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九歌烟如尘》第94章


蓬莱仙山有一处山谷,延绵百里,所在之地,万花盛开,朝阳熠熠。
那时正是落霞归山,北祭站在山脚,玄青色的背影被黄昏熠熠晕染开来,他就像一棵笔直高大的梧桐树,只需要静静站在那里,便能给人莫大的安全感。
微风拂过,吹散他凌乱黑发,他手里握着一把玄色古笛,对着悠悠谷山,吹上了几声动听曲子。
九歌看着远处的他,又再一次想到那个人也是很喜欢吹笛子,恍惚之间,她对北祭的愧疚感再一次漫上心头。
九歌躲在身后的那棵万年青藤里许久,久到她回过神来,天色已黑。
北祭还是在山谷处,淡定悠然的吹着曲子。
他吹得很动听,透着几丝凄凉,九歌蹲在青藤里有了两个时辰,已经略带疲惫。
他突然停止了笛音,半侧身,对不远处的那棵青藤,淡淡问着:“好听吗?”
九歌早该知道躲不过他双眼,慢悠悠走出来,低头,丝毫不敢看他。
他不说话,气氛就这样沉默下来。
良久,九歌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通透的璃妄珠,双手捧在他面前,目光躲避到一处,小声说道:“今天是你的生辰,这个珠子你喜欢么?”
北祭手执玄色古笛,若有所思的瞟了九歌几眼,并没有说话。
九歌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五彩斑斓的万年海螺壳,递到他眼前,还是不敢看他:“那这个呢?这个你喜欢么?”
九歌见他又不说话了,继续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闪着金光的佛珠,心虚的接着问道:“这个是佛陀舅舅开过光的佛珠,珠子乃西方梵地万年难得一遇的金熠珠,这个你喜不喜欢?”
北祭觉察到他的不安,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腕,清楚问道:“小九,你在心虚什么?”
九歌将头埋的很低,目光很不自然的躲避到远处,紧张到连话都说不清楚:“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吗?”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北祭将她冰凉的手暖在胸膛,突然深情款款的望着她。
九歌忽然觉得心里很暖,又掺杂着内疚,使得她心绪难以平静,呆呆问着她:“为什么?”
“收了你的礼,平了你心里的愧疚,你就可以大大方方的离开了,是不是?”北祭一把搂紧她,宽大的手骨托起她的脸,逼着她直视自己,他看起来很生气,眉毛皱成一团,像是难以抚平的褶段:“玄九歌,我陪了你这么多年,你又打算怎么还?”
他的双目尽是愤怒,一团又一团的火焰,仿佛要将她烧干殆尽。
九歌从没见过他大怒的样子,知道如今的任何举动,都在伤害眼前这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的男人。
万千思绪扰乱了她的心智,她突然觉得身子很软,只能紧紧拽着他的衣袍,勉强站立,难过的掉下一排泪:“是我对不起你,北祭,是我对不起你”
她一边道着歉,一边无法控制的大哭出来:“我以为我一定可以忘记的,但这两万年,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想着的是他,就连昨晚我想着的,也还是他”
她捂着脑袋,抱头痛哭:“可我能怎么办?他满头的银发是因为我,无数次濒临死境也是因为我,我甚至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喜欢你,也是因为你有那么点像他”
“他对我很好,可他伤我也伤的很深,北祭,我不能这样对你,这样对你不公平”
北祭僵滞了一会儿,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生气,目光里只有对九歌的心疼,他蹲下来,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待她渐渐变得冷静,才继续和她说道:“玄九歌,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了吗?”
九歌用袖子抹了几把脸上的水,茫然无措的望着他。
他用手温柔的捏了捏她脸上的肉,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可双眼又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我人都被你睡了,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负责任?”
九歌低头,认真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难道不是他霸王硬上弓?
还要她来负责任?
世人都说,女人会撒娇,今生命最好。
殊不知,这句话,应用在男人身上,也服帖的很。
北祭这一大老爷们,这么一撒娇,九歌忽然间,真的认为,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她不对他负责任,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的那种。
九歌越想越有点懵,北祭却伸出掌心,将她的头往下点了点。
然后,北祭露出了得意一笑,自顾自的说道:“你点头,我就当你答应了。”
待九歌回过神,理清楚了思绪,用袖子蹭了几把脸上的水,破涕而笑:“北祭,你简直太不要脸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我陪了你三万年
北祭与九歌婚期,定在五百年后。
两位君王的成亲,不仅要从繁琐的仪式、婚聘之礼等等打理,光是宴席上数万道佳肴,都够让南海和蓬莱的仙厨子,纠结个两三百年。
其次,九歌成亲时的大红色婚衣,南海的一个老前辈非抢着去做,面料要用泥潭山千年金羽蚕吐的金丝线,可那金羽蚕五十年才吐一根长丝,针还要现用珠光宝石磨成,说这样织造出来的裙子,质地才会柔软。
南海水晶宫和蓬莱仙山还要大肆修改一番。
这五百年的婚期,原本还很宽裕,被这么隆重的仪式,搞来时间还很紧紧巴巴。
伺候九歌的贴身仙婢,理了一个清单给九歌过目。
九歌绝望的握着手里的那张纸,长到从殿内排到了蓬莱仙山大门,滚了好几里路。
天纸上的字还密密麻麻,绕的九歌脑袋一阵犯晕。
且九歌的周围还为了好几只小麻雀,唧唧歪歪的要来出点子。
“女君,你看这个簪子成色怎么样?”
“这颗珍珠怎么样?”
“这个是不是太花哨了?你不喜欢?”
九歌捂着耳朵,表情很是痛苦,一炷香后,终于见着了北祭的身影,连忙躲在他身后:“太麻烦了!成亲太麻烦了!”
她认真想了一会儿,拉起北祭的手,就往外走:“要不我们这就对着这棵树,拜了天地算了,随性简单点不好吗?非要弄得这么麻烦。”
北祭神情中藏着一丝不易被人发现的异样,他握紧九歌的指尖,淡淡笑着和她说:“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你何必那么认真?交给下人就好。”
与北祭相处了这么久,九歌还是可以将他的心思揣摩个七七八八,她已经觉察到他的异样,担心问着;“怎么了?”
风一吹,梨花梵落。
他突然从身后,紧紧抱住九歌,整个身子依偎着她,呢喃道:“今天,我们已经认识三万年了。”
九歌握住他的手,透着几分刺骨的凉意,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转身,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问道:“北祭,你究竟怎么了?”
北祭只是摇摇头,又再一次搂紧她,“你要记住,我陪了你三万年。”
九歌从未见过他这样子,即便在外有多么忙碌,他见到她时,总是会有几分笑意,可他今天连笑都懒得笑了,露出满脸疲惫。
九歌知道他既要忙活蓬莱仙山,还要忙活南海,这下还有婚事要打理,肯定是累到了极致。
于是,她踮起脚,用手给他揉了揉太阳穴,却在无意间,发现了他袖子里的那张天纸。
九歌眼疾手快,一把将纸扯出来,北祭抓了几把,她却早就将天纸的内容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天纸上的字,矫若惊龙,落款,六清境。
那天纸上,明明白白的要北祭将蓬莱仙山西处的那块地,分出来,划给六清境。
九歌气的就将天纸揉成一团,转身,问着北祭:“你今日去了六清境?”
“嗯,天帝下了召书。”
“这荒诞的要求,可是天族储君提的?他究竟在背后给你提了多少尖酸刻薄的事情,来打压蓬莱仙山?”九歌气冲冲问道。
北祭平日那么会处事且仗义的人,万万不会得罪六清境。
而前些日子,他们对外宣布了婚事,九歌思来想去,也只有曲璟禹才有这些刁钻心思。
见北祭沉默了许久,九歌却再也冷静不下来,急躁的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找他,凭什么蓬莱仙山的地要分给六清境?整个仙境,三玄天占了三成,六清境占了四成,其余的分给各位地方君,天帝的土地最多也最广,还不够么?”
北祭一向晓得她一生气,就顾不得一切,早前几步拦下了她:“天帝说有要事,需借蓬莱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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