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半炉香》第53章


这种场景我设想过千万次,什么样的拒绝方式我都设想过,他当年拒绝檀溪的时候我也想到了,但我没有想到他能这样一句话都没有,就像在听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我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眼睛,毫无意外摸到一片湿濡,我定定看着掌中透明的湿润,越想越觉得心中更酸苦,似要将这千万年来的委屈尽数哭出来,将对千碧的委屈,对苍梧的委屈,对沉渊的委屈,尽数哭出来。
我这一生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只在婆婆去时我曾哭过一回,我觉得这世上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若是能用刀剑拳头来解决岂不更爽快,眼泪这种示弱的东西我从来不屑去用,后来时间久了也便不大记得哭是什么感觉。
沉渊转身叹了口气,大约是要与我说些什么,我有些听不清,只看着他的嘴唇似乎在动,眼前泛着隐隐的黑雾,遥遥看着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恐惧,大约是恐惧一样的东西,但我不太相信他会恐惧。
醒来时已在清江院里,我躺在床上深深看着帐顶,我到底还是没有听见他对我的答复,这样也好。
他是这三清尘世上最庄重最有清誉的神,也只该坐在三清仙台上受六界供奉,这样的仙若是沾了什么红尘世俗,是极大的罪过。
我像是一瞬间灵台就通透的将一切都能看清了般,好像从前的脑子是塞了浆糊的,如今被通透的挖了干净装了灵台仙露。
原来放弃是一件这样容易的事,我羡慕扶栾能及时从对我的感觉里头抽身,如今我终于也能像他一般,其实是有一些敬佩自己的。
正想着,脑子猛然像被撬开一般,碎裂的疼痛漫着整个脑子,我双手握住头,浑身瞬间便被一层层冷汗浸湿,窗沿透进来的风吹着我冷的发抖,头却像烈火灼烧般烫人。
我挣扎起身时碰倒了窗沿上摆的一个插着白梅的白瓷花瓶,极脆的一声炸开在我脚边,眼前重重叠影看不清哪里是没有碎片的,我单手撑着窗沿,一手撑着头站在碎片旁,隐约听见有人叫我,却是我从未听过的声音。
越想听清却并更显遥远,我眼角又如那日一般灼烧,疼痛更甚。
猛然听见风曲的声音远远传来:“白坠,快些去找师尊。”
白坠手里似乎掉了什么东西,脚步匆匆朝外去,风曲试探着唤我,我只遥遥看见他似乎说着什么却并不能听清,我扶着桌子的手有些发抖,逐渐有些撑不住,却见周身散发一股血红的结界光芒,风曲低头化诀一道淡蓝色的法阵逐渐扩大置于我结界上头,法阵若在寻常是极有用的东西,但我身上本身有个结界,两股力道相互抵消制衡,弱的一方定要受伤,我吃力道:“风曲…。。快些住…住手。”
风曲没有听见我的话,沉渊从外头匆匆赶至时却以来不及了,我周身的血色结界猛然炸出一朵朵业火包裹灼烧出的红莲,风曲的法阵瞬间消散,连带着将他的身体震出丈外,嘴角溢出一道血痕逐渐染红胸前的衣襟,更像我周身开出的血色红莲,沉渊双手祭出繁复咒术,口中低低念着咒语,我周身灼烧更甚,反手化出绿竹箫便要向前,猛然传来白坠的声音:“九黎不要,他是君上。”
我灵台有一瞬间清明,却又隐隐泛着混乱的幻觉,我记着他是沉渊,也记着方才伤了风曲,我反手将绿竹箫狠狠插进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这两天发烧了,更新的晚了点儿,喷油们将就随意着看看(^o^)/~
☆、入三清化境
我此刻才知晓这几十万年的妖力,苍梧并没有拿走,昏昏沉沉中前尘往事尽数回于心中,当年我只靠着萝芙月对我的手段和芫画的招供来判断自己确然是那个不中用的大师姐。
当年的九黎,并无半点防人心思,在榣山脚下捡了只通体雪白绒毛的兔子,眼睛像是摧血石一般的颜色,十分惹人喜欢。
将兔子养在清江院后的院落里,不想这只兔子却是萝芙月的本体,当时她受了伤并不能化成人形,所以才没有察觉她有极高的修为。当然也不排除当年的九黎修为并不够能一眼看出兔子并不是只一般的兔子。
直到后来看出来时,萝芙月早已将捆仙索下在了我身上,禁断咒发作的时候,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我从来不知道有一种疼是这样难以承受的,虽然我现下只是看着,却仍能感觉到当年的煎熬难受。
沉渊将我半魂封印,置于房中每日以琴音养着,我逐渐能有一些模糊的意识,却因魂魄虚弱且只有半魂并不能记得十分久,时常会忘了才发生的事情,就这样过了些时日,一个仙婢趁着或昀和沉渊都不在山上将盒子偷了出去,仙婢握着盒子,双臂颤抖着道:“你可别怪我,我若不将你盗走,我也活不了。”
盒子沉入忘尘海,仙婢不知是不忍心还是怕回去被沉渊发现,一头跟着栽进海里,时日千年万年的过去,邛澜误打误撞打开了装我魂魄的盒子,我寄魂于他手中将死的却尘犀,那头却尘犀是他捕了三天三夜要献给他父亲的寿礼,却被我寄了魂逃脱,想来邛澜跟我有仇是从这里开始的,我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揍他那么多次有些不忍心。
婆婆便是那日的仙婢,仙婢其实不是仙,只是有了些灵气的小妖,就连地仙还算不得,所以寿命有限,只在我修成人形后的三百年便故去了,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是那个仙婢,如今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区别。若是她还在,却不知如何面对她。
前尘里只有关于我死后的一些记忆,像是将我不知道的事情一遍又说给我听,其实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根本不重要,这些事我早已能猜出七七八八,现在只是更肯定罢了。
我以为前尘到这里便结束了,若是真结束了也算是大好的结局,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确然不能像这样大好。
沉渊当年养过一头昆仑山西王母送来的白泽,通体雪白十分得沉渊喜爱,却是十分懒的一头神兽,好在沉渊并未将它当做一般坐骑让它勤快些,却是当做朋友一般相处,沉渊刚刚避世,闲来抚琴给这头白泽听,时间不久便化了人形,却是个眉目细致的姑娘,沉渊给她起名叫,九黎。
那个时候榣山上并没有什么人,大约也没有什么机会能体会到人心的险恶,直到死于禁断。
我睁开眼,愣了愣。
我将绿竹箫戳进胸口的时候的确不是想着要死,却是想着活。
周身十几万年妖力化成的业火红莲,若是与沉渊的神力相抵,怕是一损俱损,我知道即便我受伤,他也能将我救活,我赌对了。
白坠见我睁开眼,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掉下来,一滴滴掉在我手上,我一直知道白坠能哭,情绪到了像是能将天地都淹没了,我闭着眼等她抽噎了许久,才道:“你醒来便好了,我去告诉君上。”
我道:“先别忙。”
白坠将方才掉到地上为我擦手的帕子拾起来,洗干净方方正正叠在盆架上,端着一碗漆黑的药,弯腰将我扶起来。
我低头看着胸口早已止血却还留着指头粗的血窟窿便觉得我真是太勇敢了:“不行白坠,我疼。”
白坠慢慢将手抽出来让我躺平,将被子给我掖好留着伤口那一角轻轻盖上,体贴入微这一点我一直觉得是白坠最讨喜的地方,当然若是嘴也能讨喜一些我想我应该会更喜欢她:“你那是怎么了,那样子太可怕了。”
声音中隐隐透着些心有余悸的颤音,我刚才大约真是吓着她了,我道:“可能是那十几万年妖力发作了吧。”
白坠将药一勺勺喂进我嘴里,起身将药碗放回药盒里,坐到我身前看着我,目光如炬:“你那时候为什么……。为什么要?”
顿了许久也未说出我为什么要自杀,白坠也误会了我要自杀,想来沉渊定然会觉得我对他求而不得转而自杀,解释这种事情必须要信誓旦旦有底气才能让别人信服,我道:“我相信,苏君尘一定能救活我。”
苏君尘的声音猛然在门口响起,像是含了寒霜冻雪的冰凌子一般:“你就那么肯定我能救活你。”
白坠起身道:“二师兄。”
我闭了闭眼没有看他,我相信他能救活我,我身上有十几万年妖力,况且我戳的地方根本算不得什么碰不得的地方。
我道:“我赌对了。”
他看着我,眼里有我没有见过的不置信和隐隐的怒意,甚至还有一丝害怕,不,他怎么会害怕呢?在我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会让他害怕的,我眼花了。
我枕边的风铃,最大的一个铃铛猛然裂开一个口子,裂纹?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