家西海上头嚎啊!水域的天兵都要来捉人了你知不知?万一被爹娘发现你又闯了祸,我看你这辈子也不能逃出行云观了。”
我笑道:“那最好,我就守着师兄的坟冢过一辈子,谁也不能再将他偷走了。”
八姐愣了,松了手:“谁偷人了?”
我转身摸出长剑直奔西海冲去,八姐拦着我喊道:“你这是去做什么?你要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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