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她人间妄为》第64章


我突然有点想发笑,犹记数日以前尚在青丘时,小白曾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不过恰恰与现在相反,真真是造化无常。
“莫说一世长相守,便是只有百日十日,亦是吾心所往。”我直直盯着他,认真道。
姬衡似乎欲言又止,一副我无药可救的眼神,摇了摇头转身进殿。
凌霄宝殿两侧分站了各宫各殿的神仙,我顶着众神探究的目光走到殿前,天帝神情严肃发问:“洛水,原以为你会洗心革面,未曾想反倒变本加厉,九重天的天规岂容你捣乱?这罪,你认是不认?”
把封神仪式变成审问仪式的,恐怕我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位了。
“什么罪?我没罪啊?”我故作委屈扁了扁嘴,眼底却带着笑意。
若我轻易道歉认错,天帝必会找个借口说我态度诚恳、知错能改云云,小惩大戒了事,毕竟我是上古的神女,在九重天按资排辈那也是数得着的,我被贬下凡,天帝面子上同样好看不到哪去。
是以我今日必须态度坚决、打死不认,最好把受害者们气得半死不活,逼着天帝下决断。
“朕问你,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可是你熄灭的?”
“噢,我观那些仙童睡得太香,唯恐炼丹炉无人看管,万一出了火灾如何是好?便好心灭了隐患。”
太上老君拂尘直指我,手臂颤了颤:“胡言乱语,明明是你施法术打晕我的弟子,我不服!”
天帝咳嗽两声示意太上老君注意形象,接着问道:“那月老的红线呢?也是你好意为之了?”
“自然,要不是看月老忙得皱纹都拧成了麻花,我何苦屈尊降贵去牵那小小红线,我又不懂其中窍门,偶尔牵错一两根实属情理之中。”
“你、你还有理了!”月老悲愤捶地。
“大胆洛水,还敢强词夺理。”天帝瞄了一眼交头接耳的众神,狠狠拍了一下桌案。
南海龙王见局势有利,上前一步出列:“禀天帝,本王的侄女凝颜无缘无故被她一掌重伤,如今堪堪能下床走动,此女劣迹斑斑,不罚难以服众。”
他这么颠倒是非,我可就真心实意的不满了:“哎,等等。何谓无缘无故?是你侄女先出手,只不过她修为浅薄不敌我罢了,这也能算在我头上?”
南海龙王面色涨红,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放……大放厥词!”
说着,躬身埋下头道:“请天帝严惩洛水,将她贬下凡间,还众神一个公道。”
我听着愈来愈多的附和声,嘴角不自禁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天帝,”姬衡清朗声音盖过众神,回响在凌霄宝殿内,“洛水乃是上古神女,数万年前于九重天有大功,如此重罚,恐有损天帝威严。”
姬衡你在这捣什么乱?我扭头瞪了他一眼,他却目不斜视,根本不理睬我。
一方是求天帝讨公道,一方是求天帝三思,我好整以暇看着天帝闭目揉太阳穴的头疼模样,正犹豫着是否该添把火助他一臂之力,嫦娥袅袅婷婷走到我身边,声音悠扬动听:“天帝,既然双方争执不下,我倒有个主意。”
天帝像见到救星般眼神一亮:“月神请讲。”
嫦娥莞尔而笑:“不若流放洛水上神到凡间,罚她继续看守不周山,不必断去仙根,但永世不得回九重天,如此一来,既折中处罚,又多了一位神女护佑人界安稳,岂非两全?”
天帝思量片刻,笑逐颜开:“甚妙,甚妙,就依月神此言,罚洛水为不周山主,看守人间。”
南海龙王不死心还欲出言,却被姬衡一句“天帝英明”强行咽回肚里,不情不愿退回原处。
我来得随意,去得更随意。
不需天兵天将押解,自己乐呵呵跑到南天门外,弄得南天门前守卫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从未见过被贬下凡还这么开心的神仙。
“谢谢你帮我,姬衡。”我忍住心底涌上来的泪意,挤出笑容。
“阿妧,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姬衡摸了摸我的发顶,叹声道。
“哪是我一个,人间可还有沧濯呢!”我俏皮眨了眨眼。
“走吧。”姬衡无奈一笑,退后两步。
此去永别无归期,盼君珍重。
我翻身跃下云端,余光瞥见远处云中站着的嫦娥仙子,挥手冲她灿烂一笑。
她说不想再次让曾经的自己失望。
我也不会让她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个尾声!正文刚好60章,完美~
然后应该先写成亲番外,顺便洞房开波车(?)
想看车车嘛?
第61章 尾声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恰逢人间上元时,便是平日不甚热闹的小村镇都张灯结彩,遑论八街九陌、车水马龙的宣平江城。
有道是“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华灯初上; 江城百姓就已三两成群; 将花市堵得水泄不通。或有喜好风雅的才子佳人聚于灯谜摊前咏词作赋,或有稚嫩孩童趴在面人老师傅摊前拍手叫好。
人间丽景,灯明如昼,竟胜过空中苍白月影。
而这一切喧嚷都与沧濯无关。
他独自穿梭在花市中,如朔鸟孤鸿,与周围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偶有胆大的貌美小姐羞羞怯怯上前欲赠香囊,也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劝退; 只能懊恼地撕起手绢。
再繁华的城镇; 不是不周山。
再貌美的姑娘,不是他的阿妧。
不知不觉走到街市尽头; 人潮明显散去许多,悬挂红绸带的古槐树下,稀稀朗朗数人蹲在河岸边放灯,水面浮起的盏盏摇曳莲花,载着他们的心愿漂向未知远方。
沧濯淡淡望了一眼河面星星点点的浮光; 转身离开时,身后一股大力骤然冲撞上他的肩膀,令他趔趄倒退两步。
一位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手里提着四面美人图的花灯急匆匆而过,身后书童忙不迭跟在后面赔礼道歉。
“这位公子,我们家少爷撞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沧濯蹙起眉,倒也不想和他们计较,正要迈出步子,忽听得槐树背面一阵铃铛脆响传入耳中,间或夹杂着女子比银铃还要动听的娇笑。
这一听,脚下如同生了根,再也迈不出去半步。
“景公子,你竟当真把美人灯赢来了。”
“区区灯谜,不在话下。像姑娘这样的绝代美人,才能配得上这盏灯魁,不知姑娘为何孤身站在河边,可是与家人走散了?”
身着冰蓝鲛纱留仙裙的女子桃花玉面,明眸皓齿,瑰姿艳逸,眼波中如有流光宛转,看得阅女无数的景公子也不禁痴了目光。
她露出委屈的神情:“我在等人,可他一直不来找我。”
景公子立即自告奋勇,恨不得把心掏给她:“姑娘莫怕,我在此陪你一起等,保护你的安全。”
“那便多谢公子了。”她狡黠一笑,极像话本中勾人心魄的狐狸。
“今日乃是上元佳节,姑娘可有心愿,不妨让我陪你放一盏河灯。”景公子从书童手里接过河灯和毛笔,打算在美人面前一展文采。
女子沉吟片刻,柔声低语道:“愿天无霜雪,梧子解千年。”
景公子一愣,这词中的缠绵情意,分明是情根深种,他好不容易看中的美人,难不成早已有心上人?
那怎么行?他想要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他按捺住心中疑问,笑着提议:“姑娘站的也累了,不如与我去醉霄楼点一壶清茶,歇歇脚。”
急促脚步声从粗壮老槐树另一端传来,越来越近。
那姑娘闻声蓦然回首,摇了摇头,抬起手臂指向槐树,白皙腕上镂花金铃随她的动作“叮当”摇响:“不了,我等到人了。”
景公子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影下呆怔站着一位俊朗挺拔的黑衣男子,他向来自诩容貌英俊,但与此人相比也自知落了下风。
他正要说话,却听得“咚”一声,自己强行从老板手里花银两买来的美人花灯被扔在地上,眼前冰蓝裙摆随风扬起,自面前一闪而过。
下一刻,方才还与他言笑晏晏的端庄美人一个跃身扑进男子怀里,男子被撞得后退几步靠在树干上,手忙脚乱搂住她的腰,生怕她摔下来。
她细嫩手臂环在男子颈后,整个人挂在男子身上,巧笑倩兮娇声道:“沧濯,你骗我!铃铛一点也没用,我还是等了你那么久!”
沧濯忍下心中早已澎湃的情绪,强装镇定道:“不讲道理的姑娘,明明是我等了你许久。”
阿妧瞪了他一眼:“仙女下凡可是很辛苦的!”
沧濯盛满透亮星光的墨色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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