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野兽与金丝雀》第31章


我看见他眼中脆弱不安的情绪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猎食前夕的凌厉眼神。电光石火间,我根本来不及分辨他这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整个人就已被他推到舞台中央的道具上。
铁链的碰撞声响起,感受到后背栅栏般的坚硬触感,一个不祥的预感在我的心中缓缓升起。
他掀开我的头纱,自上而下地俯视着我,视线是沉重的枷锁,牢固地铐在我的身上。他的双手则是惩罚囚徒的十字架,强硬地分开我的双腕,固定在左右两侧。
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话,我却产生了一种被他凌迟入腹的错觉。
“既然灵魂的光亮,无法将你引向我。”
这是咏叹调末尾的一段唱词。唱到这里,他刻意地停顿了一下,我看见上方一个机械师会意,大力一拽吊绳,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我身后道具上盖着的天鹅绒布就已消失不见。
侧头望过去,心跳骤然一停,不祥的预感应验了,居然真的是一个巨大而精细的牢笼,四面的竖条刻满了不规则的金色玫瑰。幸好笼子的底部并没有封死,是中空的。这让我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像是不满我的分神,他扳过我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威胁一般,从我的下颚、颈项,一路摩挲到手臂、手腕:“我只有剪下你的金羽,把你关进笼中,强迫你屈服。”
这一刻,他的眼眸完全变成了金色。简直就是一只兴奋到站立的兽。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很怕他一个失手捏断我的腕骨。
与此同时,全场灯光倏然熄灭,观众席成了起伏不定的黑色海洋。手上的束缚消失了,身上的重量也消失了。我茫然无比地摸着红肿的手腕,想叫魅影的名字,却想起自己早已不能发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过了几秒钟,头顶猛地传来机械齿轮飞速运转的声音,一片黑暗中,那声音就像挫骨一样,令人不寒而栗。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踩到一条正在滑行的绳索,差点摔倒在地。这时,一束白光打在我的身后。转头看去,只见刚刚还在原位的牢笼,竟然奇迹般不翼而飞,四周还没有任何拖拽的痕迹。
不等我走上前仔细察看,下一秒,整个剧厅的灯光都亮了起来。前排有观众露出诧异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我一头雾水地环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
魅影背对着观众席,抱着双臂站在不远处,整个人石像般一动也不动。灯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将他的身形、肩颈,裁成一个高大而修长的深邃剪影。
不知是否他的气场太过吓人,看见这一幕,我的手心竟然隐隐出了汗,双脚控制不住地想逃。
深吸一口气,我握紧双手,努力克制着内心莫名的恐慌,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束腰被汗水打湿,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就在我快要被这窒息的氛围折磨得喘不过气时,管弦乐队终于迎来了第二幕最隆重、最关键的曲段——
大提琴手和小提琴手纷纷放下琴弓,开始用手指拨弦。这不是主流的演奏方式,却奏出了最辉煌、最震撼、最难以想象的乐声,像山一般巍峨的浪潮,从海平线平移而来,带着无法形容的浩大力量,撞碎在嶙峋的礁石上。
如此不拘一格,却显得异常恢弘的曲调,也只有魅影才写得出来。可不知为什么,对他的迷恋和敬慕,已减轻不了心中的恐惧感。说不清到底在恐惧什么,直觉有坏事要发生。
魅影微侧着头,步伐平稳地向后退去。他每后退一步,无形的恐惧感就在我心头加重一分。
光线是一支铅灰色的笔,在他的眉骨、鼻梁、下颚,涂抹上浓重的阴影,勾勒出清晰的线条。这一次不再是我的错觉,他的侧脸真的在光影变幻之下,呈现出了骷髅般可怖的形状。
退到极致,无退可退,他在舞台的边缘,转头看了我一眼——
如果说之前他看我的目光,都充满着炙热的眷恋,那么这个眼神,只剩下了不带感情的浓浓占有欲。仿佛在他的眼中,我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可以据为己有的物件。恐惧感攀升到顶峰,我几乎被他看得呼吸困难,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正常的呼吸频率。
耳边再次传来齿轮传动声和绳索拉拽声,半空中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急速下降——等我抬起头时,一切都晚了:金色牢笼轰然砸下,是一只张开的利爪骤然楔入台面,震得大理石地板都在颤动不止。
冷汗从鬓角缓缓流下,之前我都理解错了,他做的一切不是“像”强迫和禁锢,是本来就是强迫和禁锢。隔着笼子的竖条,我看见他走了过来,站定在我的面前,抓住我的手腕,硬生生将我的手扯了出去。
“从现在开始,”他看着我,缓缓开口,“我就是你的丈夫。”
他把自己小指的尾戒摘了下来,套在了我左手的无名指上,弯下腰,近乎狂热地吻了一下我的指尖:“我会永远爱你,你也必须永远爱我。”
话音一落,强烈的失重感陡然袭来。脚下的地板,竟然在下沉。一时间,我完全不知是该先感动他话中的内容,还是先震惊脚底下的机关。视野逐渐被覆没,最后看见的画面是:他一把扯下身上的披风,往上空一抛,伴随着第二幕结束的间奏曲,披风在空中烈烈自燃起来,化为无数团火焰流星般坠下。或许是因为不久前才上演过同样的把戏,台下并没有人惊慌失措,反而兴致勃勃地喝彩起来。火焰一落地,立刻蔓延到两侧,热浪顿时扑面涌来,扭曲了眼前的景象。而他在炽烈的火海中,回头望向我,对我做了几个口型。
直到笼子彻底沉入地底下,我才反应过来,那些口型说的是什么。
他说:“我不是幽灵,梅格。我有名字,是埃里克。”
第33章 
一直以来,不管和他的关系是陌生还是亲密,我都难以猜透他真正的想法。他身上发生了太多超出我想象的事情。叫他魅影,不仅仅是因为他如幽灵般难觅行踪,更是因为他本身就像幽灵那样,神秘、冰冷,而又遥远。
但就在这一刻,那种冰冷而又遥远的神秘感忽然消失了,他不再是其他人口中可怕的“魅影”,变成了只有我能触碰、能安抚的埃里克。也是在这一刻,我发现他虽然感情上攻势猛烈炙热,实际却有一颗几近脆弱卑微的心。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很难过。这难过来得毫无缘由,却几乎令我无法呼吸。
这时,脚下一阵晃动,周围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到了船上。过了片刻,我发现自己——或者说整个笼子,竟然真的在一艘小船上面,船头站着一个男仆打扮的青年,在沉默地撑着船。
一线烛光渗透过来,看着两旁嶙峋而潮湿的石壁,我意识到这就是地下迷宫。与以往不同的是,之前每次来到这里,都会被大量的浓雾迷惑视线,这次却没有。
穿过铁门,进入洞穴,一条长约一英里的石廊浮现在我眼前,入口屹立着两座外观狰狞的镀金铜像,烛光是星星点点的金色萤火,点缀着镜面般的暗河。一路上,可以看见许多拱形石洞分布在廊内两侧,拱顶均由大理石柱支撑,镶嵌着斑斓的彩色玻璃画。只是,顶部如此华丽夺目,底座却爬满了肮脏霉湿的青苔。整条石廊就像路易十六时期的王宫,充满了奢侈却落败的气息。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地下迷宫的全貌,不禁颇为震撼。有传言说,这里曾被公社的革命党当成秘密牢房,修建了不少残忍的酷刑室。也不知是真是假。正想仔细观察一番,前面的男仆突然出声,吓了我一大跳:“吉里小姐,我必须劝您一句,这里机关重重,就凭您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主仆简直一个样子。我无力地摆摆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抱着膝盖坐了下来,撑着下巴发呆。
“恕我多嘴,吉里小姐,主人他非常爱您。他性格是有些冷酷,但那都是有原因的。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一个人跟着行商队伍跑遍了欧洲。他和吉卜赛人学会变魔术时,还不到十岁。后来,吉卜赛人也抛弃了他,把他丢在佛罗伦萨。他是一家歌剧院的下水道里,学会的如何演唱和作曲。十三岁那年,他因为表演的魔术过于精妙,被当地的卖艺人合伙排挤,万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去往波斯,参与改造皇宫的计划。”
这些都是吉里夫人不曾提起的故事。他就像拜伦长诗中的唐·璜一样,游历欧洲,尝遍人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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