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不相知》第179章

战事已经正式开始了，她也该及早做打算才是。其实，任凭梓芜带兵出战，也是为了让他远离自己，不要发现她的异样罢了。知浅同样做出了决定，准备有所行动了。
长生不知从何处溜回来，嘴里衔着一根青草，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看见知浅尚且坐在殿中，他不禁十分惊讶：“小娘子，你莫不是忘了你家相公今日出征，怎地不去送他一程？”
“我没忘。”知浅看也不看他，只是搂紧了熟睡的萸归，“算算时辰，他应该已经出发了。不用多久，也就能到魔界了。”
长生自己搬了个圆凳，坐到知浅身侧：“啧啧啧，这可真是奇了。你明明那么爱他，恨不得一刻也不与他分开。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却不去送行。”说着，他看着知浅，摇头，“小娘子，有时候我觉得你特别单纯，做事都是凭心情喜好的。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根本看不透你。就像此时此刻，我压根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知浅白了他一眼：“你一个灯灵，管这么多做什么？你不是只需要好好享受自由，无忧无虑就好了吗？”
“我是无忧无虑，但也会关心六界之事的。”长生说着，难得露出一丝正经的表情，“毕竟这天地之间变了样，我也会受到牵连的。小娘子，你最近也在不断地纠结这件事吧。你同灭世神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
知浅讶异：“你都知道什么？”
“比你的小相公和你那师兄，知道的都要多一些。”长生耸了耸肩，“毕竟，我是个活了很久很久的怪物。而且，我也在佛界待了那么久。你经历的那些事，我多少都会知道些。”
听他这么说，知浅的心里竟然轻松了几分。因为怕梓芜他们担心，知浅一句也未透漏过她了解的真相。可是这些事情太过沉重残酷，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面上还要强颜欢笑。如今猛然间听到长生这么说，知浅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她从未想到，让她开口谈一谈这个话题的人，竟然会是看上去最不靠谱的长生。
“呼，原来还有人知道……”知浅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心中的郁结都吐出来一样。她看着长生细长的眼睛，认真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长生想了想：“如果是我，我大概会不管不顾吧。毕竟，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其他的，我大可以视而不见。这天地众生，又与我何干？”
知浅忍不住笑了：“我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何如来要将你禁锢那么久了。”
“诶，是你要我说的，现在又嘲弄我！”长生有点着恼了，“难道你就没有这种想法？若你没有，就不会如此纠结了！”
知浅被长生说中了心事，只能无奈地点头：“是呀，你说的没错。我心中所愿，的确是想与梓芜长相厮守。哪怕这六界倾覆，最起码我不会随之消亡。所以起初，我的确是想着带梓芜远离。浩渺天地，我总能寻到一处相对宁静之所，真的就不管不顾。”
“所以，这只是你起初的想法。”长生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深意，“说说看，你现在的想法为什么又变了呢？”
第二百六十章
“因为，我怕梓芜和萸归会受到牵连。”知浅如实回答，“还有师兄、风神，还有长生你，你们都会受到牵连。一想到你们所有人都有可能在灭世之力和天劫之中消失，我便不能放纵自己，去冒这个风险！”
长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知浅继续说道：“就算我有那个能力，护得你们每个人周全。那么天劫之后，众生灭亡，梓芜他们会如何看我？那时候，我们真的能坦然面对一切，继续这么生活下去吗？梓芜会失去花界的子民，师兄会失去十三洲，风神会失去整个天界。如今他们不惜主动出战，手染鲜血，不就为了保护这些人和事吗。他们那么辛苦，拼尽全力，只想为了我，为了自己珍重的一切，努力扭转局势。可是我心里清楚地很，他们会失败。只有我，才能真正改变结局。”
“所以你要为了所有人，去牺牲自己？”长生问她，语气里突然多了几分不舍，“或许，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糟。你家相公的神力那么高，加上月神和风神，还是有胜算的。小娘子，你可以让他们放手一搏，去试一试，也许还有转机！”
知浅没说话，而是起身，将萸归放在了摇床里。她重新走回来，倚着门框，看着庭院中的玉兰花树。花瓣晶莹，有着超脱凡尘的美。这些花都是落英花神钟爱的，自打种下那一刻开始，就从未凋零过。但若是天劫到来，它们还能存在吗？
“我知道，梓芜他们有胜算。无念并非不可战胜的，而且梓芜足够强大。”知浅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缥缈，像是自天边传来的，不太真实，“可是，天劫是无法逆转的。必须要有人阻止真正的天劫到来，那样才能护住六界。打从一开始，我的对手就不全然是无念。我要做的，是阻止更大的灾难发生。”
长生叹气：“原来，你早就看明白了……”
知浅回身，莞尔一笑：“是呀，我的命数躲不过。但至少我应劫之后，可以改变众生命数。所以，也算是我和天命斗了一回吧。”
这一刻，她的笑容里充满了恣意和洒脱，再无彷徨失落，映衬得一张清丽的面容明若珠玉。长生有那么一瞬，想要将这灿烂的笑意留住，不希望她湮灭在浩瀚苍茫之中。只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魔界邺城。
擎冉看着从天而降的梓芜和他身后的天兵，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天神降临。的确，梓芜是上神，拥有无数荣光。他降临在魔界的时候，周身的光泽将黑暗的地底都点亮了。不知为何，一个神族的到来，竟一下鼓舞了魔族降世的士气。大概因为前段时日梓芜只身来到魔界增援，几乎以一人之力扭转劣势。他在魔族人的心中，已然是无所不能的英雄。
梓芜款步走到擎冉面前，伸出右手，对他说：“上一次没能彻底助魔君剿除余孽，这一次，势必不会再让他有逃出生天的可能！魔君，我们应该加快速度，尽快结束这里的事情，去和真正的敌人过招了。”
“好！”擎冉放声大笑，他知道梓芜言出必行，定然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助他平叛。他伸手同梓芜握在一处，“花神放心，待我界叛乱一了，本君必当竭尽全力助天界抗敌！”
佛界一边，月夏率兵守在梵境入口处，以防无念来犯。月夏的师父慧黠老祖素来同佛界交好，所以此番月夏前来助阵，最是合适。天兵在梵境边界安营扎寨，既不叨扰佛界众僧，也能护得一方平安。如来亲自恭迎月夏入金光大殿，却被月夏婉拒。
“佛祖无需客气，小神就守在边界即可。”面对如来的邀请，月夏回道，“此番天帝命小神率兵前来，就是为了助佛祖抵御外敌。天帝知道，佛界慈悲，不愿杀生动武。所以，便由我天界出面，护得梵境周全。”
如来微笑：“阿弥陀佛，天帝有心了，只是有劳月神了。还要烦请月神转告天帝，事关众生存亡、危难关头，我界众弟子绝不会袖手旁观，任由天帝调遣。”有他这句话，月夏便似吃了定心丸一般。他回以如来佛礼：“多谢佛祖！”
而后，月夏又同如来商榷，待到天、佛、人、魔四界共同御敌之人，佛界增派罗汉支援，可形成坚不可摧的防御之阵。一切商量妥当之后，如来问了一句：“万能神近日如何了？”
“师妹？”月夏不明白为何如来突然关心起知浅来了，“朱儿她可是有什么不妥，让佛祖劳心了吗？”
如来见状，瞬间就明白了月夏并不知晓末世之境的事情。他不再多言，只是摇摇头：“没什么，月神无需多虑。”
人界。
水神临照率兵助阵大辉都城，与入侵的妖族殊死搏战。临照掌天下之水，人界饱受洪涝之苦，临照便控制洪水，倾注入海，减少灾难。天兵加入战局，人界终于不再只是一味受难，妖族军队大受打击，战况急速扭转。
舒罗有些烦躁地在大帐中来回踱步，一双眼睛泛着血红的光。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獠牙，脸上满是阴鹫之色：“哼，眼见着人界就要被本王拿下，偏生在这关键时候跑出来一个水神，真真是碍事！”说着，他獠牙暴涨几分，阴测测地道，“真是想撕开那临照的喉咙，尝尝这上神的血是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