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鹿-松溪》松溪-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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肜渊隔着结界看到她,她笑得那么开心,像一个真正的妙龄少女,周围的人争着讨好她,而她也并不冷落其中任何一个,对每个人都那么友好……
薄薄的一层结界,隔开了两个世界,结界外欢声如潮,结界内孤寂如冰。他忽然觉得,原来没有他,她也能这么快乐,她说她喜欢他,可没有他,她也并不受丝毫影响。
宛若冰山般沉静的心泛起一丝波澜,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被背叛了,随着这种感觉涌起的,是深沉的怒意。
周围黏在她身上的目光,每一个都像欲魔,让他恨不能立时封杀,而她,竟没有一丝感觉吗,他让她等他回来,让她不要受欲魔影响,她为什么不听话?
不知是美酒的影响,还是这狂欢气氛的影响,流瞳觉得,自己心中好像被某种强烈的感情充斥着,引着她去发泄,去放纵,去欢乐,去享受。多么鲜活感觉。
她想,自己大概真的醉了,她在篝火的火光中旋转起舞,裙倨散开如荼蘼花开,火光映在她的白衣上,如霞光流溢。
她转着转着便缓缓离开了地面,如一朵花旋转到了半空,地上的人发出了低低的呼声,睁大眼睛望着这一幕。
半空中的人儿仍在旋转起舞,只是仿佛已经晕得很了,飞舞的态势很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地上的男人不淡定了,纷纷跑到美人下面,张开双臂,准备接住掉落的佳人。
流瞳晕晕乎乎转够了,便直接往下降,连一丝缓冲的过渡都没有,只见一道残影闪过,在四周响起的一片惊呼声中,她直直地落到一个男人怀中。
他身穿玄衣,面容俊毅,完美的脸部轮廓是最优异的宫廷技师也无法雕出的精品,宛如从人的梦境中直接走出的让人膜拜的神祗。
在场的人呆呆的,无声而肃穆地望着他抱着白衣女子离去,如同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流瞳也怀疑自己醉酒没醒,她目光迷离,怔怔地望着他,喃喃,“肜渊?”
肜渊面无表情,抱着她继续走。
流瞳伸出手试探着轻抚他的眉毛、眼睛、脸庞、喉结,指尖缓缓向下,声音如梦似幻,“肜渊?”
肜渊停住,一手握住她作怪的手指,声音喑沉,“你醉了。”
流瞳眨了眨眼,含水的目光有些无辜,声音软软的,呢喃,“我很想你。”
他心中微微一颤。
“我很想你。”
她喃喃倾诉,抬手拥住了他,一股陌生的热流在她体内汹涌,她想起徐婧,想起锦鲤,想起人鱼公主,想起梦境中的竹韵和江陵。
她想让他也那样对她,像那些女子们的男人爱她们一样,让他也那样爱她,无边的渴望在心中翻涌,她望着他的目光中有一种不自知的动情美艳。
“我很想你,”她梦呓似的呢喃着,微微闭上眼,把自己的唇印上他的唇。
她的唇芳香柔软,紧贴着他有些冰凉的唇瓣,一点点地吮吸着他的唇角,还伸出舌尖细细地描绘他的唇部轮廓。
肜渊蓦地放开了她,扶着她的肩,拉开两人的距离,深黑的眼睛紧紧地盯进她的双目,声音已然喑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流瞳站立不稳,身体颤颤巍巍,又难过又失落,眼中氤氲起雾气,“我清楚得很,”她说,“我爱你,我想得到你,就是这样,我清楚得很。”
说完,还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掌下那绵柔的触感让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
男人的眼睛蓦然深暗。
他抬起她的下颌,漆黑的目光强势地侵进她的眼睛深处,像是审视,又像是估量,流瞳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像个任性的孩子似的摆着头,摆脱他的钳制。
肜渊道:“你不后悔?”
流瞳有些恼,“我后悔什么?”
说完一口含住他的手指,濡湿温热的口腔包裹着他,长睫曼挑,轻轻吮吸。
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受得了。
他一挥袖子,结界笼罩下来,结界外篝火闪耀,欢歌曼舞,而结界内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个封闭的谁也看不见的小世界中,彼此凝望,再也无需遮掩。
男人的大掌扣住了她,再无一点顾忌,低头便吻了下来。
他的吻凶猛炽烈,如同冰与火激烈的纠缠,她浑身战栗,身体火热而又潮湿,紧紧地贴着他,感受着他的坚硬。
心中有一部分仿佛得偿所愿,而另一部分却仿佛愈加焦渴,她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雪白的衣襟滑下双肩,他的唇反反复复流连在她的香肩上,她的手伸进他的衣襟,抽下他的博带,手顺着他优美而硬朗的曲线一路向下,向下,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深黑的双目中如燃着两簇幽暗的火,动情,压抑,焦躁,歉疚,混合成一种她难以理解的情绪,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流瞳目光迷蒙,锲而不舍地吻他的唇,他的颈,他的锁骨,他的胸腹,缓缓向下。
男人心中巨震,他闭了闭眼,低哑地喃喃了一句对不起,而后抬手,一道冰雪寒流瞬间从她的天灵盖贯彻全身。
冰寒透骨,真真的冰寒透骨。
没有人能够形容刚刚还和你火热亲密的人突然劈面泼你一盆冰水是什么感觉。
比突然扇你一记耳光还难以形容的感觉。
她衣衫不整,全身颤抖,脸色苍白如雪,唇色惨淡。
体无完肤,狼狈无极。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孔从她身上分离出来,嘶吼着,被他的极地之寒冻成冰雕,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被他抽走了,冰封在了坟墓中。
寒彻肺腑,不过如此。
他转过身来,看着一身狼狈的她,目光恻然,有些艰难道:“欲魔……”
她什么也没听,微微颤抖着,一把扯开结界,转身投入外面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第96章 磁石男孩
夜,特别黑。
她拼命地在山林中奔跑,不管方向,不择道路,耳边呼啸的是风声,亦或是人声,她已不能分辨。她只想尽快逃离,逃离他和那个地方,逃离那份伤彻心扉的羞辱和无地自容。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凌乱而破碎的画面涌进脑海。
他接住她,望着她的目光审视中带着考量,他对她说:你不后悔?
他与她亲近,配合她的热情,却在最后时刻,毫不犹豫地给她以冰寒贯身……
原来一切都是假装的,回应她,亲吻她,抚摸她。他早看出她感染了欲魔,或者说正好利用她引出欲魔,她爱慕他,对他情动,他便顺水推舟地引着她加深这种情动,把她全身心倾献的情感当做引诱欲魔的美食,当做捕捉欲魔的陷阱……
他是那么冷静,那么冷静,冷静地掌控着每一个环节,掌控着她的每一步反应,然后在关键一刻,发出致命一击……
她不怨恨他的所做作为,却无法抑制自己的羞耻感和心冷。
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与她亲热的呢?
在他眼中,全身心投入的她又是什么样子呢?
被欲魔感染的、失控的、癫狂的、体面尽失的?
但,他可知道,那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与欲魔无关,是潜藏在她心底最美的想象,最深切的渴望,她从不否认,也不容玷污,而现在……
他没有做错,她却已被伤得体无完肤。
第一次,她深刻地感受到,在他那张平静如冰山面容下,是一颗冷静得让人发寒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跑得累了,慢慢停在一座山前。天尚未破晓,树影摇动,零落的寒星挂在半空。她茫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疲惫感疯狂蔓延,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破碎的。
她化身为鹿,钻进就近的一处山洞,然后卧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她想,就这样吧。
她沉入昏睡。
她梦见自己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尊石棺中。
或者说,是一张有边沿的石床中?
她缓缓凝定心神,仔细分辨。
那石棺(床?)中的女子并不是她,而是另一名白衣女子,她病得很重,瘦骨嶙峋,气息微弱。
一个男孩傻乎乎地靠近石床看着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女子抬起手,枯瘦的手指拉住男孩的手,声气微弱道:“母亲要走了,”她说,“你不要难过,好好听国师和太傅的话,学习当一个好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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