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修仙]圣母》第52章


当寻回丢了的幼女之时,叶家忠武侯,征战一生,免不得老泪纵横。而忠武世子,则是更没出息地抱着妹妹嚎淘大哭。叶青艾抹去老父之泪,抚了抚兄长之肩,轻轻叹道:“腿不过是一时无奈,说到底,女儿虽流落辗转,吃过苦头,却遇到了许多好心。也见过百姓贩夫市井流离之苦,比女儿何止苦了百倍。今日得聚,便是幸事。”
金色的阳光照帝都高大肃穆的深色城墙上,车马辚辚返故居。重返帝都的这一年,叶青艾十八岁。同龄的贵女,子嗣亦有岁数了。她却只有两袖清风,一身伤病,以及,胸中宏愿。
叶侯爷不愿再娶,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唯一的嫡女年岁过长,腿脚残废不良于行,且脾性古怪的传言不知何时遍了京城,皆知其少年丧母无教养,又曾经流落民间长达七年。叶侯爷想过其寻门亲事,只是这念想才刚刚露出点苗头,京城士何等精乖,自然个个了悟,纷纷与侯府暂时淡了一些。毕竟遍寻士子勋贵,哪怕是寒门之家,也大都不愿娶一个这样的新妇。有些自甘上门,却大都是不怀好心辈。
最终只得不了了之。忠武侯暴怒,却也无济于事。
“小艾,是那些纨绔瞎狗眼,。。。。。。”忠武世子安慰幼妹,叶青艾其时正坐轮椅上愤笔疾书,听罢放下笔,道:“可是会连累阿兄娶亲?”
世子忙道:“怎么会,女儿家的亲事与阿兄的亲事有些许影响,但是。。。“
但是阿兄是将来的忠武侯,所以并无大碍。
她微微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不意。”
说罢便不再提,她只吹了吹墨,不同于方才谈及自己婚事时不意的淡淡,脸上却罕见地有了一些兴奋之色道:“阿兄,且看,这是瘟疫法,还有济贫法与惜民令,昔年义庄时就开始想了,回到家中,有了文献,才有了一丝头绪,瞧,若是。。。。。。〃世子看了一会,不解文墨的他瞧了一会,不大懂,独独是心疼,又是苦着脸劝道:“阿妹,那些义庄之类,不要想起了,阿兄日后必不让再受苦。至于这些什么法,国法这些,便是那些士子进士去扯,不干事咧,且好好修养,养回容貌才紧要啊。”
院外有一声连一声的呼唤,世子赶紧安慰了妹妹一声,就出去了。叶青艾看着自己的手稿,苦笑:“世道艰难,百姓苦痛,京中却还是歌舞升平,如何有心惜容貌?无心风月矣。”
她曾做过许多贵女郎君们想都觉污秽厌恶的所谓贱业,挣扎生活底层七年,辗转见了太多间苦痛。一闭眼,仍能想起那些寒冬灾年里单薄的衣衫,痴痴的眼神,可以一根根戳着数出肋骨的胸膛,被大量溺死的女婴,偷偷削肉给孙子煮汤的老妪,身为家中顶梁柱却被官吏家随意踏死的农。。。。。。。所以她说自己真的是很幸运了。
这个王朝的官吏男子大都还浸没权利、风月里,女子则后宅斗法。
朝堂斗,宫斗,宫斗。听着斗来斗去似乎老谋深算,但叶青艾觉得他们是一派天真。一种没有看过如今底层生活的天真。
如果再不往底层的百姓那瞅瞅,接下来,说句所谓大逆不道的,恐怕就是君与民斗,官与民斗,国与民斗了,那才是真正的“斗”。古往今来,与民斗,输了性命的朝代,比比皆是。
但是。。。。。叶青艾捏紧自己的手稿,忽然再没心情动笔。推着轮椅到了园中。呼啦一群侍女涌了上来,叶青艾温言请她们下去了。她虽平日不用侍女婢仆,却态度温然,不会起遣散她们的心思。她知道,也亲眼见过,多少家靠着女儿为奴为婢过日子,虽然屈辱,却往往是无奈。为了一己之所谓良善心,叫他们衣食无依,才是害了他们。
将那眼界儿四海,将那心气儿放低,方能见,间苦楚。晓不得几时与身同,怜艰难啊,岂将笔墨惜。
这厢她到了园中独坐,正取出小册子看着,喃喃道:“君非天下之君,国非一之国。。。。。。”想起给了当年教她思索,如今被释被流,不知去往何方的师长们,不由眼眶湿润了。
昔年阴暗肮脏,血腥潮湿的狱中,女童独自坐一旁的稻草堆上,有瘦耗子一窜而过。与女童同这牢房中的,还有几位年岁最轻,也足够当女童祖父的老儒生。女童相貌灵秀,虽然瘦弱不堪,身处牢房,面上却是安静平顺的。勋牢关押的大都是朝中要犯,叶侯爷当时“有幸”被划到这一档次,给打了进勋牢。他不放心幼女独自女牢,幸而叶侯爷还是颇有些旧识,虽不敢救他,但是给女童调个安全些的牢房还是做得到。勋牢的犯狱卒多说是不敢动的,于是女童就被调到了勋牢的一个的牢房。此中多是因平生宣扬的理念不同,而被打进来的大儒名士,可叹多为直义辈。
女童年龄幼小,因为自小体弱又早慧,家中恐其早夭,除了藏于深闺外,更是不许读书,怕伤神。此间牢房,能进来的,大都于世儒不合,且学问稍次一些都不行。老者们久居无聊,竟也逗着教起了这女童。
如此,一教三年。临别之时,偷偷赠了女童一小小书册,嘱咐她无论何等境地,学不可殆。
叶青艾正想着心事,忽听一声轻笑,抬头看去,就见那神秀郎君自她家墙头翩然而落。她面色淡然不变,青衣郎君笑道:“不知女郎可否将手中书册借余一览?”
叶青艾面色不动:“昔日破庙孤灯,郎君不问。今日何必再开口。”
修仙卷之轮回篇三
那青衣终究走了。
叶青艾本无心理会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因为得知镇守边关的大将霍心西被迫令归朝释权之后;她又听今上下了所谓的“梯级税赋”;正思索着什么的她一不小心砸了手中研台;又急急去寻父兄;得了父兄不以为然,又溺爱却颇敷衍的“女儿家应如何”的一通话后。叶青衣闭了闭眼;不语;独自回房苦闷。
果然其后不久,西南之地民变。本是善策,奈何当今朝中不清,君王昏溃;朝臣一心夺权;官吏豪强则是勾连,土地兼并严重;耕田者多为佃农。“富者兼有一郡之地,贫着无立锥之地”。故而减轻百姓负担的“富者多出,贫者修养”的梯级税,只能让那些兼有广大土地的豪强把自己所应多出的税强摊到佃农身上,增加百姓的负担。
说到根底,问题还是土地兼并。梯级税这种兼并的现状下出来,治标不治本,实是。。。。。。上逼民反。
叶青艾搁下笔,眉已经许久未曾舒过。
纱窗外,正是草长莺飞时节,她出神地望着白墙乌瓦之外,横出的一支粉白桃花,带着草木微微腥气的春风吹拂下摇动,抖落些许。忽然便想起旧日,瘟疫的消息摇摇传来时,她也曾随众多难民一起南逃,腿脚不便又体弱,有一家好心的贩夫,就让她坐他们曾经运货的木轮车上,拉着她一起逃荒与躲瘟疫。那时也是春,本该是耕作时节,一路的农田却都是荒芜的,农纷纷逃难。陌上棣华浓,一个小女娃去采,却突然倒下了。症状与听说的瘟疫一模一样。
一路南逃,一路有无数倒下。夫辞妻,子失母,老丧儿。哭嚎声震天。到了一座代表希望的城池前,那城门口早已严阵已待,许多盔甲士卒,却不是来迎难民入城看守秩序,而是驱赶难民们继续南行。谁赶靠近,杀无赦。甚至连城池附近的郊野也不许多呆。
们有些不信邪,不信官府会如此放弃他们,还再继续靠近。当一干面黄体瘦,手无寸铁,病弱交加的流民百姓,对上手持利刃的士卒。。。。。。结果之惨烈,以叶青艾之心性,也不愿多回想。
好不容易,稍稍安定了一些,然而,这么多的百姓被迫流落异乡,没有了自己的土地,以什么为生?佃户。
那些世族豪强趁着灾年瘟荒,却大肆侵占收购良田,几乎是以低到可怕的代价,就圈走了百姓赖以为生的土地。而有些返乡的百姓,却发现自己的土地已经成了那些惹不起的贵的了。怎么办?为了能再耕到自己的土地,为佃为奴。
听着震天的哭嚎,看着荒地里许多病饿而死化脓无收的尸骨,看着老汉抱着自己三岁的小儿熬不住病,一起撞死避苦。看着士卒杀到最后都垂泪不忍却不敢停手的神情。看着那些饿得瘦得几乎同骷髅一样直僵僵,面色黄腊,衣衫破烂的百姓。替朱衣肉食的豪强耕作到晕倒,还要爬起来去继续耕作,自己的土地上耕作出来的粮食却大半还要缴给那些吃米吃到厌烦要倒沟中的贵。
叶青艾曾郊野毅然焚过那些瘟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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