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流光之年》第62章


他们走过唐三彩青花瓷景泰蓝,走过衣带飘飘的魏晋石像,走过线条纤细精巧的青铜器,走过颜色已经显得黯淡的千年古画……
千年的时光在他们身边沉淀,幽微的岁月长河流淌在他们身边,离离转头望着这些无法回到故土的中国文物,不知不觉泪水盈眶。
蔚清宁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低声说:“真的很久了……沧海桑田,万年变化,时光流转中人类都创造了这么多无法复制的东西,可我却似乎一直在沉睡,等不到她归来。”
柯以律低头看见离离眼角薄薄的泪光,问:“要不,把东西拿几件回去?”
“拿走几件有什么意义?如果是两万多件文物全都运回去,我们又放哪里?在昆仑山建个博物馆吗?”蔚清宁神情平静,“不需要我们偷偷拿回去,总有一天它们会名正言顺回到故土的。”
说着,他再也不看任何文物一眼,径自走向书画馆的最里面,站在一个小小的玻璃展柜之前。
那里面,正放着那张简笔画一般的山河社稷图。
蔚清宁站在玻璃之前,低头看了这幅画很久,一动不动。
离离和柯以律走到他身边,仔细打量这幅山河社稷图。
那是一张普通的绢画,和报纸上的照片一样,画面上只有寥寥几笔线条,一两团黑点。可站在这画的面前,看着那几条线和黑点,却感到那些线和点是活的。想它是山的时候,它便蔓延着长出青绿的草与树,变成绵延起伏的山峦;想它是水的时候,它便泛起细细的涟漪,化作曲曲折折的河川;想到它是这个世界的时候,它便是在这个世界艰难跋涉的人类,在空旷的山川河流之间,寂寞徘徊。
盯着看久了,他们似乎要被吸进那幅画中。柯以律下意识地握住离离的手,怕她真的就此进去了,而离离也紧拉着他的手,不敢放开。
蔚清宁的手按在玻璃上,细细地看着这幅画,轻轻叹了一口气。
离离紧张地问:“蔚清宁,你不怕这幅画的力量吗?”
“这是我画的,我怎么会怕?”他说着,将手按在柜子上,准备将玻璃震碎。
就在他的手触到玻璃时,警铃大作,然后,有大批的警卫破门而入。
柯以律看向旁边传来警报声的馆藏室,对蔚清宁无奈地说:“七星到底在搞什么啊……”
蔚清宁看着从拐角处冲出来的那群人,挑了一下眉,抓住柯以律和离离,扑向那个透明的玻璃柜。
“啊啊啊啊啊啊啊……”眼看着自己硬生生撞向防弹玻璃,离离吓得紧闭上眼,大叫出来。
没等她反应过来,玻璃砰的一声碎裂,他们三个人重重地摔在了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在耳边隐约传来,还有一片两片柔软的花瓣,在离离的耳边轻轻擦过,落在她的领口中。
她愕然地睁开眼看向周围。
碧绿的草地,青色的远山,盛开的花树,湛蓝的天空……
安静得像所有事物都在午睡的世界,和他们刚刚身处的那个博物馆,相差太大了!
“蔚清宁……这是哪里?”柯以律抬头环顾四周。
蔚清宁深吸了一口气,说:“山河社稷图。”
“什么?我们居然在那幅画里?”离离愕然。
“对啊,这是个合乎我想像的完美世界。”他静静地说着,仰头望着远处曲线起伏的山峦,指着积雪皑皑之处,“看到了吗?那是万年前的昆仑山,那上面,是昆仑神宫。”
早已毁灭了数万年的昆仑神宫,在这幅画里,依然静静地矗立在蓝天之下,冰川之中。
重重叠叠的亭台楼阁沿着山势一进进升高,玉石堆砌的九重殿基延伸向高远的冰川,空中盘旋围绕的青鸾与丹凤,拖着色彩绚丽的长长尾羽绕着殿阁纷飞,给这座晶莹剔透却显得异常冷清的玉石宫殿增添了辉煌的颜色。
蔚清宁带着他们走进这座极尽华美壮丽的宫殿中,沿着漫长的玉石台阶往上而行。夹道都是万年不谢的缤纷花树,芳草萋萋,天碧如蓝,整个世界的颜色,鲜亮得如同调和好的颜料,饱满得几乎要滴落。
离离跟在蔚清宁的身后,看着周围簇拥着他们的那些花朵,问蔚清宁:“这里会下雨吗?”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让这个世界下一点雨。”他低声说。
柯以律把道旁低垂的花枝拂开,又问:“这么说,连冬天也没有?”
“没有。”
就跟他住的地方一样,维持着永恒不变的春日艳阳,用表面上的热烈春日,来掩盖内里的凄清幽微,万年如一日。
离离跟在蔚清宁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昆仑冰川上经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就在不远处,但这边却浸在融融的春日和风中,花香熏人欲醉,令他们几乎要溶化在这样的美丽之中。
昆仑神宫的最上面,是羊脂玉一般的冰壳,在冰雪之中,有一座精巧的楼阁,如同展翼的凤凰,停歇在白色之中。
蔚清宁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那座楼阁,一动不动,伫立许久。
就在柯以律不耐烦,想要继续走上去时,蔚清宁忽然伸手拦住了他,问:“你们没看见吗?”
柯以律和离离大惑不解,正要发问,却忽然看见,一个少女从楼阁之中走了出来。
她站在殿门口,柔软的风拂起她的发丝和身上衣袂,她就像烟雾一样,在冰雪之中飘飘摇摇,几乎要化成一缕清风散去。
极其飘渺,极其美丽,极其虚幻。
离离“啊”了一声,她曾经见过这个少女,在盘古的三生镜中,她曾经以一人之力,对抗蚩尤的百万大军。
是女娲,她还在这个世界中。
蔚清宁望着她,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连风也静默了下来,一缕似有若无的叹息从他的心口淡淡地升起,弥漫在周身,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悲伤还是欢喜。
女娲似乎并没有看见他们,她的目光穿过他们的身体,落在遥远的虚空之中,远山叠嶂,群峰如烟,她的神情平静而寂寞,和那些自开自落了上万年的花朵一样。
离离转头看蔚清宁,忍不住轻声问:“蔚清宁……”
“我没有在世界里创造出我们自己。”他凝视着女娲,用极低的声音,慢慢地说,“我想这是她拥有了山河社稷图之后,用自己的意念所营造的,与我无关。”
五千年前就香消玉殒的女娲,倾注在山河社稷图之上的意念,却还未曾消散,让他们在五千年后走进了她的幻梦之中。
他们看着她在重重的宫门之中,轻若烟雾地徘徊,偶尔,她抬手挽住花枝,留恋地看一眼,但随即也就抛开了。
她在这样一成不变的世界中,不知徘徊了几万年,也不知她到底如何才能消磨这些光阴。
蔚清宁向她慢慢走去,她却毫无知觉,依然坐在花间发呆。
离离悄悄地扯扯柯以律的袖子,两人退到殿阁之下,不去打扰他们。
蔚清宁伸出手,想要去抚摸一下她的头发,然而他的手却从她的发间,穿了过去。
那只是她的幻影,不是真实的。
女娲的力量已经烟消云散,已经不足以支撑意念中的实体了,蔚清宁创造出来的世界还存在,她叠加在他的世界上的一切,却已经是虚幻的影迹。
他是再也,触不到她了。
他就这样凝视着她,用千万年后依然留恋的目光,跟随着她,和她一起走上昆仑神宫最高的一重。
在冰川之上,长风迥回,亘古虚空。
这里是与天相接的地方,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脚下。而她轻轻的脚步落在玉石阶上,就像花瓣落地一样轻盈,几乎要随风飞去。
她一步一步走进殿中,蔚清宁跟在她的身后,和她一起,在重重的锦缎帐幔和高高的柱子之间,往里面走去。
在铺设锦绣的琉璃榻上,安静地睡着一个人。
伏羲。
那是万年之前的他,静静地睡着,无声无息。
这是昆仑神宫永恒的春日,是繁花深处,是锦绣铺陈的,女娲的迷梦幻觉。
蔚清宁站在她的身后,看见她轻轻地走近他的身边。
这个冷漠骄傲,在被他强迫着拘禁在身边之后,从来未曾对他露出过温柔笑容的少女,在他的身边坐下,俯头看了他许久许久。
也许有一百个春秋过去了,她才轻若不闻的,叹了一口气。
她低下头,将脸靠在他的发丝之上,浮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笑,但,那笑容那么温柔甜蜜,就像是,刚刚展开第一片花瓣的蓓蕾所流溢的第一缕香气。
她的声音如同梦呓,呢喃着,恍恍惚惚:“伏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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